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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十月八號是星期四

  林雪睜開眼,眼前只有白色的天花板,別無他物。

  她摸了下脖頸上的汗珠,而十月的這一天並不熱。

  之所以會流汗,是因為夢中的場景。

  一直奔跑,卻始終追趕不上近在眼前的人。

  這樣適度不變的距離,或許才是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可望不可求,可視不可及,再怎麼努力也只是徒勞罷了。

  真是令人厭惡的隔閡,林雪心想。

  她走進浴室,在大早上洗了個澡。 ……

  林雪見到了劉子余,不過是在另一頭。

  這個星期林雪坐第七列,而劉子余坐第一列。

  適度的距離,如同夢中的一樣。

  察覺到林雪在看自己,劉子余朝她揮了揮手示意,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這位準時的學霸會來的這麼晚。

  不過林雪那邊卻沒有回應,從她那張清秀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劉子余有些納悶,只能尷尬的放下手,順便在心裡默默感嘆女人真是善變。

  明明昨晚還會主動說出明天見這樣的話來,但真到了這天,卻又不帶理人,如同夏季的天氣,令人捉摸不透。

  難道是.……大姨媽來了?

  劉子余可是聽說每到了這個時候,女生就會變得和平常不一樣,性格脾氣都會受到影響,蠢妹妹也有例假,不過真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難道說這對林雪的影響就很大?也對,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生而已。

  劉子余想不明白,不過也不想再思索了,轉回頭的途中瞥到了夏鹿鳴。

  這周有些巧妙的是,夏鹿鳴坐在兩人中間的位置,第五列第二排。

  不過此時少女正在翻找自己的東西似的,翻了課桌,翻書包,一直找不到自己想找的。

  劉子余看到這一幕,忽然想起來什麼,從書包裡面翻出來兩本封面一樣的作業,只不過一本內頁上有畫著一個美少女的圖案,並在中間空白的地方寫上了夏鹿鳴三個大字。

  昨天夏鹿鳴在他家寫作業,不過忘記帶回去了,所以劉子余順手把它放進了書包,結果早上一起走的時候忘了這回事,也沒有還給夏鹿鳴。

  劉子余拿著這作業走到夏鹿鳴面前,正在找東西的少女抬起了頭,看著少年手中搖動的薄本,臉上的焦急瞬間轉變成了笑容。

  「達令,你幫大忙了!」夏鹿鳴一下子就想起來自己是把作業放到劉子余家了,怪不得怎麼找都找不到。

  少女欣喜地用雙手接過本子,可愛的笑容讓劉子余想起了昨晚那奇怪的家庭話題。

  夏鹿鳴怎麼樣?

  如此樣。

  總是不經意間,讓少年的心止不住的躁動。

  人總是這麼奇怪,明明連堅信的事物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卻還是喜歡說些永遠不變的誓言。 ……

  這個星期,劉子余和詩人坐在一起,另一邊是牆壁。

  詩人經過長假七天,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變的不是愛吟詩的個性,是人的模樣。

  劉子余使勁看著詩人的臉,過了好一陣子才從心裡覺得,這的的確確是詩人君微言。

  「我變化真有這麼大嗎?」詩人不確定的問道。

  「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看起來如若兩人。」

  詩人把鬍子刮的一乾二淨,不過臉黑得如同在太陽底下暴晒了幾天似的,硬是要找個形容,以前的詩人,臉有些圓,濃眉大眼的,加上濃密的鬍子就如同影視劇裡面的張飛模樣,只不過是加白版的,而現在的模樣大概就是黑臉張飛把鬍子剃掉后一般。

  「我去川藏那邊旅遊來。」君微言尷尬的笑著,他也知道自己的臉變黑了,但是因為每天都會從鏡子裡面看自己,所以對於到底黑了多少君微言並沒有那個程度把握。

  不過看劉子余這副表情,詩人也意識到自己應該是黑了好多,但是詩人也不是太過在意,畢竟這一趟出遊收穫滿滿。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遠方有什麼,那得靠自己去走才能知道。

