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這真是一石二鳥，一箭雙雕
鹿含笑沒有離開步行街，這裏熙熙攘攘的夜市依然熱鬧非凡，老翁稚子，紅男綠女，招搖過市。在那些紅男綠女中，還有操持賤業的濃妝豔抹的小姐。
這樣的小姐就租住在附近城中村的民房裏，往往晚上出來跑單幫，看準那個單身男士或者還算健朗的老翁，甚或十八歲以上型男帥哥，就悄悄靠上去，粲然一笑，嗲聲嗲氣，問對方耍不耍盆友？如果耍，講好價格，就一前一後到附近的出租房行苟且之事。
在稍微隱蔽的出租房，匆匆忙忙，一陣雷鳴電閃，嚶嚶嗡嗡，風過花叢，快捷完事兒，付款，送走嫖客，然後匆匆再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在這些做皮肉生意的人群裏，有夫妻檔，妖豔入時妻子，翹首弄姿，招引嫖客行苟且之事的時候，丈夫在外麵望風，盯著穿便衣的雷子，也就是警察。懷疑有雷子的時候，就趕緊報信，逃避打擊。
這些沉渣爛泥的人裏，還有情侶檔，兩人是情侶關係，都好逸惡勞，不想揮灑用汗水養家糊口，就想掙快錢。有些沒有掙到快錢，被警察抓去罰款或者勞教甚至判處徒刑，得不償失，甚至癟虧，去吃牢飯了。
從淫賣笑，是毒瘤，是社會的陰翳，應當斬立決，絕不可以泛濫成災。
隨著掃黃打非的深入，操持賤業的人數越來越少了，但流鶯不滅，掃掉老流鶯，又有新流鶯，割韭菜一樣，有些前赴後繼，總也掃蕩不完，流鶯在這條街上時有動靜，確確實實令人煩惱，讓警察煩惱。
根除野花浪蝶，還需時日，但現在掃黃力度大了，環境好了很多。
鹿含笑在街上穿梭，想找到一位願意幫她忙的卦者或者會巫術的卜卦師，幫她使用邪惡之術，讓孫蓮心那個妖狐遠離莫之歎，把她的愛情還給她。
她不認為孫蓮心和莫之歎有什麽地久天長的綿綿無絕期的所謂愛情，他們的愛情是建立在了她的痛苦之上的。
說到與莫之歎的愛情，她是先行者，孫蓮心是後來者，俗話說，先到先得，後到不得，她這個先到者，憑什麽讓後到者搶走愛情，那不科學啊。
她發誓，不管使用什麽樣的手段，在這場愛情戰爭中，她要打敗孫蓮心，隻能勝利，不能失敗。
她也曾經想過，那個對她癡情到忘乎所以的張海平，也在追求她，她也可以爭取不到紅的，就爭取點綠的，但那不是她的性格，她的性格就是要拿走鮮紅的，綠的讓給別人。
她要當紅花，決不當扶紅花的綠葉，當人須當人傑。
鹿含笑在熱鬧街頭的一個偏僻的拐角，看到支著一個卦攤，戳在地上的黃色卦旗，在風中獵獵作響，翻卷的卦旗上繡著兩個字：仙卦！
讓鹿含笑雙眸一亮。
仙卦，當然自帶仙氣，那才顯得霸氣。
放眼望去，算卦的是一個八十歲左右的耄耋長者，他身穿嶄新的黃色衣袍，乍眼一看，仿佛從古代穿越而來的皇上，也頗有皇上的器宇軒昂的派頭，就差身後跟著服侍的太監了。
長者的黃色袍子，隨風翩翩，蒼白銀發，宛如白色瀑布，一看好似非我人間蒼蒼老翁，仿若天上下凡仙謫。
老者朦朧的眼神，因為橫秋年老，在迷離燈光的映照下熏染霧靄。但眼神清凜高貴，且又淡薄，潤澤爍光，神采奕奕到不染一絲累世雜塵。
窮盡一生啜風餐露的修行，怕是才會練得如此幽靜出世的儒雅仙骨。
老臉上若隱如現的老人斑，盛開墳墓之花，衰亡之朵，但沒有昭昭暮氣之垂落感，反倒見識了他的奕奕神采以後，讓人覺得衰老真美，遲暮燦然。
這麽大的年齡，本該在家兒孫繞膝，享享清福，頤養天年。但他沒有歇息，還出來不顧及車馬勞頓，賺錢養家，生活真是不容易啊。
鹿含笑尋思，這老人家活成了一個超然的逸仙，我到了他老人家這麽滄桑暮年，怕是早就垂垂老矣，尚能飯否？怕是走路怕是一搖三晃，牙齒也下崗了，一張俊俏的皮囊，也遙遙迢迢離我而去，不見仙蹤神跡，怕是悲爾涼哉，老鼠禍害。
鹿含笑對仙骨老者，打心底肅然起敬，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救世主。
