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祈福
臘月二十二日，早上五點多，天還沒有亮，黃小虎就接到了胡曉梅打來的電話，讓黃小虎盡快剛到村委會幫忙。
山神祭的第一道儀式就是獻祭。
黃小虎趕到村委會的時候，那裏已經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了。
胡曉梅看到黃小虎來了，就跟他說道：“今天這個儀式，你就跟我一起參加吧。馬上就是獻祭儀式，那些牲畜已經拉到祭台上去了，這殺羊的活兒，你能行嗎？”
“殺羊？我還是不去了，我連雞都沒殺過。”
“別人會教你怎麽做的，不就是殺隻羊嗎？”
“胡支書，這個不能勉強吧？反正殺羊我肯定不幹，去看看獻祭已經算是很給麵子了。”
“黃小虎，你就這樣還想選村長？回龍村的鄉親們今天都會看著呢，你看人家於長青多積極，等會兒的獻牛首，於長青會親自執刀呢。”
“不會吧？長青好像也沒殺過牛啊，他會做這個嗎？”
“我呢，作為回龍村的村支書，山神祭是回龍村的傳統，屬於是民俗，除了尊重之外，還有延續傳承和發揚的義務。雖然我也不敢殺生，但是我是女人，是不是還可以說的過去？黃小虎，你個大男人，殺隻羊都畏畏縮縮，算什麽男人呢？”
“胡支書，你說這話我不愛聽。什麽大男人？敢殺羊就是大男人？宰殺動物就是大男人？山神祭是傳統我知道，所以我尊重，但是不代表我就應該因為傳統民俗而做出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
“好吧，你不敢殺就不殺了，一開始就沒有預算你，隻是臨時有個鄉親出了點兒事兒，剛好少一個殺羊的，我就想讓你頂頂。那我再跟村長商量一下，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得抓緊時間。”
正說著呢，突然一陣鑼鼓聲響，一頭公牛掛著大紅花，披著大紅袍，被牽到祭台下麵的空地。
這個時候黃小虎才發現，空地裏麵立著幾根木樁，那頭公牛就被栓在正中央的木樁上麵，繩套剛好套住了牛頭和後腿。
有人開始放鞭炮，很大的一掛鞭炮，足足響了五六分鍾。
黃小虎看到，幾個人扛著攝像機舉著收音的麥克，出現在祭台附近，應該不是回龍村的村民，估計是被請來攝像拍照的。
又是一掛鞭炮，炸響了幾分鍾之後，鑼鼓聲緊跟著敲響了起來。
鑼鼓聲非常緊湊，有那麽一種熱場的節奏。
看熱鬧的村民越來越多，祭台下麵已經擠滿了人群。不用說，應該差不多回龍村能來的村民都來了，因為那些獨居老人和孩童們都出現在人群之中。
幾隻掛著紅花的山羊被牽到祭台下麵的空地，然後被拴在周邊的木樁上麵。
黃小虎看到，是五隻山羊，正中央是那頭沉默的公牛。
吉時到了，一聲號角響起。
嗚嗚嗚，吹響了號角，似乎也敲響了祭品的喪鍾。
五名穿著黑衣的村民在號角聲中，走了出來，每個人手裏麵都拿著明晃晃的長刀。
號角聲停了下來，整個人群也安靜了下來。
於村長和幾位村裏麵德高望重的老者，一起走上了祭台。
胡支書也扶著陳瞎子走了上去。
於村長看了看底下的村民，清了清嗓子，然後開始講話。
“山神祭是我們回龍村的老宗祖傳下來的，老祖宗用祭拜山神的儀式，為我們回龍村祈福，保佑回龍村安定，保佑回龍村的鄉親們平安。算下來，這是第兩百年的山神祭儀式。”
聽到這裏，人群開始騷亂起來。
“兩百年的祭祀啊？不過誰統計的呢？”
“難道真的有兩百年了嗎？難怪這次那麽隆重呢。”
“要是兩百年，真應該好好搞一下，難怪還有攝像的了。”
“現在知道為什麽活祭了，原來是兩百年山神祭。”
……
於村長又清了清嗓子，示意村民們安靜下來，然後繼續說道：“我們有請村裏麵的壽星公，也是被稱為活神仙的張長生，為山神祭拉紅繩！”
黃小虎也觀看過山神祭，反正從來沒有一次這麽隆重，所以很多儀式就連黃小虎都沒有見過。
張長生是回龍村裏麵年齡最大的長者，跟他的名字一樣，張長生是非常長壽的，可以用長生不老來形容。
據說張長生今年九十九歲了，但是行走說話都非常正常，甚至農活也還繼續幹。回龍村隻要有人家裏麵辦事，無論是喜慶還是喪事，有一個人是必請，那就是張長生。
張長生每年都會在山神祭出來，而且最近幾年都是他拉紅繩。
