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 0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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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鬧的孩子們都各回各家吃午飯了,由於打鐵村的村民都默認先知大人不進食這一準則,村裏的主婦對先知敬畏有加,隻是禮貌性地問過許砳砳一聲,得到許砳砳的否定回答就不再熱情相邀。
許砳砳回想著自己這一路過著風餐露宿的日子,三餐中有上頓沒下頓是常事,他進食似乎也隻是因為習慣,或是嘴饞,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饑腸轆轆的感受。
許砳砳終於找到他符合人族先知這一群體的第二個共同點了,第一個是來處同為異世界。
但許砳砳卻高興不起來。
此前的穿越者來處相同,歸途亦然。
許砳砳抱著書包倚坐在廣告牆後麵,他揉了揉眉頭下側的天應穴,覺得腦殼很疼。
他睜開眼,透過茂葉繁枝的縫隙才得以窺視耀眼的正午陽光。
上任人族先知已死。
然後……
許砳砳穿越過來了。
迄今為止,甚至還沒有一個人族先知可以存活下來。按照金翅大鵬所主張的同一時間和同一空間內,隻有一個人族先知這一說法,可知許砳砳今日之所以坐在這裏愁斷腸,隻能是因為前任先知堅守不住先知這一崗位。
人族先知如此頻繁地“更新換代”,而那位阿爾黛殿下卻穩坐萬耀殿的高位,甚至還有大把的閑暇時間可以肆意造作,先是在皇族內部排除異己,後是打壓風頭正盛且盛產t.g.m.的龍族,顯然是曆代的人族先知都沒能對他不具任何威脅。
人族先知像個大坑,而異世界的穿越者一個接一個的送。
這次輪到許砳砳了。
許砳砳怎麽也想不明白:“既然成功覺醒為人族先知,為什麽還會死呢?不是說一覺醒成為人族先知就是不死金身嗎?”
金翅大鵬冷著聲道:“我在位的時候,可供研究的人族先知的樣本很少,人族先知也不是頻繁出現的爛白菜,但是根據我曾親身對戰過人族先知的研究成果來看,已覺醒的人族先知的確是金剛不壞之身,我的攻擊對他沒有絲毫傷害。”
金翅大鵬在世時的實力可是排行在下四皇之首,連他的攻擊都無法對已覺醒的人族先知造成傷害,對方實力可見一斑,金翅大鵬絕對沒有誇大。
神武龜蛇和九尾天狐對金翅大鵬的話深信不疑。
神武龜說,隻要將金翅大鵬所有的研究成果和理論知識都當成已知條件,不難得出結論:“現在全妖界動得了阿爾黛的,隻有人族先知,反推可得出,全妖界殺得死人族先知的,也就隻有阿爾黛。既然那些人族先知死於阿爾黛之手,那不值得奇怪。”
萬物生長遵循五行規律,五行法則相生又相克,萬耀殿的殿主是不死之神,人族先知被稱為不死金身,一物降一物,這倒是說得過去。
許砳砳腦殼疼,警惕地問道:“是不是人族先知一但覺醒就會暴露蹤跡?比如說天有異像?因為覺醒的每一任人族先知都被阿爾黛追殺,所以他們才死得那麽快?”
許砳砳一想到釗鐵男說,在他之前的人族先知,在位時長幾乎都分布在半個月到一個月這一區間之內,許砳砳就心慌意亂,他壓著太陽穴,努力在心裏計算自己超越到妖界的時長,數來數去,少說也有四十幾天,他意外地發現自己已經摘獲近年來命最長的人族先知,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嗬嗬。
九尾天狐斬釘截鐵地說:“這不可能。”
九尾天狐否定的是許砳砳後半句話:覺醒的每一任人族先知都被阿爾黛追殺。
但金翅大鵬開口打斷她:“這有可能。”
人族先知和萬耀殿殿主有一定密切關聯的理論也是他當年提出的,隻是苦於沒有足夠多的樣本可供他求證,若是放到現在,他的研究定能得到突破,但若是真的放到現在,他寧可挫骨揚灰也不會為阿爾黛而盡職。
金翅大鵬提出的理論為:“萬耀殿主‘醒’,人族先知‘現’。”
若以人族先知為主視角,這個理論倒推也成立:
人族先知現世之時,萬耀殿主從混沌中睜開雙眼。
沒有確鑿的證據可以證明兩者之間有一定聯係,但冥冥之中或許真的有感應。
四大妖靈交換眼神,神武蛇問:“鳳皇還在等著我們去救他呢,你是人族,嘶,不會對鳳皇見死不救吧?”
