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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吻死新娘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


  一晃,又一晃,少年不再有,天下若幹秋。


  曾經花季雨季,青春飛揚的莫之歎、孫蓮心、張海平、劉一郎、鹿含笑他們一幹人等,揮去青澀,迎來草木年華的時代。


  他們這些飽讀詩書的莘莘學子,在大學的象牙塔裏,被一缸一盆的墨水泡大,一晃,整整浸泡了四年光陰,都大學畢業了,各自走上了工作崗位。


  那個愛好寫作,也是一個業餘詩人,把墨水當礦泉水喝的孫蓮心,找到了自己心儀的工作,在《京都晚報》應聘成功,當了一名東跑西顛的記者,吃一碗文字飯,喝一碗墨汁湯。


  胸有韜略,大誌天下的莫之歎,也是心遂所願,成了一名京都建築設計院工程師,他興奮地揚言:我要獲得普利茲克建築獎。這個建築獎是Hyatt(凱悅)基金會於1979年所設立的, 因其獨一無二的權威性和影響力,有建築諾貝爾獎之稱。


  張海平和鹿含笑也心有所願,找到了自己心儀的工作,成為兢兢業業,在崗位上賣力的社畜。最開心麻花的是劉一郎,這個打小就酷愛美術的家夥,如願以償地實現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夢想,也就是他的夢想開花了,自己開了一家畫廊。


  但歲月蹉跎,人生總會有陰晴圓缺,陰差陽錯,歡歌伴哀歌。


  靚麗帥哥莫之歎,沒有跟他的初戀美女,也就是中學同學鹿含笑結成秦晉之好,他目下正跟美女孫蓮心你儂我儂,春風騷擾花影。


  莫之歎那廝豔福橫流,曾經手撚鹿含笑那朵美豔校花,後來突然對鹿含笑涼初透,對孫蓮心上下五千年而追求,大家都罵他騷年,讓他人設差點兒崩塌,弄得大家對他的脊梁骨指指戳戳,輕嘴薄舌,被社會毒打,差一秒鍾他就社死了。


  莫之歎堅定不移,氣壯山河地放棄了鹿含笑,轉身死心塌地,英雄氣概地追求孫蓮心的契機,就是那次“豔吻門”猝發而成。


  那次突發的“豔吻門”桃色事件,在他心裏深深地紮了一根兒刺兒,拔不掉的刺兒,紮出血來的老刺兒,讓他不公開追求孫蓮心不行了,因為劉一郎那廝向她伸出了鹹豬手,奪走了孫蓮心保存完好的初吻,他莫之歎再腳踩兩隻船,袖手旁觀的話,就沒他的茶,沒他的菜了,說不定孫蓮心那蓮花盛開的初夜,鬧不好也會被劉一郎那廝拿走,他就悲慘世界了。


  那時候跟誰說,告到上帝哥哥那裏,人家也不會理你。


  當然,莫之歎放棄鹿含笑轉而進攻孫蓮心,還有另外的意思,就是很傳統的爸爸媽媽,堅決反對他跟鹿含笑來往,覺得她是一顆災星,也就是坊間說的那種掃把星。


  莫家二老反對兒子跟花枝招展的鹿含笑來往,那是有原因的。有一次,她到莫家玩耍的時候,毛手毛腳地打碎了一件價格不菲的祖上傳下來的古董,那是唐朝時期的一個仕女,已經傳了好幾代人,那物是莫之歎爸爸的心愛之物,也是媽媽的寵溺之物,打碎了,毀了,讓爸媽唏噓了好久。


  二位老人雖然不迷信,也不愚鈍,還是學富五車的知識分子,但他們固執地預測說,鹿含笑以後會敗家,莫家會毀在她的手上,會把莫家的前程送進墳場。為了保證莫家有一個明光朗朗的前程,不至於家道中落,掉進黑洞,所以,二老態度彌堅,堅決反對鹿含笑走進莫家的大門,讓莫之歎和她斷絕姻緣。