  於是詩人帶著他的詩去了遠方。

  「天藍雲低,山間浮雪。」詩人感嘆了一句。

  「川藏嗎,那有些遠了。」

  「凡是能抵達的地方,都不能算遠,我這些日子看天看雲看山看草,在廣闊間擁抱自由,在自由中感受人生。」詩人露出了一副陶醉的笑容,他覺得自己雖然身在教室,但自己這顆嚮往自由的心卻在兩千公里以外的高原,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不過詩人沒能在自己的世界里沉醉太久,漂亮的語文老師已經走到教室講台,準備開始第一節的語文課。

  語文老師看了看還有些亂鬨哄的教室,將聲音較之平常提了幾個度的喊了聲:「上課。」

  段明聽到后,起身喊了句:「起立。」

  「老師好。」

  劉子余隨著眾人站起身來,鞠了個躬。

  「同學們好,請坐。接下來把書翻到36頁,讓我們來學新課文,祝福。」 ……

  閑暇時分,劉子余翻看了詩人的新作,都是寫景的,看來詩人是真的看了很多令他心神蕩漾的美景。

  其中有些句子,劉子余覺得是寫的不錯的,就像遙看霧間一點白,聽詩人說這是他登雪山時看的場景,在山角看山頭,雲霧繚繞間依稀見白雪皚皚。

  除了能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就沒有別的其他想法。

  還有什麼山高雲且低,容我一揮手,詩人說他爬到山頂之時,抬頭一看便是雲,近在咫尺,彷彿伸手就能碰到。

  劉子余心想,那還真是巧,假期我也去爬山了,不過爬的山有些差距。

  不過差距也就在海拔上,真論起景色來,各有千秋。

  詩人絮絮叨叨,閑扯著自己旅行的所見所聞,不過短短十分鐘的課間休息也根本不夠詩人暢所欲言,令他頗為遺憾。

  不過一次講不完,兩次講,兩次講不完三次講,不過詩人講了一個上午也沒有說盡。

  劉子余覺得君微言是個挺有口才的人,明明不是很有有趣的事情經過他嘴裡加工出來,也會變得靈動起來,耐人尋味。

  劉子余也不是唯一一個聽眾,包括他身後的鄒發,還有前方的一個新同學,不過現在已經不能算作新同學了,畢竟高二開學已經一個月了,都聽的津津有味,不時還問詩人一些問題。

  比如高反嚴不嚴重,詩人表示第一天還是挺難受的,不過慢慢就適應了,就是爬山的時候要命,帶的氧氣罐也被吸完了,導致下山的時候頭暈乎乎的。

  他還說有個旅行社裡的人,那是真的高反嚴重,到了四千海拔的時候,胸悶氣短,還伴隨著嘔吐,頭疼到神志不清,導致別人不得不又把他送回到海拔低一些的地方,由他自己一個人在當地遊玩。

  劉子余不知道自己高反情況怎麼樣,至今他還沒有去過超過2000海拔的地方。

  「高原反應可別小看,一定要正確把握自己的身體狀況,因為高反死掉的新聞都是有一些的。」坐在劉子余左前方的男同學說道。

  「是的,羅賢弟說的是這個理,遇到高反別硬撐,及時吸氧,如果仍然得不到緩解,那就要考慮接下來的旅行要不要進行了。」

  詩人還是那麼喜歡叫人賢弟,而劉子余左前方這位轉來的同學叫羅雄飛。

  ——————

  「哎呀,沒想到開學第一天就能和你們見面,不錯啊。」不正經的美術老師坐在凳子上,試了試講台上的麥克風,笑著說。

  「老師,快點進入到講故事環節。」台下已經有人急不可耐了,十月一號正好是星期四,所以美術課也自然而然少了一節。

  「別急別急,我先捋捋,上次咱們講到哪了。」

  「快要結婚了!」

  「你們還記得真清楚,我想想該怎麼說起。上次說到我老公在餐廳拿出戒指向我求婚,我答應了。之後我們就一同在找婚慶公司,不過別說,找一個口碑好一點的真不少,但是就是因為太多而且各有特色所以很難挑選。你們這些小屁孩現在還可能不懂,婚禮可是人生中極為重要的,一生也許就這麼一次,所以不能馬虎,什麼東西都要好好精挑細選.……」

