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擊掌為誓
她隻有了結了帝君對自己的所有執念，才能放心入輪回轉世，不被繼續操控。
思及至此，膽子大了起來，道：“你好好看看我，我用的是誰的身體？誰的麵貌？早就不是天下獨一的泉客女了，你不覺得厭棄嗎？”
“哦，不，我忘了。”沈枝雪帶著些挑釁的意味，微笑問道：“你想要複活我，也複活在一個美麗女子身上，若我蒼如老婦，殘肢斷腿，抑或是個男子呢？你還會將我當做瑟瑟看待嗎？”
帝君渾身顫抖，怒喝道：“胡鬧！你是在強詞奪理。”
“那你也該睜眼看看事實！”沈枝雪同樣吼了回去，“瑟瑟是被你活活氣死的！”
楚從瑆看著她二人爭吵，眼前逐漸出現虛影，想起了她在幻境中看到的一些細節……
正在生產中的瑟瑟看見了龍綃和鮫人皮製成的燈籠，裏麵燃著鮫油，遂叫帝王進來詢問，這才猜到自己泉客女一族，不管男女老少，有罪無罪，都被全部誅殺，然後製成燈籠當做貢品贈予鄰國或賞給臣子。
鮫人燈長明不滅，而她怒火攻心，兩難之下，叫來自己最衷心的侍女要看孩子。
剛出生的鮫人是有呼吸的，雖然極其微弱，叫穩婆還以為是個死嬰，瑟瑟看著自己的親兒子，悄悄吻了吻他。
一下在額頭，一下貼著唇。
楚從瑆猛然瞪大眼睛，一個猜想在心頭浮起，正好看到氣急敗壞地沈枝雪坦言道：“我不能叫你跟我的孩子存活於世，你懂了嗎？懂了嗎！莫遠橋，你所做之事，不配！不配再與我修什麽舉案齊眉，琴瑟和鳴的好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沈枝雪揚著臉，淚水簌簌流下，糊了一臉，她背後的沈如霜也聽得心一抽一抽，滿臉疼惜。
她知道沈枝雪在躲著誰，但現在才明白，她躲得是曾經過往，那些記憶於她而言足夠痛苦，足夠悔恨懊惱一輩子的了。
“是你？你，好狠，虎毒尚且不食子，沈枝雪……”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沈枝雪一臉無畏地望著他，似乎在等他動手。
莫遠橋最終還是理智戰勝衝動，揚起的手放了下來，平靜勸道：“都過去了，管他什麽一世二世，不管是第幾世，也不管你都做過什麽，沒事的。”
“與你而言自然沒事，你是帝君，滅了區區一個族，一支分派，而且當時還隻是以凡人身份曆劫而已，沒有任何責任，但我一閉上眼，就有無數族人渾身是血地質問我，為什麽要為他們帶去那無妄之災？”
“我躲了你整整一世，飛升之後也不惜跳下來做孤魂野鬼。”
沈枝雪凝望著帝君，輕聲道：“我在沒有記憶的那段期間，已經愛上了別人。”
楚從瑆深知，以帝君偏執的性格，肯定要搞什麽霸王硬上弓的缺德事，表情複雜的看著兩人就說愛恨情仇，心中又想起了蘇扶。
若是她在，肯定會做出諸多評價，說不定找出折中法子能叫兩人兩全其美。
誰曾想莫遠橋沉吟片刻，隨後篤定道：“你說這些，隻是想擺脫我。”
“不是。”沈枝雪輕輕搖頭，臉上掛著淚痕仍在笑，她道：“沈如霜和我相伴幾十載，我看她修成人形，逐步成正果，早就是親人了。”
“她敢為我做的事，你敢嗎？”
莫遠橋忍無可忍，“你今日夠瘋了。”
“我不是在與你玩鬧，我是認真的。”
兩人僵持片刻，莫遠橋道：“你決意如此？”
其實他心中何嚐不清楚，在沈枝雪破罐子破摔，連做戲都不願意再裝下去的時候，這段感情就已經沒有破鏡重圓的可能了。
“我要你發誓，永生永世，不準再操控我！我不再是瑟瑟，你不準再來幹涉我！”
眾目睽睽之下，莫遠橋又念著莫汀白會隨時過來尋仇，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一會兒，極為失望地點了下頭。
然後伸出手去，“本君同意，以後與你再無瓜葛便是了。”
沈枝雪淚水更加洶湧，她默默怨恨的前提是還深愛在意著麵前之人，也會懊惱自己背棄深愛者。
但記憶這東西最折磨人，她無法原諒發生過的一切，隻要有一日見到帝君，便一日不能釋懷。
想到痛苦了數不清多少年的事情也有了結的時候，她便長長輸了一口氣，與他擊掌為誓。
莫汀白在轉身時，落下一滴淚來，不過他是帝君，顧不得那麽多兒女情長之事，更討厭婦人之仁。
轉身便算是個了結，不在回頭了。
外麵亂糟糟的嚷嚷起來，洞內大家親眼目睹了兩人決裂後，一時也寂靜無聲，最終還是燭熒提出，“出去看看外麵發生什麽了。”
羅刹女低低“啊”了聲，被燭熒拽出去了，他還不忘扭頭對熄染道：“我可沒看她，她個小姑娘的身材哪有媳婦你的好？”
熄染見怪不怪了，無語道：“油嘴滑舌。”
等到洞中就剩下沈如霜沈枝雪和楚從瑆三人時，都不約而同對戰況絕口不提。
沈如霜一張帕子已經擦淚濕透了，她啞著嗓子道：“我送你的四位姑娘記得用，琵琶音隻要運用得當，能短暫操作修為比自己低的人。”
說著，又為她演示了一遍召喚的口訣。
楚從瑆點頭，“多謝。”
沈枝雪則柔柔一笑，道：“你好像對我了解很多。”
“嗯。”楚從瑆也不隱瞞，解釋說：“當初調查陸行雲時，意外得知了你那邊的事。”
“哦。”沈枝雪歎了口氣，眼底閃過一絲愧疚，而後又勉強揚起笑容道：“我問過小冥君了，她說，隻要我消逝，你自然能回到原本的身體上，還有啊，我還攀了層情分，硬是叫他給我派了好點的身份，最好能跟沈如霜遇上。”
等她交代完這一切，楚從瑆後頭澀澀的，正要開口。
猛然間一股熱浪襲來，洞口外羅刹女高聲叫著，“放水閘，快！放下來！都別擠，不用動手——”
緊接著，便是無數人湧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