見死不救是懲善揚惡的妖怪們行使的惡之權力,人族尊崇懲惡揚善,見死不救有違公德。
許砳砳沒有回答他。
許砳砳趴在膝蓋上,腦門發燙,手裏緊攥著貼身佩戴的鈦金銘牌。
許砳砳此時陷入每任人族先知都要麵臨的兩難境地——
一,放棄覺醒人族先知,和初初在妖界裏相依為命,某天被手腕上的ovary印章泄漏了位置,逃過一劫二劫三劫,因為他體內寄宿四大妖靈的原因,或是初初龍族的身份暴露,被阿爾黛追殺,死。
二,覺醒成為人族先知,被阿爾黛視作潛在威脅,被阿爾黛追殺,死。
許砳砳總結:橫豎都得死,早晚都是死。
區別在於前者是蚍蜉撼樹,螳臂當車……後者是一群蚍蜉撼樹,一堆螳臂當車……
許砳砳有信心摘得妖界最長壽的先知這一桂冠,卻沒有信心能安穩地活下去。
初初感覺到許砳砳的情緒變化,從書包縫裏鑽出個黑不溜秋的腦袋貼著許砳砳的臉頰蹭了蹭。
“chu~”
這一聲久違的叫喚,讓許砳砳雜亂的漿糊腦袋重新恢複清醒。
許砳砳抬起頭,對上一對漆黑的小豆眼,他雙手捧著初初的腦袋,將額頭抵在初初的腦門上,用初初身上的冰涼體溫給自己的腦袋降降溫。
許砳砳足足用了十分鍾的沉默,在他的人生岔路口做出抉擇。
村裏的小孩子吃過午飯,連午覺也不睡,風風火火地朝許砳砳飛奔而來。
許砳砳被迫當了大半天孩子王,也參觀了打鐵村的民居建築。
村裏共有刕氏和釗氏兩大家族,不僅是刀鋪劍館賣刀賣劍時會商業互吹,吹捧對家甚至衍生成為一種根深蒂固的文化現象,他們在打鐵村低頭不見抬頭見,隻要有一刕氏一釗氏碰麵,必定就會響起彩虹屁,他們將這種表麵其樂融融的相處模式貫徹到底。
打鐵村無論男女老少都掌握了打鐵鑄銀的本事,打鐵村的男人們每日都忙活於鍛造刀劍,打鐵村的女人們在閑暇時間聚在一起不是嗑瓜子嘮嗑聊八卦,而是聚在一起鑄銀,給自己添幾件飾品。
想要新手鐲,行,自己來。
想要新耳飾,成,自己做。
許砳砳當天下午就在劍館的偏房裏圍觀打鐵村的主婦們冶燒銀塊,澆築銀水,脫蠟打磨,拋光處理,她們手腳很麻利,熟能生巧,幾步到位。
許砳砳杵在旁邊站了半天,這個人形板實在太顯眼,別人也不好裝作看不見。刕家的大媳婦兒眼尖地瞄見許砳砳耳朵上未愈合的耳洞,她笑嗬嗬地邀請許砳砳:“先知大人,想不想試試自己動手做對耳釘呢?”
許砳砳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耳垂,他隻是猶豫了兩秒,便主動上前道:“好,你能教教我嗎?”