  就這麽咣當一聲,莫家把鹿含笑想進莫家門的大門關死了,變成蚊子也飛不進來了。


  莫之歎的父母狠心棒打鴛鴦,阻斷了兒子和鹿含笑的紅塵之緣。


  狠也,毒也。


  但鹿含笑那樣的美女不會沒有自己的春天,張海平正在狼攆羊一樣死死追求鹿含笑,但鹿含笑對張海平不冷不熱,不遠不近,不鹹不淡,令張海平有些懊惱,有些無奈,他不知道鹿含笑什麽時候會成為自己杯裏的茶,碗裏的菜。


  但此時此刻的莫之歎,跟孫蓮心正處在熱戀之中,他們都已經見過雙方父母,快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就等商量結婚細節,舉行一個浪漫花開的婚禮了。


  但劉一郎那廝還對孫蓮心惦念不忘,賊心不死,望蜀初心,寧死不改,也為他日後的愛情羈旅,埋下了欲炸的地雷。


  在他們這場愛情的絞殺之中,誰會被炸得粉身碎骨,痛不欲生,等待日後的見證吧。


  那個性格外放,有些桀驁不馴的鹿含笑,她也不甘心自己的愛情滑鐵盧,也不想收獲敗績,不想在愛情考卷上得到零分,還對莫之歎死纏爛打,鬧得莫之歎有些苦不堪言。


  今天是20xx年3月14日,很多年輕人選擇結婚的吉日,寓意是愛你一生一世。


  孫蓮心坐在去單位上班搵飯啖食的大巴車裏,一路之上,看到車窗外辣眼風景。很多情侶送花,還有一些婚車排成了長龍,好不壯觀,大海起波瀾。


  孫蓮心上班打卡,坐在記者部自己的辦公室,還在想象著自己和莫之歎的婚禮,會是一個什麽樣子,選擇中式婚禮,還是選擇西式婚禮呢?


  是宰豬還是殺兔,頗犯躊躇。


  在孫蓮心的主觀意識裏,她更傾向中式婚禮,那才是國粹。


  國人。國心。國魂。國臉。不可媚外,媚外就是一棵爛白菜。


  西式婚禮是一個什麽鬼,隻配喝涼水,滾蛋,滾到外太空涼快去吧。


  記者工作就是忙,比陀螺還忙,這一周她采訪了不少人,幾乎整天是連天連夜的趕稿,趕稿,比生產隊的驢都累,像盼望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樣,盼望著明天的飄然而至。


  明天是翹首以待的周末,熬過今天,又可以舒舒服服休息兩天,真好。


  有人說,盼望周末,比到了周末還好,就像好花看到半開時,這話不假。


  她剛暗暗高興了一會兒,不禁蹙眉了。


  明天清閑不起來,還有一場累。


  因為她跟莫之歎、張海平、劉一郎、鹿含笑他們一幫同學約好了,明天一起去登朗閣山。自從大學畢業以後,他們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忙忙碌碌地貢獻著自己的青春,沒有消閑的時候,吃飯填鴨,放屁崩花,整天都是快節奏,就再沒有一起登過朗閣山。


  這次登山的召集者是張海平,那廝看似外交官一樣平穩,內心鬼著呢,他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是想通過爬山登嶺,想泡方便麵一樣把鹿含笑搞到手。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人在為己,所以天沒誅,地沒滅。


  孫蓮心正在想著明天登山的事兒,突然接到一個部主任給她下達的一個采訪任務,讓她火速去采訪一個突發事件。


  說是一對相愛深深似海的情侶,今天舉行隆重婚禮,在婚禮高潮的時候,司儀調笑高喊著,讓新郎親吻新娘,新郎新娘在眾目睽睽之下,相擁熱烈相吻的時候,鬼都想不到的災難發生了,造成了嚴重的不可收拾的後果,新娘被吻死了。


  一個吻,殺死一條鮮活的生命,這真是一條桃色花邊新聞,很有引爆點,很吸引人的眼球。


  孫蓮心很有職業敏感性,覺得這件事情如果報道出去,不敢說在京城引發山崩地裂的轟動效應,但至少會吸引很多讀者,耐人咀嚼,會被人掛在嘴邊,津津樂道。


  桃花事件,總能把人的眼球抓爛。


  孫蓮心帶著采訪設備急急忙忙趕到醫院的時候,被送到醫院進行搶救的新娘,沒有搶救過來,醫生哀哀,語氣淒涼,宣布新娘死亡,屍體已涼,送進了醫院的太平間。


  鮮花凋謝的新娘,被送進了太平間以後,嬌美的軀體上,就浮現出了屍斑——死亡之花。


  一般的人,在死亡之後的兩到四個小時就會出現屍斑,但也有一些快捷死者,死亡之後的三十分鍾就會出現斑斑點點的屍花,見證著死亡的盛放。


  一個吻,吻死一條鮮活生命,那吻有著怎樣的劇毒?