大有眾裏尋她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真是有一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她覺得他會一定會有超然的力量，仙界巫界，都可縱橫。
今天不管他用仙界神力，還是用巫界魔力，都會把她渡到愛情島。
鹿含笑心想，孫蓮心就要玩完了，哈哈哈，那個京城俊朗的帥哥莫之歎，就要成為我的囊中之物。
但這些可能要出血。
出血就出血，蚊子給臭蟲當爹。
這年頭，幹什麽都明碼標價，上個廁所都一塊錢呢，人不出血，天不下雪。
孫蓮心篤定老者就是她今生今世的救世主，慢慢走到老卦師跟前，欲言又止，很是遲疑，好像嘴巴被鋸子鋸掉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麽搞的，今次如此裹足不前，扭扭捏捏，不是她做事兒的風格。
老卦師本來斜身站著，觀察四周，隻給了鹿含笑一個仙骨側影，沒有看到鹿含笑的到來。當一道溢香的倩影投射過來時，老卦師這才轉身扭頭。
鹿含笑帶著幾分敬畏的神態，謹慎地凝望著老卦師，眼神似有渴求。
老卦師主動向她搭訕，溫和地向她頷首：“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嗎？”
“需要……”鹿含笑看著老卦師，一時不知道說什麽了，嘴唇蠕動，但沒有說出隻言片語，這讓自己也大為詫異。
自己平素伶牙俐齒，今天見到這道風仙骨老者，怎麽就水盡辭窮，草枯語塞了呢？
“需要就盡管吩咐，我盡力幫你所需。”老卦師看到漂亮打尖兒的鹿含笑，剛要露出攝取的目光，趕緊收斂，甜笑依然。
“我……”鹿含笑帶著深深期盼看看老卦師，覺得自己提出要求，剛才那個算卦的人回絕了自己，還把自己像訓斥一條狗一樣好一頓教訓，好像她咬掉了他的一塊兒肉一樣。
“有什麽需要盡管說，別吞吞吐吐，這不是你的風格吧。”老卦師笑中帶著仙氣，讓人覺得很舒服。
鹿含笑想，這麽仙風道骨的人，看著都一身正能量，沒有一絲邪氣，讓他行駛巫術，會不會是一種褻瀆？
平素行事風風火火，雷厲風行，不拖泥帶水的鹿含笑，此一刻有些遲疑，拘謹起來，舉棋不定，一時半刻，嘴巴貼上封條，不知如何開口了。
鹿含笑曬在街燈的燈影裏，見老卦師對自己問話，舌頭打結了，一時半會兒，不知道怎麽開口，因為她的所求，超出了尋常人的所求，其訴求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出格，怕遭到老人家的婉辭拒絕或者幹脆生硬的拒絕，如果被拒絕了，今次的願望怕是要雞飛蛋打了。
“有事兒盡管開口說。”老卦師和藹可親地說，“我會盡量幫忙，因為我是人間仙，自當要為人解難。”
“我……有求於大師。”鹿含笑鼓足勇氣，耷拉著眼皮，慌失羞怯地小聲說，“我想讓大師使用……一些巫術，把我的情敵孫蓮心……”說到這兒，她後悔不迭，臉色微紅，怎麽把要禍害的人說出來，這不是要命的節奏嗎。
“哦，說下去……”老卦師聽了，一愣，但繼而臉色歸於平靜。
他是一個明察秋毫，精明透頂，覺出姑娘要讓他做的事兒有什麽不妥，但依然笑中帶著幾分慈善，像尊能容天下難容之事的大度彌勒佛。
既然嘴巴不嚴，說漏了嘴，幹脆就麵對精明人，不要再藏著掖著，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鹿含笑平複一下心情，鎮定一下，盡量用和緩，不帶鋒芒的平緩語調說：“我不再藏藏掖掖了，把一切都跟你說了吧，留下心裏會憋死人的。我有一個情敵叫孫蓮心，她搶走了我的男友，讓我極度傷心，每天傷心的時候，都會掉三滴眼淚，不不，都會掉五滴眼淚，我的眼淚都快流幹了，留的眼眶都幹澀了。”
“我想讓主持正義，替天行道的大師，替我做主。求求你用咒語或者咒符，破壞掉孫蓮心那鬼狐惡妖的愛情，讓莫之歎移情別戀到我的身上。”
“你或者弄個孫蓮心玩偶，每天用五寸鋼針，狠狠地紮她的心，讓她受盡折磨，麵容枯槁，一病不起，變得憔悴不堪的模樣，最後會被莫之歎拋棄，莫之歎騎著快馬回到我身邊，可否？隻要你能幫助我成功的話，我可以多付你一些燈油錢。”
