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本仙無欲無求
於琦準備的酒菜最終沒有白白浪費，就在這天下午，消失了一個月的陸筠再次回到了南昌城中。
“這位老人家想必就是於吉於老仙人吧？”
因為黃老之學在兩漢期間尚屬顯學，民間求仙問道之氣蔚然成風，仙人之說常有流傳，仙人之名亦是尊稱——諸葛丞相的閨女不也成仙了嘛。
不過於琦稱呼於吉為仙人，倒也不是妄言，這於吉竹杖芒鞋、麻衣葛冠，雨幕為其背景，望之便覺其飄然脫俗、不似凡人；雖未氣機外放隔絕雨簾，一身鬥笠蓑衣卻也滴水未沾。
觀其形，身材高大健壯，得有七尺往上，脊背挺拔，雙目有神，渾然不似花甲老人，說是三旬壯漢也毫不為過；尤其是他摘下鬥笠之後，更讓於琦驚詫：隻見他須發如墨、偶有銀絲夾雜，臉龐雖說不上嫩如雞子兒，卻也圓潤飽滿、甚少皺紋，跟普通老人那般的雞皮鶴發完全不搭。
就這，稱其一聲仙人，不過分吧？
看到於吉之後，於琦忽然明白了，曆史上孫策為什麽要說他是妖道，非要斬之而後快了。
就於吉這形象，唬騙起愚民來，那是一騙一個準，隨便一句話，就有可能被愚民們奉為圭臬、深信不疑，同樣的，也有可能給當權者製造麻煩。說句誅心的話，於吉要是起了什麽壞心思的話，他就是下一個張角！
於琦心思電轉之際，於吉也在打量著於琦，而且是上上下下來回的打量，看的於琦心裏有些發毛：這種人據說都會看相算命，難道他看出我是穿越者來了？還是說他算出了我的命格，開口就要給我批命？
好在於琦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上下打量了於琦兩遍後，於吉便開口回應：“山野之人，見過將軍。”
“哈哈，我盼先生如盼晴天，可算是把先生給盼來了，快快請進”。
跟中午迎接的上百人的隊伍不同，於吉一行僅有寥寥數人，除了他自己之外，就隻有三男一女四個隨從，年齡分段明顯：有四十多的老者，也有三十左右的壯漢，有二十多歲的青年，也有十幾歲的少女；估計都是於吉的徒弟。
在於琦的迎接下，於吉一行魚貫步入府中，唯有陸筠經過的時候被於琦拽住，輕聲詰道：“回來了怎麽不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好去接你們啊。”
可能是因為有師父在身旁，陸筠卸下了豪門貴女的端莊，恢複了小女兒的性子，竟白了於琦一眼，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的回應：“府君日夜操勞，小女子怎敢勞動府君大駕？”
“聽筠兒說，將軍從一本古籍上看到‘水中有四萬八千蟲’這句話，不知那古籍可在？可否借老朽一觀？”
次第落座，於吉不待寒暄，就開口直奔主題。
於琦哪裏能拿出“那本古籍”，隻能推脫道：“不瞞先生，當時孫策的兵鋒直逼丹徒，我們搬家搬的匆忙，有不少家當在搬家的過程中不慎遺失，呃……我命人在族中找找吧，先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啊。”
本以為於吉會有所失望的，沒想到他卻揮了揮手，渾不在意的道：“無妨，有這一句話就行，我聽說將軍有辦法能讓我們看見果子裏的蠅蟲，那不知將軍有沒有辦法能讓我們看到水中的蟲子呢？”
於琦遲疑道：“辦法……倒是有，隻是需要一定的前提條件，現在的條件還達不到那個程度，不足以讓我們看到水中微小的、肉眼看不到的蟲子。”
“將軍果真有辦法？”於吉的眼神瞬間明亮起來，撫掌大笑道：“我就知道將軍乃非常人，能為常人所不能為之事，哈哈，這一趟果然沒有白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於琦本就懷疑於吉是不是精通傳說中的陰陽之術，會風水堪輿、算命望氣，聽到從於吉口中吐出“非常人”這樣的詞語，不由得心中一動，便直接問了出來。
“嗬嗬”，於吉撫須微笑：“此皆小術爾，若將軍真能找出水中藏有肉眼難辨之蠅蟲，使天下百姓免於脹腹積水之病疫，活民無數，此方為大道也。”
於琦微微點頭，腦海中卻在想著古代的幾種常見病中，有哪些是有可能治療的。像血吸蟲病、大脖子病這種，說破之後其實是最好防治的，這個且不提；傷寒……於琦絞盡腦汁想了想，好像沒得治，隻能防治，不能根治；肺癆……好像也沒得治，隻能等死了；麻風……抱歉；瘧疾的話，這個還有戲，等以後打通了往交州的商路，可以派人去尋找金雞納樹；天花……這個有的治，於琦還記得某本主角善使大錘的曆史神書中就有種痘防治天花的案例。
其實於琦也是一知半解，譬如天花，他隻知道種痘可以治療天花，卻不知道天花並非我種花家本土病症，東漢時期並不常見；魏晉之後，中原人口銳減，胡越羌夷內侵，這才使得天花這種病症在中原傳播開來。
不過我種花家人民勤勞且智慧，卻是世界範圍內最早根治並消除天花的國度，不像那些蠻夷，一片一片的感染並死去，高呼病毒不可戰勝，隻能與之共存。
共存你奈奈個腿兒！
穿越者的責任感發作，於琦當即拍著胸脯對於吉道：“先生放心，我一定助先生成此大道，我已經有思路了，請先生靜待便是。”
“如此便叨擾將軍了，隻是無功不受祿，將軍有什麽需要老朽效力的，但說無妨，老朽若能做到，便絕不推辭。”
哈哈，就等你這句話。
於琦當即不客氣的道：“我在南昌城內設立了一座學堂，專司傳授醫理、藥理，我想延請先生作為教授，授徒、著書，將一身所學傳之天下、流傳後世，世人感念先生恩德，當敬先生為醫門之聖、藥門之祖。”
名垂青史這等事，果然是每一個種花家的子民都難以拒絕的事，於琦剛說完，於吉還沒表態呢，他的四個徒弟就整齊劃一的轉頭注視著他，眼神之熱切，坐在上首的於琦都能感覺的到。
“咳咳，老朽恭敬不如從命。”
哈哈，老仙人，你失態了，語序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