  那吻比毒藥還厲害,比砍頭的鬼頭刀還厲害。


  新娘的媽媽華容枝,哭得死去活來,眼睛哭得腫成了桃子。


  孫蓮心看著哭成淚人,哭得肝腸寸斷的華容枝,都忍不住淚目了。


  死者哀痛,正在深深長長的悲戚之中,這種鋒刀利刃切膚,哀傷痛絕的時候,慈悲心腸的孫蓮心,也不好意思打擾死者親屬,隻好枯眼觀望,等待采訪的時機吧。


  哀哀嚎嚎,人家哭哭啼啼了好一氣,悲哀漸漸細弱,哭聲漸小,漸停的間歇工夫,孫蓮心瞅準了時機,決定采訪一下新郎倌,但這種棘手的采訪,孫蓮心還是第一次,沒有積累任何經驗,不知道怎麽開口問,頭腦有些發怵。


  孫蓮心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她覺得憨厚的新郎倌有幾分麵熟,似曾相識,好似故人。


  且是交往非同尋常的故人。


  她的腦回路迅速搜索篩選著有價值的信息。


  很快就咣當一聲,她想起來了。


  眼前這個目光有些呆滯的新郎叫周百通,是她上小學時候的同學,還曾經跟她同座位,但不是兩小無猜,情竇初開的那種。


  那時候他們還是嫩芽芽,雞娃娃,都不懂什麽是愛情。


  孫蓮心清楚地記得,周百通小時候是一個鼻涕蟲,老愛流鼻涕,動輒晶亮閃光的鼻涕,就會湯湯洋洋過河,景色很耽美,也很糟糕。


  有一次大概是初冬季節,天氣轉冷,是小朋友們收獲鼻涕泡的黃金季節。


  那天周百通的鼻涕大獲豐收,格外的多,他擤鼻涕的時候,動作大了一點兒,把晶亮粘稠鼻涕,甩到了孫蓮心的衣服上,弄得花花搭搭,惡心到家,把她氣哭了。周百通不但不認錯,那貨還蠻有道理,理直氣壯地說,哭什麽哭,鼻涕花甩到了你的衣服上,你就當成給你的衣服繡了幾朵鼻涕花,多美啊,我這個繡工,還沒跟你要手工費呢,哭個鬼啊。


  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今天意外地碰上了老童鞋。


  孫蓮心一看多年不見的周百通是自己的老同桌,就像燦然鮮花,遇到滋潤的晨露,陡然長精神。


  她兩眼放射出太陽的光芒。


  孫蓮心卸下沉甸甸的思想包袱,覺得這次采訪有把握了。


  老同學,老關係,他就是新死了老婆,從火星傷心到冥王星,也會忍住悲,忍住痛,接受她的采訪,而不會把她拒之千裏之外。


  花兒常開,同學情誼常在。


  孫蓮心瞅個周百通停住哭泣的空當,見縫插針,趕緊抓緊時間,走上跟周百通勸慰地說:“周百通,請你節哀順變!”


  周百通聞聽此言,抹去眼角幾朵傷悲的淚花。


  他循聲扭臉的時候,冷眼一看好心安撫他的孫蓮心,臉蛋俏麗,豔若桃花,顧盼生姿,好一個超凡美人,非人間俗物,仿佛天上翩然仙子,讓他驚詫。


  但麵孔陌生,頻頻腦回路,捕捉不到有價值的信息,不認識,就微微蹙眉,傻愣愣地看著她,滿眼狐疑。


  仿佛孫蓮心是一枝外星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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