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誰是獵人
如此,她的原貌也暴露出來。她今天沒有畫麵,所以除了眼睛,其他還是原本的相貌。
賈帆看見簡安月的真容,心下一時劇烈地跳動起來。
“誰在外造謠說,黎小姐是醜八怪的?分明是這樣一個落塵的仙子!好生美麗!”
聽到他的話,簡安月借勢往他身邊一靠,嬌羞笑出聲,接著抬起情動的雙眸醉眼迷離瞧他。
受到此般注視的賈帆哪裏忍得住,他舔了舔嘴唇,不知為何覺得唇上甜滋滋的,心下更癢癢了。
他扶住簡安月,慢慢往床榻走去。
簡安月:“我原本隻是尋常相貌,曾經為情所傷,不願再以色識人,於是把臉蒙起來,再挑夫婿,隻願求得一真心人。”
“我就是你的真心人。”賈帆又舔了舔甜蜜蜜的嘴唇,吞下口水,“來吧,黎小姐,讓我們坦誠相待,我給你看個大寶貝,你就會發現我的好。”
不知道是不是過於激動,賈帆的腦子越來越迷糊,等到床邊時,他已經變得思緒徹底混亂,眼睛也看不清楚東西。
二人的立場對調。
於是簡安月順勢把他放倒在床上。
賈帆迷迷糊糊陷入神誌不清的狀態,嘴角還咧著,流下一行樂不可支的口水。
簡安月恢複常態,把手裏濕漉漉的紗巾提起來,放去他嘴邊,擰出了一股水流,滴入了賈帆的嘴裏。
賈帆砸吧砸吧嘴:“好酒,好酒。”
見他模樣,簡安月嫌棄地瞥了一眼,接著掏出一塊新的紗巾戴在臉上。
她走去門口,剛一打開門,忽然撲進來一道黑影。
黑影迅速朝她身上壓過來,在她躲避往後倒去的時候,又伸出一隻手來接住她的腰,把她扶正。
簡安月把糊在臉上的黑布拿開:“竹間公子?”
竹間放開她的腰,雙手扣住她的肩:“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一直在門外嗎?”
竹間聽此,放開簡安月,往後退了一步,隨後才回:“是的。我方才一直守在外麵。”
簡安月往裏麵看了看,確定了賈帆還躺在床上。
竹間也看見了:“他怎麽了?”
簡安月抿了一下嘴唇,似乎是有些羞於啟齒。
她把竹間拉到嘴邊,與他耳語:“賈公子喝醉了,說是要我替他去尋一人。”
“尋誰?”
簡安月不說了,她示意竹間讓開跟她走。
二人來到了隔壁的一個房間門前,簡安月敲響了房門。
不一會兒,來人開門。
裏麵站著一個畫著白麵妝的紫袍男子,他梳著一個垂髻,耳旁簪著一朵鮮豔的紅花,即使妝容誇張,仍可一窺其下年輕的姣好美顏。
他看到是簡安月,立即用嬌滴滴的聲音喊她:“喲!小姐您來了!人家等你等了許久,還以為等不來您了呢。”
說著,他拿起攥著絲巾的玉手去握簡安月的手臂,撒嬌似地扭了兩下。
簡安月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淡定:“走吧,那人來了。”
那個男子看見了簡安月身後的竹間,立刻換了一個眼神,如狼似虎地打量著竹間,接著瘋狂地拋起媚眼。
“就是這位公子嗎?我叫甜郎,公子喚我甜甜就好。”
甜郎的手伸過來摸上竹間的垂幔,捏住一道褶皺。
竹間伸出手,不自在地扯回了自己的垂幔。
甜郎趁機又握住竹間的手,接著用他嫩滑無比的手掌包裹住竹間的指頭,用一種曖昧的方式輕輕地往下滑,那姿勢像是在行不可明說的動作,處處透露著隱晦的暗示。
簡安月全程站在一旁,將一切收入眼裏,卻不管不顧,隻是偷偷憋住笑意。
等到竹間實在是被甜郎的挑逗騷擾得受不了,她才咳嗽一聲壓住笑,喊停了甜郎。
“他不是今日主角。”
甜郎似乎有些遺憾:“可惜了,甜甜與這位還挺有眼緣。”
竹間定在原地,半晌才傳來一句:“我無龍陽之好。”
“興許公子隻是還未發現自己心中最深處的渴望,甜甜的相好裏,好幾個都是妻妾成群的老爺呢。”
竹間的拳頭硬了起來。
簡安月趕緊拉過甜郎,把他帶去隔壁,邊走邊在他耳邊密語:“記住了,按原計劃來,我在你房裏等你。”
她給他指了指床上嘿嘿傻笑的賈帆。
“放心,交給我吧!”甜郎給她拍了拍胸脯保證。
送走簡安月,甜郎朝賈帆的床走去……
簡安月和竹間去到甜郎的房間坐下等他。
她看見桌上有水果,拿過吃起來。
剛剝開一根香蕉的皮皮,簡安月發現竹間似乎一直坐在她對麵“盯”著她。
“你要嗎?”