先知大人開口,人族不敢不從,刕家大媳婦兒現場就開起了手工製作小課堂,其他婦女們也圍了過來,還“一致對外”,一邊指導許砳砳一邊朝著許砳砳猛開彩虹屁。
有這群熱心腸的老師在場協助,許砳砳花了大半個下午,親手製作了一對毫無技術含量的銀耳釘,耳釘表麵是一個經過拋光打磨的半球形,簡單得打鐵村的主婦們想要狂吹彩虹屁也無從說起,她們都遇到彩虹屁生涯的第一次滑鐵盧,張嘴半天隻能改為嘖嘖稱道:“先知大人……真不愧是先知大人啊!”
許砳砳剛覺得這句話怎麽這麽耳熟,就想到四大妖靈得知他們的偶像鳳皇變成實力低微的小啾啾之後,便是這麽稱讚他們偶像的。
“……不愧是……”這個句式所出現的場合也很微妙,隻出現在彩虹屁的盡頭。
四大妖靈在線裝傻。
許砳砳拿著自己親手製作的一對銀耳釘,放在日光下亮閃閃,打鐵村的主婦們都在等著這位先知少年趁興而歸,她們也好結束這一節手工課程。
但是這位先知少年端詳半天,覺得這兩隻耳釘大小略有偏差,邊緣也有瑕疵,他又回爐重做。
在場主婦們都準備要收工回家做飯,一聽到許砳砳的話,她們的表情掙紮了一下,開口卻是“先知大人真是精益求精”。
先知大人開口,普通人族不敢說否。
日漸西斜,暮色四合,刀鋪和劍館都亮起與夜同歡的橘色燈火,劍館旁邊的偏室也打開了一盞昏黃的燈。
主婦們在偏室的大門進進出出,偏室的燈一直亮到深夜才熄燈。
許砳砳被安排入住村裏的vip客房,每任先知都曾在這間房子入住。
屋裏幹淨整潔,裝飾簡約,唯一不和諧的是正對床頭有一麵塗鴉畫,許砳砳推門進來的時候,冷不丁還被嚇了一大跳。
牆上畫的是萬耀殿殿主。相比人族先知會被人族神格化,妖界裏的大魔頭在人族的領地裏就隻配被妖魔化的待遇。
阿爾黛在塗鴉牆上麵的形象是五短身材,凶神惡煞,他頭頂山羊角,滿嘴長獠牙,皮膚是青灰色的,裸露在外的皮膚長滿了凹凸不平的麟斑,一對外凸的眼睛直盯著床的位置,塗鴉色彩鮮豔,在橘色燈光下顯得陰森恐怖,許砳砳站在客房門口望而卻步。
據說這些塗鴉畫還是集合了曆代已覺醒的人族先知進入萬耀殿探險獲得的一手情報消息,消息來源真實可靠,童叟無欺。
至於為什麽要在先知的客房裏畫這塗鴉,村民解釋說畫萬耀殿殿主的塗鴉牆招邪,先知大人入住的房子辟邪,這是將邪氣鎮壓於此的意思。
許砳砳:“……”
村民們離開後,留許砳砳一人站在房間內和塗鴉牆上的阿爾黛對視。
許砳砳腦中回響自己白天剛下定的決心:
他麵對阿爾黛橫豎都得死,早晚都是死。
但哪怕區別隻是“蚍蜉撼樹,螳臂當車”,和“一群蚍蜉撼樹,一堆螳臂當車”,他也要絆一下阿爾黛的車輪子。
初初從書包裏鑽出來,它站在許砳砳的肩膀上給他壯膽。
……
但許砳砳在五秒之後還是敗下陣來。
許砳砳除了能像其他的人族先知一樣不進食,他還有輕微的密集恐懼症,阿爾黛光是靠那一身麟斑就可以嚇退他這個人族的希望之光。
許砳砳轉身背對著塗鴉牆,他向四大妖靈求證塗鴉的真實性。
神武蛇連聲稱“是”。
九尾天狐憋住不笑。
神武龜掐自己大腿。
金翅大鵬維持酷蓋人設,一如既往的冷酷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