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荷塘
冬日的天,即使豔陽高照也給人一種蕭瑟的感覺。
我們三人站在古樓後的柏油路上有一會了,前麵就是昨天晚上我不顧一切趟進去的池塘,水到現在都還有些渾濁,沒有那麽清澈見底。
“就這?薄言,你真是下的去腳!”
趙安站在路邊已經將一根幹枯的荷葉杆子拽了起來,而後就滿臉嫌棄的瞅著它。
“講真,這片塘子一眼望的到頭,要真有什麽也不至於看不見。”
趙安把從岸邊撿來的田螺殼放進了我的手心裏。
“昨晚下去的時候真的不硌腳?”
我.……真想把這個殼塞進他那喋喋不休的嘴裏,不拆台會死啊!
“咱們去對麵看看?”
蹲在地上的方行旅將手裏的泥土丟在了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提議道。
“不是說好來古樓打卡的嗎?一片幹枯的荷葉還能看出個花來啊!是走這邊的吧。”
嘴上直抱怨的趙安還是首當其衝的走在最前麵,繞過這段田坎就能到達對麵。
旁邊的田裏種著油菜,現在還沒到開花的季節,綠油油一片,再上麵就是一片棕櫚樹。
雙手叉腰環顧了四周,歎了口氣,也沒抱多大希望,畢竟夢境就是夢境,這裏完全沒有石板,更別說躺在石板上的人了。
方行旅拿手肘撞了撞我,衝我努努嘴示意看看旁邊的棕櫚林。
這片棕櫚林已經沒有記憶裏的矮小茂密了,有些樹都有一兩米高了,現在能看見樹葉下幹枯的草叢,那方孤墳上此刻在這番景色裏就尤為刺眼了。
方行旅帶頭沿著田坎走了過去,我們在孤墳的下方站定。
周圍的枯草已經被收拾的幹幹淨淨,立了墓碑,前麵還有燃盡的紙灰和香燭。
“佘氏餘丹?她叫佘餘丹啊,立碑的人叫沈恣歡。”
趙安將石碑上的名字念了出來,我立馬爬上了田坎拔開了那些草,沈恣歡三個字就在右下角刻著,深入石板。
“沈恣歡不就是阿姨的名字嘛,這座墓還有人來上就說明還有認識阿姨的人。”
“這村裏的人基本都姓沈,除去年輕人,上了些年紀的老人那個不認識阿姨。”
也爬上來的方行旅蹲在地上查看紙灰接住了趙安的話茬,笑嗬嗬的瞅著他。
趙安皺著眉頭撓了撓頭半天才憋了句也對出來。
“小沈,你見過這個佘餘丹嗎?”
見我搖了搖頭,方行旅又繼續問道,“那你印象裏有這麽個人嗎?她還和阿姨認識。”
“阿姨能親自葬了她,還是兩個姓氏不一樣的人,非親非故的,關係肯定不一般。”
聽方行旅這麽說,不知怎麽的,我的腦海裏就浮現出了河邊那個穿著格子襯衫,笑的不懷好意的女人。
她就是佘餘丹吧,按照這個邏輯,她和媽媽第一次遇見就是在雲溪旁邊。
那她又是因為什麽才在池塘邊長眠,為什麽我的記憶裏壓根就沒有佘餘丹的影子,還是說在我出生前或記事前她就不在了。
夢裏荷塘裏看見的人應該就是佘餘丹了,我以前又沒見過她,也沒有碰過關於她的東西,就這麽夢見她就挺反常的。
我和方行旅認識不說太久也有兩三年了,他怎麽最近才突然起意說要來雲安替我尋尋我媽,怎麽看都怎麽奇怪。
還有趙安,平時的他是熱心腸了些,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被人牽著鼻子走。
而且最近兩個人奇奇怪怪的,總是背著我密謀著什麽,看來得找個機會探探他們的底細。
“薄言,你發什麽呆啊!咱們去拍照吧。”
暴躁如雷的趙安在下麵的田坎上急得都快跳起來了。
“吼什麽吼,古樓就在那,還會長腿跑了啊!”
“薄言,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就在我準備跳到田坎上製服住上蹦下跳的趙安時,方行旅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我的袖口。
盯著他幽深的瞳孔,方行旅為什麽就這麽執著於知道我媽媽的下落,莫非他們最近.……
扭過頭,剛才闊噪的趙安此刻緊緊的盯著我,搖了搖頭。
“剛剛我隻是在想,這麽一大片蓮藕為什麽沒人來挖。”
微風拂麵,帶著正午的暖意,空氣中一片寂靜,這是冷場了嗎?難道我表現出來的貪吃還不夠活躍氣氛?
“薄言,手給我,趕緊的下來。”
趙安成功將我從這尷尬的境界裏拯救出來,看來話癆在身邊也是有好處的嘛!
“哎喲,你們這些年輕人,趕緊的下來。”
我剛把手交給趙安,桐姨就從古樓後的小路上來了,她突然出聲嚇得我腳小一滑。
這感情好啊,我和趙安要去池塘裏洗冷水澡了。
“啊,方行旅!放手,你想勒死我呀!”
沒錯,就在我快要摔下去的時候,方行旅及時出手拽住了我的衣領,然後我就從田坎上滑了下去,被吊在趙安麵前奮力掙紮。
我不知道我現在到底有多慘不忍睹,從趙安捧腹大笑的情況來看,我的狀況沒那麽樂觀。
最後還是桐姨趕過來救下了我,我總覺得方行旅是因為我直呼其名,故意蓄意報複,揪著我的衣領子不撒手,當然我肯定不敢直接說。
說什麽來什麽,桐姨還真提著水鞋什麽的來挖蓮藕說是晚上煮排骨。
我蹲在柏油路上奮力扣著趙安給我的一個幹枯的蓮蓬,想要把裏麵的蓮子扣出來。
兩個男人和桐姨穿著皮褲在池塘裏和蓮藕大作戰。
沒一會兒,抱著一大把幹蓮蓬的趙安深一腳淺一腳的從池塘深處走了出來,隔老遠就在跟我打招呼。
“薄言,我給你摘了好多蓮蓬。”
過來休息的方行旅順勢坐在路邊,拿了一個蓮蓬剝了起來。
回到民宿的第一件事就是急急忙忙跑到樓上找了個瓶子將兩兜蓮子裝起來。
“小沈收拾這些東西幹嘛?”桐姨站在水池子旁邊清洗著蓮藕笑嘻嘻的問道。
“我打算帶回去種,等到明年,說不定啊,我也能吃到自己種的蓮藕。”
那些褐色的種子與玻璃瓶相互碰撞,發出了清脆的聲響,桐姨寵溺的目光裏多了些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