竹間本來想接,一看是香蕉,不知為什麽又把手移開,去拿了個蘋果。簡安月抿嘴偷笑了一下。
接著兩個人吃起東西來,房裏一時隻剩下竹間哢嚓哢嚓咬蘋果的聲音。
片刻之後,竹間終於忍不住,問出來:“那個甜郎是誰?”
“如你所見,他是個春園花郎,也叫男妓。甜郎比較特別,他接恩客男女不限。”
“他怎麽出現在這裏?”
簡安月麵不改色:“我替賈公子把他叫過來的。”
竹間“審視”著她,顯然對她的回答不滿意,因為簡安月一看就和甜郎是舊識,而且二人今天會麵是之前就約好的。
“他和你什麽關係?你們怎麽認識的?”
簡安月沉默地吃著香蕉。
竹間沒了動靜,他的手垂在桌上:“你是他客人。”
他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帶著一種不可思議,還有一些死心的絕望感。
簡安月很滿意竹間的反應。
她把果皮隨手放去一旁,倒了杯水,拿絲巾沾水擦拭起手指來。
竹間:“你怎麽能與這種人?”
“哪種人?”簡安月看了他一眼。
“你怎麽能自甘墮落?”
簡安月接著擦拭指尖殘留的迷藥:“我怎麽了?我不過是犯了天下女人都會犯的錯誤。”
竹間抓過她的手,強迫她望向他。
“你為什麽這樣做?”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簡安月掙脫不開,瞪著他:“我為何不能這樣做?就許天下男子三妻四妾左擁右抱,不準女人去追尋快樂嗎?”
竹間:“你要快樂,盡可以找一個正經的如意郎君,兩個人恩愛不疑。”
她的眼神徐徐降溫冷了下來。
“我原以為,像我爹爹那樣此生隻愛一人的男子雖是萬裏挑一,但並非不可尋覓。可是我錯了,我沒有我阿母的福氣,我遇不見心裏隻有我的良人。”
她嗤笑一聲,繼續說。
“所以,我倒不如趁現在是自由身,盡情享樂。什麽貞潔名聲,我不在乎。大家心知肚明,權貴女眷私下養幾個麵首又不是什麽駭人聽聞的事。旁人幹得,我為何幹不得?”
半晌,竹間的話才傳來:“你不是這樣的人。”
簡安月的眼眸閃動一瞬:“你怎麽知道我不是?”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竹間緊緊捏住她不肯鬆開,像是一旦放開她,便會永遠失去一樣。
就在二人僵持的時候,甜郎進門來了。他看見房裏的二人,一時有些遲疑。
甜郎慢慢走過來:“小姐,我取得了。”
接著,他一邊觀望著竹間的反應,一邊把手裏的東西交給簡安月。
竹間眼疾手快,一把將甜郎包在手絹裏的東西搶過去。
他打開,發現是一隻封好的小瓷瓶。
“還給我!”
簡安月焦急地上手來搶,竹間站起來退去一旁。
爭奪中他打開瓷瓶,看見了裏麵裝的白色的濁液。
他聞到石楠花的味道,當即明白了裏麵是什麽。
“這是!你!”竹間有些氣憤,指著甜郎,“你怎麽能?”
甜郎有些委屈:“我隻是奉命行事,從隔壁公子身上取到清液交給小姐而已。”
簡安月趁竹間不注意一把把瓷瓶搶過去封好。
竹間的指頭轉到簡安月身上:“你不知羞恥!”
簡安月給他翻了個白眼:“幹你何事?”
“你要這個做什麽?”
“幹你何事?”
竹間的垂幔都被氣得抖起來。
他一會指著簡安月,一會指著甜郎。
“好啊,我明白了,怪不得找他來,原來是早就設計好了的!你們今日故意引誘賈帆入房,就是為了取他……”
簡安月拿出自己的乾坤殿的官牌。
“你聽好了,我是奉陛下旨意,前來私服辦公,勸你不要多管閑事。今天的事也不要說出去,不然等我上稟陛下,治你的罪!”
