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用心險惡（四）

  霍紹棠夫婦兩出事之後，霍靖北便替他們照顧了霍子橙，所以他們也很少有機會能接觸到。


  ……


  而，霍靖北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霍紹京看了看他，到底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但是，既然霍高遠會跟他提起這個事情，想必也是想拿這個事情做文章的，這用心就有些險惡了。


  應該是因為張婷婷和張家的事情，把帳都算到霍靖北身上了？


  可是當初，他找霍靖北辦這個事情的時候，他到底還是義無反顧了。


  所以……


  “有沒有後悔當初答應我，答應得那麽快？他們都覺得這個事情，是你的手筆……”


  霍紹京忽然低低的問道，這語氣裏，聽著，也是飽含著複雜的情緒。


  聽到他這麽問，霍靖北顯然也有些驚訝，也下意識的抬起眼簾，靜靜的看著向他，這才發現，這個一向是很深沉的父親，此刻眼裏竟是有些難得的自責，和失望……


  自責，大概是因為他吧，而失望，想必就是因為霍高遠或者張婷婷？


  霍靖北眸色有些複雜起來，但也沒有做聲，而霍紹京等了許久，沒見他說話，想了想，終於也低笑了一聲，繼續道——


  “這麽多年了，你也還是這樣。你是個很讓我省心的兒子……大概……也是因為這些遭遇，才會讓你更加沉默，也更加孤獨。我能明白這種感覺，兩個兒子當中，還是你最像我……”


  霍紹京提起這個，讓霍靖北也怔了一下，恍惚之間也想起來了。


  確實，他的這個父親，也是一個被忽略的人。


  尤其是在霍家這樣複雜的情況之下。


  想了想，霍靖北才淡淡的回道，“沒有什麽好後悔的，有些事，總需要去做，即便不是您提的，我應該也不會放過他們。隻是，我沒想到，您還想撈霍高遠一把……您取舍得毫不猶豫，讓我有些驚訝。”


  “你是指我對張婷婷的感情，是嗎？”


  霍紹京問道。


  霍靖北沒有應答，但是霍紹京看他這個樣子，便也知道了答案，這才有些無奈的吸了口氣——


  “我也沒有你們想象的堅強，我到如今這個程度，其實要舍去，也沒有什麽。也並非你們所認為的，我就是為了我自己。人活著，他總要實現自己的價值，我們都很渺小，能做的也不多。你們其實都過得挺不錯了，比你們生活得艱苦的，大有人在……”


  “我當年也在貧苦的山村待過，不要以為現在人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就沒有了貧窮……上次滑坡泥石流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那裏麵再進去，就是山裏的人家，他們靠的，就是種植茶葉什麽的為生，家族之間的通婚也還有近親，表哥表妹這樣的，他們沒有近親的意識，小孩子念個書，念了一年級還得等一年再上二年級，因為學生少，老師也少，人家甚至不願意去裏麵教書……上麵一直都在努力，我也是國家的人，有些事情，你們需要理解，即便理解不了，我也沒辦法。張婷婷以前知道這些事，也會動容，但是到後麵，她就變了，變得自私貪婪……”


  “你不會明白這種落差感有多大。我原本跟她確實是一對，也情投意合，本來我們也是都打算要在一起的，後來因為兩家的事情，我們還是不能走到一塊兒。然後，根據家裏的安排，我娶了你母親……你母親原本就有心上人，結婚以後，我們過得很不幸福，連你，都是我……都是我強迫的她……宋濤不是什麽好人，擔當不了什麽，所以當初我也隻能依了她，給她多一些錢財，讓她把你留下……以為呆在霍家，總比她帶著你跟宋濤的好，而且，她也未必想帶著你……”


  霍紹京雖然不忍心再傷霍靖北的心，但是，他總覺得，有些事情，他要是不跟這個兒子說清楚，他作為一個父親，大概也真的沒有人能夠理解了。


  “我沒想到張婷婷後麵會變成這樣……不然……”


  霍紹京有些說不下去，作為一個父親，他也真的沒有辦法那麽坦然的跟自己的兒子說自己感情的事，尤其是還是那麽失敗的兩段感情和婚姻。


  “這感情，不是每個人都那麽幸運，賭上一生，輸贏也就在一瞬間而已，看看宋濤，再看看我，還有你認識的我那些朋友，那個什麽龐叔叔，付伯伯……改變命運的機會其實不多，尤其是我們這些政客，有的時候也身不由己，心懷良知踏實做事的……”


  霍紹京說到這裏，終於也沒有再說下去。


  而，這也是唯一的一次，他跟人倒了苦水，對象還是他的兒子。


  “找個機會，看看讓阿遠出國去吧，你們倆別生活在一處，可能情況會好些。”


  霍紹京如今也是身心疲憊，對往後的日子，更心生出一種無力感，發生的種種，都不是他能控製的。


  “你們兄弟之間的恩怨，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就沒想過要跟他解釋一下，當初那些事，都不是你的手筆吧？被馬傷到的事情，你……”


  “我並不知道是他……隻不過是將計就計，沒想到是他。”


  不等霍紹京說完，霍靖北便淡漠的說了這麽一句，臉上染著一絲淡淡的微笑，霍紹京看著他那笑容，竟然感覺到有些悲痛和蒼涼。


  “至於霍子耀差點被淹死的事情，那就更簡單了，我隻不過把他給我的泳圈換過來，他們用棒球棒襲擊了我，以為我不會水，鍾宇樓他們不會水也被推了下來，差點上不來，我隻不過是讓他們也感受一下，差點被水淹死，是什麽樣的感覺……”


  霍靖北說這事的時候，語氣也是冷冰冰的，臉上一派的清冷，根本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但是那目光陰鬱而狠辣，看得霍紹京也有些膽戰心驚。


  “鍾女士的事情，我希望您也不用再插手了，她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我對她都能如此，更別說，我所謂的兄弟，你要是疼惜他，就讓他別找死，否則，死得快的那個人，絕對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