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報仇，不回家
曹緯沒想到。
心中頗有些誌向的陳王，居然在敵軍重重圍困之下，絲毫不提下馬投降。
而是選擇帶領麾下精銳死戰到底。
劉寵一死，之前還勉強能夠維持的軍陣立即分崩，士卒們四散而逃。
而當時的袁軍，著急渡過淮水向南，因此才沒有追擊那些敗兵。
了解了劉寵身死的情況，曹緯心裏有些沉甸甸的。
但是大軍仍然繼續前行。
他不是劉寵，表麵雖然看上去莽撞，卻絕不會如同劉寵那樣被人半渡而擊。
本來距離淮水北岸距離並不遠，兩支兵馬又是相攜而行，一路之上，除了偶爾碰到逃散在道旁密林和水係之間的敗兵之外，並沒有發現有敵軍的任何蹤跡。
一切，似乎都和曹緯預料的一樣。
很快曹緯就帶領所部兵馬來到了淮水北岸。
看著淮水並不算如何湍急的水勢，曹緯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便在岸邊開始紮營，同時向下遊方向，曹休所在的方向，派去探馬聯絡。
紮營的同時，曹緯把所有匯聚而來的敗兵聚攏在一起，狠狠的上了一會兒思想教育課。
然後通過探查，查探對方的忠誠度，才終於勉強可以放心的把他們帶在身邊。
哪怕自己再一次拿出陳王結義兄弟的名頭，可他們畢竟現在對於自己的忠誠度，才剛剛達到五十以上。
這種程度，最多也隻能是根在自己本部後麵，順風仗的時候跟著助威罷了。
看著眼前這些一個個鵪鶉一樣的士卒，曹緯歇了口氣，站起身來就是一聲怒喝。
“陳王之死，並非你們之罪，緣何你們還是如此垂頭喪氣？！”
“.……”
兩千人的敗兵隊伍，全都齊刷刷的望向曹緯，又齊刷刷的垂下了腦袋。
沒人敢回話，也沒人知道該怎麽回話。
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陳王義弟，他們雖然有些歸屬心，可是他們還是想盡快回到陳國去，回到自己的家。
“我能看出來，你們都想要回家，不想再繼續參戰，對不對？！”曹緯厲聲喝問。
“.……”
還是沒人敢答話。
曹緯也不惱，隻是繼續加大了自己的聲調。
“別說你們了，哪怕是本將，也想盡快回家，回到自己夫人身邊，有老婆熱炕頭的日子，本將難道就不懷念嗎？當然懷念！本將也是人，自然和你們一樣，想要回家過那舒坦的日子，可是，本將不能，你們說，這是為何？！”
“.……”
雖然沒人答話，可是很明顯，曹緯這樣一說，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順著曹緯的話，轉移到了同樣的地方。
想回家。
既然陳王的兄弟都想要回家，那就帶我們回家啊？
可是，又是為何，又不能回家？
曹緯繼續引誘所有人順著自己的思路往下想。
這些士卒，雖然習慣了聽命於軍令，可是畢竟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也都有自己的思想和心誌。
單純靠財富誘惑和生命威脅來脅迫他們，自然可以讓他們短暫的跟隨著自己參戰，可是時間久了，或者看不到生還的希望時，他們的信心便會崩塌。
就如眼前這樣。
陳王在的時候，他們仰仗陳王的威名，戰鬥的時候不敢說能發揮出多麽驚人的戰力來，可是最起碼，他們的戰心還是有的。
但是陳王已死。
這一切就都沒了。
他們參戰的心念已經崩塌了，因為陳王死了，他們繼續參戰的理由和支撐，一下子就沒了。
在他們心目中，陳王那是在天上一般的任務，強弩百發百中，兵強馬壯糧草富足，行軍作戰身先士卒，必然是百戰百勝的人物。
可是就是這樣的陳王，卻死了。
所以，隨著陳王的死，他們的戰心也跟著分崩離析。
曹緯現在大費周章的在這裏跟他們講話，目的就是重塑這份戰心。
等他們的戰心重新建立起來，再經過幾場戰鬥適應一下，那這些人才能繼續在戰場上活下去。
曹緯傲然向前一步。
他的形象，在所有敗兵們的眼中，一下子又拔高了數分。
“你們不說，那本將便代你們說。”
曹緯虎目在敗兵們中間一掃而過，猶如萬年寒冰臨身，讓所有的敗兵渾身一顫，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互抱團，抵禦這猶如實質的殺意。
“本將不回家，是因為逆賊未滅，難報家國！”
“本將不回家，是因為家怨未清，愧對列祖！”
“本將不回家，是因為兄仇未報，不敢回軍！”
曹緯一連發出三道聲抵九霄的呼喊，把兩千敗兵驚的全都揚起了脖子，難以置信的再次望向這個少年將軍，這個陳王的結義兄弟。
逆賊未滅，自覺難報家國，所以不回家！
家怨未清，自覺愧對列祖，所以不回家！
兄仇未報，自覺不敢回軍，所以不回家！
原來竟是這樣嗎？
敗兵們心中齊齊發顫。
順著曹緯的說法，他們慚愧，他們內疚。
是啊。
曹將軍說的對。
袁術是如今的天下大賊，他在壽春已經妄自稱帝，為非作歹，禍患漢室。
這樣的逆賊沒有除掉，怎麽回家？
曹將軍說的家怨，固然是他們曹家和袁家的私怨，可是袁術揮軍北上的時候，橋蕤軍團和張闓帶的兵馬，一路上可是狠狠的縱容士卒們劫掠路過的鄉裏百姓，他們這些敗兵之中，就不乏有親戚和相鄰，死在了袁術兵馬的手中。
這，不也是家怨嗎？
還有。
陳王，可是他們陳國的國君，又是曹將軍的義兄，現在陳王也死在了袁術軍的手中，也就難怪曹將軍最後，又說起要為兄報仇！
曹將軍為兄報仇，難道他們這些陳國來的兵馬，不需要為自己的王去複仇嗎？
或許之前他們還沒有那麽高的覺悟，可是當曹緯的這些話一出口，他們立馬覺悟了。
曹緯的話，深深的刺痛了他們內心深處那塊冰團，將他們的心誌，給凝結在了一起。
七尺男兒，有所為有所不為。
國賊要除！家怨要討！兄仇要報！
這，才不虧來這天地間行走一趟！
話都說到了這裏，越來越多的敗兵忍不住站起了身來。
“報仇！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