竹間:“我何曾……”
簡安月:“你何曾什麽?”
“我何曾說過要把這事說出去?”
“那你這般大動肝火幹什麽?”
竹間語無倫次起來,咿嗚半天喊出聲:“我,我是怕你得髒病!”
簡安月安靜了下來,臉上寫著不可置信。
她瞟了一眼甜郎的反應,她本來以為甜郎要生氣的,誰知他聽完反應了一會兒,絲毫不覺得被冒犯,反而竟笑出聲來。
“哈哈哈,公子是覺得我跟小姐是那種關係?”他像是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簡安月過來拉住甜郎的手:“不要理他。”
甜郎聽話,但還是補充了一句:“公子放心,甜甜很是講究幹淨的,小姐絕不會沾上半點汙穢。”
簡安月深深地回眸望了竹間一眼,出門去了隔壁房間。
竹間跟過來時,看見簡安月正抬起一壺水往賈帆頭上澆過去。
賈帆嗷的一聲清醒過來。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裏黎小姐和我……”
簡安月麵無表情:“隻是你的夢。”
賈帆看向自己的胯間,頭上飄滿疑惑,甜郎完事之後早已經把他的褲腰帶係好了,看不出來他剛剛經曆過什麽。
賈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可是,這感覺未免也太真實了。”
“我們正在喝酒,你忽然暈了過去,我把你扶上床等了半天仍是不見清醒,而且沒有了呼吸,我心下害怕,就拿水潑了你。公子不會怪我吧?我隻是太擔心公子了。”
簡安月裝成無辜的樣子,擔憂地看著賈帆。
他看見她的眼神,想起來簡安月的真容,一時小鹿亂撞,隨即暈暈乎乎地回答:“不要緊不要緊,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安危,怎麽會怪你呢?反是我忽然暈倒,沒有嚇到你吧?”
“星寶的確是有些驚嚇,不過見到賈公子現下無憂,星寶也安下心來。”
“如此,真是對不住黎小姐,這樣,下回定要好好上門來賠罪。”
賈帆說著,要上手來安慰簡安月。
竹間一把把人拉去自己懷中:“朝中急傳,我與黎小姐還要回宮複命,恕不能逗留。”
沒等賈帆反應過來,竹間已經拉著簡安月離開了此間。
簡安月意外地沒有掙紮,她安安靜靜地跟著竹間走了。
他的五指扣住簡安月的手,即使隔著一層黑布,手與手之間的觸感也清晰地傳遞到簡安月心中,勾起絲絲波動。
這個感覺她不會記錯。
竹間帶著她上了他的馬車。
“送黎小姐回去。”他吩咐道。
二人坐定,麵對麵相顧無言。
簡安月凝視眼前的男子。
忽然,竹間伸出一隻手:“給我。”
“什麽?”
“賈帆的……瓷瓶。這麽髒的東西,你不能碰。”
簡安月心裏泛起一陣惡趣味。
她調戲道:“我又不是沒碰過。”
這一句果然有效,竹間頓時無語了,伸出的手甚至有些微微顫抖。
簡安月:“我也是奉命行事,竹間公子既是同為陛下效力,自然也理解我。所以原諒我把不能東西交予你。”
“真的是陛下給你的任務嗎?”
“我是了大陳。”她堅定語氣。
竹間聽完,沉思了片刻,緩緩將手收了回去。
“既是如此,小姐自便。”
將簡安月送到家之後,竹間的馬車往王宮駛去。
他叫進來一個隨從,吩咐道:“去查清楚那個叫甜郎的花郎底細,還有他和黎小姐什麽關係。”
“是。”那人得令退出簾子。
竹間的手一直緊緊攥拳,不曾鬆開。
簡安月白日的話一直回響在他腦海。
“與你何幹?”
是啊,他憑什麽管她?他以什麽身份管她?
就算她再嫁於他人,都與他無關了,更別提他無權幹涉她的私生活。
原本急攻心間的怒火頓時彌散,化為圈圈冷泉,一點一點吞噬他的身體,將他卷入冰冷的水底,不見日光。
突然,一點星光從水麵照進來,喚醒了即將沉底窒息的他。
不,他還有機會。
有一個人的旨意,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拒絕。
隻要她還是大陳子民,她便要服從皇帝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