拉紅繩就是把一根紅繩拉動，意喻儀式啟動。拉了紅繩，山神祭的旗幟就會升起來，不過這是早幾年的拉紅繩。
這次張長生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一根紅繩邊上，拉動了紅繩。
隻聽呼呼呼的聲響，祭台正背後的紅色幕布被拉了下來，顯露出三個大字“山神祭！”
黃小虎看到這幾個字居然個個比人都大，紅底兒黑字，場景真是震撼。
祭台下麵傳來了歡呼聲和掌聲還有驚叫聲。
鑼鼓聲再次響起，伴隨著鑼鼓聲，人群自動散開，留出一塊圓形的空地。
五根木樁，五隻係著大紅花的山羊，正中央是一頭開始躁動的公牛。
鑼聲停止，鼓聲繼續。
踩著鼓點兒，五名穿著黑衣的執刀者走進空地，圍繞著五隻山羊，開始轉圈。
正轉三圈，逆轉三圈，開始揚刀過頂。
鑼聲響，鼓聲停。
跟著鑼聲，五名黑衣執刀者依次排開，然後各自走到一隻山羊麵前。
試刀。
黑衣執刀者，將長刀在山羊的身體上擦拭，這個時候需要執刀者找準等會兒下刀的位置。
鑼鼓聲再次響起來，一陣急促的鑼鼓聲，突然戛然而止。
五名黑衣執刀者亮出長刀，活祭儀式開始了。
五隻待宰的山羊，當然應該也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其中一名執刀者喊道：“祭！”
五名執刀者同時出刀，砍向了山羊的頸部。
或許因為部位沒有拿捏準確，或許因為山羊的垂死掙紮，有或許是執刀者經驗不足，總之有很多原因導致五名執刀者並沒有直接砍下山羊的頭。
起哄聲，呼喊聲，尖叫聲還有嘲笑聲，淹沒了山羊的呼救聲和哀鳴聲。
執刀者繼續出刀，砍下去，一刀，兩刀，三刀……
一隻山羊的頭被砍掉了下來，那名執刀者撿起山羊的頭高舉過頭頂，鮮血流到他的臉上，他卻一點兒也不在意。
第二隻山羊的頭被砍了下來，然後是第三隻，第四隻。
隻有一隻山羊堅持到了最後，這個時候全場的人都盯著那名執刀者和那隻生命力如此頑強的山羊。
山羊被拴在木樁上，但是繩子套住山羊脖子，卻沒有套住山羊的腿。山羊是可以圍著木樁跑的，而且那名執刀者似乎砍了幾刀都隻是砍到山羊的背部，雖然山羊渾身血淋淋的樣子，可是卻還沒有斷氣。
為了防止被砍斷套在山羊頸部的繩子，所以用了雙繩套，一個固定在頸部，一個固定在山羊的羊角處。
黃小虎看到那隻山羊頸部的繩子似乎快被砍斷了，但是山羊卻還活著。
活祭的祭品是需要執刀者親自砍斷頭部，其他人也不能幫忙。
這個時候黃小虎認出了那名執刀者，原來是張建偉，估計是臨時被叫過去幫忙的。
黃小虎心中暗想道：如果自己同意了胡支書的請求，參與了執刀，現在是不是還有勇氣繼續砍殺下去呢？
執刀者在眾人的哄笑聲中又砍了幾刀，總算是把山羊砍倒在地。然後他走過去對著再也無力反抗的山羊，再次砍了下去。
第五隻山羊的頭被砍了下來。
五名執刀者把活生生砍下來的山羊頭，全部都掛在了木樁上麵的掛鉤上。然後原地等候著。
鑼鼓聲再次響起，跟著就是一大掛鞭炮聲。
過了一陣，鑼聲停止，鼓聲繼續。
一名穿著紅衣的執刀者走進場內，黃小虎認出這個人就是於長青。
隨著鼓聲，紅衣執刀者帶領著五名黑衣執刀者在公牛附近開始轉圈。
突然鼓聲停下，執刀者們突然砍向公牛。
鑼鼓聲又再次響起，執刀者們又圍繞公牛轉圈。
公牛被拴在中央的木樁上，後麵兩隻腿也跟頭部一起被繩子套住，這樣用繩子固定下來，公牛隻能原地轉圈，根本就沒有逃跑或者反抗的空間。
剛才公牛被執刀者們砍了幾刀，後背出現了傷口，而且有一刀似乎很深，已經露出紅色的肉塊。
黃小虎看得心驚，完全沒有想到活祭居然是如此殘忍。
鑼聲停止，鼓聲繼續。
突然鼓聲停下，執刀者們又一次砍向公牛。
鑼鼓聲又再次響起，執刀者們又圍繞公牛轉圈。
如此反複幾回下來，公牛已經開始支撐不住半跪倒在地上，身上是鮮血淋淋，血肉模糊。
似乎到了獻祭的時刻，一陣急促的鼓聲響起，執刀者們衝向半跪著的公牛，開始直接揮刀砍向公牛的頸部。
幾個人砍了一陣，總算是把公牛的腦袋與公牛的身體分離開來。
紅衣執刀者在中間，兩邊各有一名黑衣執刀者，他們三人一同舉起了牛首！
歡呼聲，呐喊聲，驚叫聲，喝彩聲淹沒了黃小虎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