鹿含笑說得誠心實意，努力讓自己的極度傷悲寫在臉上，博得老卦師的同情。
跟人打交道，弱者打同情牌是一種情商高的表現。
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塊兒軟肉，觸動了老卦師的軟肉，問題就不會拖遝，就會快捷地迎刃而解。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老卦者滿臉秋霜寒凝之色，沉吟半晌，斟酌良久，瞅定了鹿含笑，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半晌又半晌，緩緩開口，娓娓道來，“姑娘，我可以幫你完成心願，讓那個糾纏什麽……莫之歎的孫蓮心退卻而去，讓他的愛情浪潮向你洶湧而來。但你且聽我說，施得巫術，勝者勿為勝，敗者勿為敗，局麵雙損啊！就像殺人一千，自損八百，要不得也。”
鹿含笑聽得老卦者如此說道，剛開始喜形於色，聽到最後，頓時像泄氣皮球，癟皮了蔫瓤了。
這最後一根兒稻草抓不住了，她絕望地望著老卦師，嘴巴囁嚅著，半天吭哧不出一個字。
“仙有仙道，仙有仙止，魔有魔道，魔有魔止。當行則行，當止則止。仙仙魔魔，行為有度，適可而止。”老卦者像個遁世賢者，雲山霧罩，半文半白地說，“你大可不必行魯莽事，平和無刃，莫動幹戈，在無鋒爭鋒中取勝，”
“無鋒爭鋒中取勝？此話怎講？”鹿含笑張大眼窩，恭候下文。
“簡單。”老卦者微笑如春風拂柳絲，清音低沉地說，“你害人，更會傷到自己，心懷坦蕩，近仙遠魔，萬事皆成。據我看，你今晚腦門光潔，似有佛光，好兆頭。”
“依我推算，你今晚心有良善，心裏念善，唯一能扭轉乾坤的就是想辦法見到你的那個初戀情人，隻要見到他，你就會因緣而成，愛情美滿。”
“你說我今晚如果見到莫之歎，就會姻緣而成，幸福美滿？”鹿含笑有些詫異。
“然也。”老卦師明察秋毫，洞穿了她的五髒六腑，見火候已到，饃饃就要蒸熟起鍋了，但又怕有差池，有破綻，諄諄教誨地說：“姑娘，你沒發現自己佛光照臨嗎？姻緣就在眼前，你如果今晚暴走而去，將錯過你終身的好姻緣。我再強調一下，你今晚必須見到你的前男友，不然，你們的姻緣就斷了，今生不續。”
“今晚見麵，一定要在有愛情島職稱的機器人餐廳吃個飯，每過十天在那裏吃一次飯，一個月吃四次飯，你們的愛情就會冰釋前嫌，百年好合。我已經說得口幹舌燥，言盡意到，打住吧。”他說到最後，提醒鹿含笑該出血砸銀子了。
鹿含笑是一個冰雪聰明的姑娘，當然知道指點迷津需要報以銀兩，不可空口白話。
她剛才還對仙風道骨的老卦者崇敬有加，覺得他當是不食人間煙火，飲露餐風的貴裔胄仙，沒想到他也向她暗暗索要孔方兄，到底脫不了人間凡俗哩氣，崇敬之意，大打折扣。
鹿含笑嘲諷地揚起唇角，冷傲地揚起下巴，這是她的標誌性造型，然後掏出錢包，噌噌，抽出幾張，甩給了老卦者，表示謝意道：“多謝指點迷津。”甩完錢票，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辛辛苦苦，得到了錢票，老卦者眉開眼笑，暗道，哼，你走了，我也該收攤獵豔去了。
他想，世人皆淺，幾句溢美讒言，就乖乖的掏腰包，也沒有誰了。
老卦者卷了卦旗，收了卦攤，心裏說：“世人皆昏我獨醒，哈哈……有錢俺老孫泡妞去了。”
老卦者走進一個背眼的死角，匆匆忙忙拽掉花白頭套，噌噌撕去黏在臉上的矽膠畫皮，露出廬山真麵目——哈哈，一個俊朗的少年臉袒露給了這個妖嬈紛擾的花花綠綠的世界，他就是經過喬裝打扮的、機器人餐廳的老板花少梅花派，這不是他第一次這樣進行邪性的釣魚了，今晚又釣魚成功，又為他的機器人餐廳拉到一筆生意。
這種玩法很有刺激的體驗，即可獲得卦資，還能為自己的飯店拉了生意，這真是一石二鳥，一箭雙雕。
以後這樣的玩法他還會進行下去，以後還會玩更大的更刺激的，人不刺激地活著，毋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