  林雪跟以往一樣,做著自己的事情,劉子余早就發現了,林雪這人自學能力很強,而且又非常認真,就像現在物理才教到第二章,但林雪輔導書上的題目都寫到了第四五章去了。

  林雪刷著題,不過速度和以前比起來卻慢了很多,寫了幾道,似乎是對狀態有些不滿,合上筆帽,她決定這節課聽美術老師扯淡。

  不過或許是真的不怎麼感興趣,林雪打了個哈欠,她往右微微轉頭,余光中能模糊看到劉子余的身影,少年倒是在那專註的聽著。

  不過林雪也不能長時間通過餘光去看,因為容易引起旁邊的女生注意,林雪不是很喜歡說謊,不過林雪說起謊來別人也看不出異樣。

  「你是在看我嗎,林雪同學,我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旁邊的女生小聲詢問。

  「沒有,只是你很可愛。」林雪面無表情的說著。

  林雪不認為自己在說謊,只是選擇性回答加誇讚而已,況且旁邊的趙顏如長的也確實可愛。

  趙顏如小小的臉讓林雪很容易想到夏鹿鳴,夏鹿鳴也是屬於那種可愛類型的女孩,說是鵝蛋臉但卻有些向圓臉靠的意思,不過下巴尖而小,沒有圓臉的弧度,所以整體看也是屬於鵝蛋臉的範疇,而趙顏如的臉也是這樣,不過比夏鹿鳴的臉更圓更小,若不是下巴那點點尖,被認為是圓臉也正常不過。

  不過圓臉也罷,鵝蛋臉也罷,人可不可愛,看的不是臉型,更多的是五官。

  看上去可愛的五官不管搭配的是哪種臉型都很可愛,倘若五官不行,再好的臉型也是白搭。

  趙顏如眨巴著眼,臉也隨著這句話有些紅了起來。

  「謝……謝謝,林雪.……同學,你也很好看。」趙顏如有些結巴地說,她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沉默寡言酷酷的林雪會突然說出這種話,難道是給自己一個姬會?

  林雪看出了旁邊這位可愛少女的緊張,雖然她有些不懂,但也能察覺到一二,大概是別人有些怕她吧。

  畢竟自己沒有表情的臉,自己渾身散發的不自然的氣息,冷冰冰的語氣,這些單獨拎出來一個都是惹人不喜的存在,何況是都有的自己?

  隻身於滿是泥濘的黑暗之中,墮落在深不見底的井口之下。

  那是鉚足了勁也避不開逃不出的深淵,哪有人喜歡孤獨,只是更不喜歡失望罷了。

  在尋不到的森林中,林雪早已迷失。

  「林雪同學,你怎麼了,是在發獃嗎?」趙顏如看著林雪這副模樣,她破天荒的覺得林雪有些失魂落魄,但明明她並沒有流露在外表,但是那種情緒卻能讓趙顏如清晰的感覺到。

  林雪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少女,掛起一絲微笑:「偶爾發發獃,也是不錯的事情。」

  趙顏如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從林雪清澈的眼眸中看不到任何色彩,所以明明不是這樣的,明明不是什麼不錯的事情。

  美術課也不過45分鐘,但也夠美術老師把她最後的戀愛故事講述完畢。

  「真不錯啊,雖然美術老師長的胖胖的,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但是這份愛情卻令人欽慕。」美術課一完,前排的羅雄飛就轉過頭來感慨。

  劉子余點了點頭,以作應和,詩人倒是沉默不語。

  正當劉子余以為是詩人不想對於這事表達什麼看法之時,詩人聲情並茂的開口了:「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妙極!」

  可以,這很詩人。 ……

  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

  當在走廊和林雪迎面相逢,劉子余看著她額頭上有些零碎的細發,打了聲招呼。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林雪淡淡說了一句。

  什麼時候,林雪也愛和詩人一樣,喜歡念詩了?

  劉子余看著林雪,有些迷惑,他自然清楚這句話的意思,但清楚這句話的意思卻不一定明白林雪是在指什麼,難不成真的在埋怨自己在假期後面幾天沒有找她聊過天?

  還沒等劉子余想明白,林雪就靠近了,近到劉子余都能看見原本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的脖子上的那顆小小黑痣。

  然後,少年的胸口挨了一拳。

  劉子余眨眨眼,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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