六十三 無故發脾氣
「你到地下停車場來，上次我帶你去過的，知道怎麼走嗎？」他很有耐心地柔聲說著，聲音有點喘，像在誘導。
聞海光抬頭張望了一下，就見那停車場的標識，點了點頭，「知道了，我待會過去。」
「好。」他回得很快，聞海光不說話，他又道：「別掛電話好嗎？和我隨便說些什麼都行，讓我……聽聽你的聲音。」
聞海光失笑，鼻音有點重，「晏林晗，你今天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毛毛躁躁，剛才還發廣播？」
不等他回話，她又說：「誰承認你是我丈夫了？還沒明媒正娶過，這不是耽誤我黃花閨女的時間么？」
那頭嘈雜的聲音已經沒了，他輕輕開口：「連證明都有了，不嫁也得嫁。」
聞海光心下一慌，戚柳巧告訴她並沒有和晏林晗說她懷孕的事的。
聲音有些顫抖，「我不嫁，你能拿我怎麼辦？」
彼此她已經走到了地下停車場，安安靜靜，迴音很大。她慢慢往裡面走，聽見那頭的回答：「真的不嫁？」
「有什麼好處么？」聞海光循著淺淺的聲音找過去，心口咚咚咚停不下來。
「又高又帥，溫柔體貼，算不算好處？」
聞海光笑，期待與緊張充斥內心，「我注重內涵。」
「智商高，情商高，這些可以嗎？」
聞海光站在原地，聽著不遠處不輕不重的腳步聲，每一步都彷彿敲打在她的心上。
「會做飯，會打掃，凡事以你為先，溫柔體貼，尊重你的決定，你想要的都給你，不想要的都不強迫你，我會是你的避風港，你的依靠，我會一直陪著你，不會離開你。」
聞海光傻傻地站在原地淚流滿面，那聲音漸漸清晰，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她的身後。
他們之間，只有一臂的距離，她背對著她淚流滿面，他凝視著她笑意纏綣。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很愛你，無論離別或是團聚。」
堅定，溫柔有力，像是承諾。
他笑，從背後輕輕地擁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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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碾在樹枝和殘雪的地上沙沙作響，聞海光迷迷糊糊在車上睡了一會，再次醒來不久，車子已經開到了一個高檔小區的地下停車場。
想來應該是他住的地方，晏林晗牽過她準備走，聞海光忍不住說：「會被發現嗎？我們這麼親密。」
他不過戴了一個深藍色的口罩，依舊惹眼。
「這樣也好，省下了我公開關係的功夫，讓他們幫我報道，我承認就是。」晏林晗不容置疑地握緊她的手，笑得理所當然。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的語氣半認真半開玩笑，但聞海光總覺得他好像在計劃著什麼，心事重重地跟著他走出了停車場。
果然是一處黃金地段的高檔小區，聞海光想起那次他隨意就打了六位數的錢給她，不禁撇撇嘴，暗嘆一聲。
這一層只有他一家住戶，聞海光懸著的心也鬆了下來，晏林晗好似感應到她的心情，側頭朝著她微微笑了一下。
他好心安慰她：「這一層除了我沒別人，在外面接吻也不會被拍到。」
聞海光臉一紅，他已經在按密碼解鎖，幾個數字清晰地落入她的眼底，她轉眸盯著他。
「記住密碼了嗎？」
他沒有看她，只是看著門，隨著「叮——」地一聲，帶她走了進去。
她今天所有的不安、恐懼、絕望，都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化作委屈與依賴，而那幾個數字，也成為開啟她內心的鑰匙，將他與她之間的門，統統打開。
只是她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能記住她的生日。
房子很大，簡約乾淨的風格，東西少得可憐。聞海光環顧了四周，問：「你就住這？」
「嗯。」晏林晗遞了杯淡黃色液體的水到她面前。
聞海光皺眉，狐疑地盯著他。他捏了她的臉頰一下，淡淡道：「蜂蜜水。」
接過，抿了一小口。聽他說：「喝完。」然後又喝了幾口，掀起眼皮瞧他，還是盯著自己，最後索性一口氣灌完。
「我想喝椰奶。」她發現他放在角落的那一箱椰奶了，顯然還沒有動過。
周肅年前扛到他家的，說是劇組給工作人員每個人發了一箱，他沒去聚會，就由他代勞先收了。
本來對於這種飲料他從來都不喝，尤其是這麼甜的東西。周肅卻笑眯眯地把箱子放到了一旁：「你不喝，不代表別人不喝啊，比如小光姑娘？」
於是那箱椰奶就被他放在了角落，沒想到倒被她給瞧見了。
「我想喝椰奶！」見他不理她，聞海光又重複了一次，揚起小臉有祈求也有倔，食指勾著他的袖口一甩一甩地撒嬌。
晏林晗靜靜地看著她，如若是平時，她這般求他，他肯定都順著她，白皙的小臉笑眼彎彎，心口都彷彿要被她融化。
「不可以。」
他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從她手裡拿過杯子，走進了廚房。
聞海光沒想到晏林晗會拒絕他，跟著他進去，不停地在身後問：「為什麼不可以？你還怕我喝完了不留點給你呀？」
晏林晗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把杯子放進水槽，開水清洗，「我不愛喝。」
她說：「那怎麼還有一箱！」
「劇組發的。」
聞海光撇撇嘴，「你們劇組都發椰奶啊，為什麼我們公司過年就每個人發一箱涼茶？」
水聲嘩啦，他的聲音帶笑傳來：「可能是怕工作火氣大，給你們降火，明年再繼續邊挨罵邊工作。」
聞海光在他背後捶了一拳，回頭想想，又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啊！
怪不得現在的單位都喜歡過年送員工涼茶！
晏林晗擦乾淨手，轉身就見小姑娘一個人站在那裡出神，揚起嘴角，「你還真信了？」
發現不對，「這和我不能喝椰奶有什麼關係？」
他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你倒還真纏著這個問題不放了。」
「是你今天很奇怪，我想喝，你還拒絕我，早知道不和你說，我自己去拿好了。」
聞海光皺起眉頭，心情很悶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孕期反應，她有點不順心的事就很想發火。
他沒回答，她賭氣掉頭就往外面走。晏林晗從身後擁住她，攔腰抱她起來，放在了料理台上。
她現在好想咬人，「你幹嘛？我不想坐在這！」
晏林晗的眼睛里，那些平和柔情淺淺化開，沒有一絲不耐煩，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只有她小小的倒映。
她坐在料理台上才堪堪和他平視，他摟住她的腰貼近她，輕輕啄了一下她的唇瓣，「今天小脾氣夠倔的，誰又惹到你了？」
他這麼溫和地看她，她只覺得心中的悶氣和怒火一下竄到了頂峰，邊扭邊動想要跳下料理台，卻被他溫柔又強硬地控制在懷裡，根本無法逃脫。
「像小紐扣似的，動來動去。」低低的聲音里滿是寵溺。
聞海光卻和他是兩種心情，她拳頭砸在他的肩膀上，又硬又疼，「你走開！我說了我要下去，你怎麼能這樣！」
晏林晗親了親她的臉頰，她別開臉眼睛紅紅的，他柔和道：「就是因為我不給你喝椰奶？我們算不算第一對因為喝飲料而吵架的情侶？」
「肯定不是，夫妻還因為柴米油鹽吵架，情侶因為飲料吵架算什麼。」
「那現在吵習慣了，以後也沒什麼特別的了。」
「沒有以後，你再這樣，我就不跟你了，你找一個合你心意的跟你『以後』吧。」
濃濃的鼻音和酸意，她今天的情緒異常敏感，他愈發溫柔對她，她就朝他開火，等到反應過來就是心酸想落淚。
她真是不識好歹，久而久之，如果他因為受不了而離開她，又能怪誰。
「真的嗎？」他平靜地望著她，好像沒有看見她在流淚，繼續追問：「如果你真的這麼想，我不會纏著你。」
她如小獸一般倔強地盯著他，眼睛鼻子紅紅的，淚水流進唇里，苦澀，和她心底的滋味一樣。
她坐在料理台上，虛弱一笑：「是啊，其實都一樣的，無論是直接軟禁，或是變相的強制，什麼時候問過我的感受。想走了嗎？那就散了吧，大家好聚好散……」
「聞海光！」晏林晗捧住她的臉打斷她的話，語氣冷靜到可以說是冰冷，「你拿我和他作比較？這麼輕易地就說『散了』？我在你心裡，就是隨意可以因為情緒而捨棄的？」
聞海光喉嚨哽咽，有什麼在一點點恢復，「不，我……」
「你應該從中午開始，就沒怎麼吃東西吧。身體這麼虛弱，現在又到晚餐時間，如果只喝太甜的飲料，會減弱你的食慾，長久以來慢慢產生依賴，對身體更加不好。」
他耐心地和她解釋，手沾了些許溫水輕輕地替她擦拭淚痕，「你覺得我在變相控制你，覺得我很煩，你想離開我了，我阻止或許會讓你認為是另外一種不尊重。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會放手。」
她的眼底漸漸浮現起惶恐，委屈地抿嘴，低下頭眼淚就嘩嘩落下。
晏林晗淡淡笑起來：「大不了是重新追你的事，生米煮成熟飯，也不怕你跟別人跑了。」
他擦不完她的淚水，索性湊上前一點一點吻掉，語氣輕柔地彷彿給人一劑鎮定劑，哄道：「別哭了，知道你心裡不好受才說的那些話，我還能不知道你有多離不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