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0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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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入夜時分。
許ii剛洗好澡，可能是入夜之後的終南洞陰氣重，晝夜溫差較大，他抱著朝夕相伴的石蛋坐在壁爐前燒火。
許ii這些天養成了習慣，洗好澡後往自己的身上噴香水以防萬一，一邊端詳著左手手腕上的認證印章。
許ii手腕上蓋著ovary保護協會頒發的檢驗合格認證，但卻更加堅定了他要留在終南洞的決心。
比起外麵未知的世界，許ii經過這些天和妖怪鄰居們的相處，他更確信鄰居們不會傷害他。或許他們並非生而良善，但是弱小的他們為了躲避大妖淩虐而選擇合群而居，善良是他們呆在終南洞和平共處的一種最低成本的生活方式。
他們不得不保持善良。
許ii經過初步分析也基本確定，終南洞是最安全的容身之所。
許ii坐在壁爐旁被爐火烤得暖烘烘的，就聽四下細弱的蟲鳴被淙淙流水聲取代，還有驟然響起的咣咣咣的沉悶的撞擊聲。
許ii不得不在初步分析增加新的定論：安全隱患是晚上還要和生魂怨靈當鄰居。
而且今晚的鬼門比往日開得還更早一些。
許ii豎耳細聽，這沉悶的撞擊聲似乎與他隻有一牆之隔！
夜風從窗戶縫隙裏撞進來，將窗簾鼓吹得嘩啦作響，他匆匆地一瞥，隱隱可見窗外漁火搖曳——又或應該稱之為鬼火。
而許ii此時就坐在窗下。
窗外的撞牆聲動靜不小，但是許ii隔著牆又感覺不到牆體震動。但許ii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當下繃緊全身神經，迅速貓身蹲在牆下，他的手裏緊緊地攥著香水瓶。
撞牆聲還在繼續，咣，咣，咣……一下又一下，與許ii劇烈的心跳聲過分一致，在四下悄靜的靜夜裏格外駭人。
許ii牢記駱主任的叮囑：夜裏不出門，要鎖好門窗。不管聽到什麽聲音都絕對不能開門出去。
就當許ii在默背駱主任的警告時，牆外的撞擊聲也消停了，隻剩下潺潺流水聲和此起彼伏的蛙鳴聲。
許ii心下鬆懈，雙腿半蹲貼著牆，起身想要去關窗戶。
可當他剛從窗戶的小角落裏露出小半邊臉往外看時，就猛地撞見窗外一張灰麵獠牙的醜陋臉孔貼著窗戶，僅與他一窗之隔！
許ii倒抽一口冷氣，窗外那顆腦袋的凸額頭和麵頰皮膚全是褶皺，尤其是眼睛底下層層疊疊掛著三四層眼袋，每個眼袋都像是匍匐著一條肥美的大蟲子。
視覺衝擊看起來恐怖至極。
許ii大腦充血，在極致的恐懼下連尖叫都喊不出聲，喉嚨口仿佛咳血，許ii覺得連心跳幾乎都要被嚇驟停了。
窗外那雙浮腫的眼睛本是垂著，許是感覺到了許ii的視線或是抽氣聲，眼皮聳動著掀開來……
他將將要抬起眼睛時，許ii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舉起香水就對準他的眼睛猛噴了好幾下，對方悶哼一聲捂住眼睛，許ii趁著香水熏得他睜不開眼的空檔，眼疾手快“啪”的一聲迅速將窗戶關得嚴嚴實實，再呼啦一把扯上窗簾擋住窗戶。
做完這些，許ii全身的氣力像是被抽盡一般，香水瓶跌落在地，他抱著石蛋蜷縮在牆角裏聽天由命。
若是如駱主任所說，生靈不擋亡魂路，亡魂不進生靈門，隻要遵守規矩，夜不出門便能安然無恙……
窗外靜得可怕。
許ii不敢動，生怕那頭滿臉褶皺的醜陋妖靈杵在窗外，或是從窗外探頭進來，雙眼死氣沉沉地盯著他。許ii籠罩在這磅礴的恐懼之下，神經過度緊繃地注意著屋外的一舉一動，此時風聲鶴唳，任何一點響動都足以讓他當場崩潰。
許ii此時手腳冰涼，好在懷裏的石蛋剛被壁爐烘烤過吸了熱，石頭蛋表麵溫熱，許ii將它抱在懷裏稍稍有了一點安慰，渾身顫栗被平複不少。
許ii抱緊了石頭蛋，一手握著胸前的鈦金銘牌抵在額頭，腦子裏一片空白，他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期望著天亮，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的妖怪鄰居們……
一直等到屋外的蟲鳴再度響起時，許ii猛地鬆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泄氣的皮球癱軟在地。
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次日，唐四娘敲響許ii的房門，一開門看到的就是一張疲憊蒼白的臉。
唐四娘吃了一驚，關心道：“ii，你昨晚是休息得不好嗎？”
許ii惆悵地看著唐四娘。
水上村莊對於終南洞的正式住戶而言不是秘密，許ii直接對唐四娘說：“昨晚可能是鬼打牆，一直在撞我的後牆。”
而且許ii到後半夜一閉上眼睛就想到那張滿臉皺褶的臉，根本睡不著。
唐四娘理解地點了點頭，捏著自己的下巴同情地說：“那的確是會吵得睡不著，而且咱們還沒法投訴他擾民。”
許ii：？
唐四娘回答得十分輕巧，輕巧得許ii都沒有理由對昨晚的經曆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擔驚受怕。
唐四娘見許ii沉默，還拍了拍許ii的肩膀安慰他：“孕婦在孕期喪失法力，內心容易變得敏感神經質，沒有安全感，更何況你正處孕期也沒有伴侶可以依賴，我知道你肯定很辛苦……不過駱主任應該也有跟你說過，隻要我們夜不出戶，生魂死靈是沒法擅自進入我們的屋子的，所以你晚上不用太擔心哦。”
許ii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點了下頭。
唐四娘挺起胸脯道：“到了白天就有我在，身為婦女聯合會的一員，我一定竭盡全力保護每一位雌性的安全！”
許ii對她笑了笑，但他對唐四娘這句客套話保持高度懷疑的態度。
唐四娘見許ii終於笑了，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說明她今早的來意：“雖然有我會保護你，但是雌性當自強哦，你最好還是要有自保之力，所以從今天開始，就要由我來訓練你的刀法和劍術啦！”
許ii：？
唐四娘對許ii念叨了兩日的強身健體，終於從今日起強製實行。
許ii被唐四娘帶回她所居住的十號房。
終南洞的房子全是坐南朝北的朝向，而唐四娘的十號房就在許ii的正前方，中間有一條藤蘿花搭就的花廊連通兩頭。
終南村遍地可見藤蘿花和藤本薔薇，藤本植物花團錦簇，長勢喜人。
唯有唐四娘的十號房前開辟出一片空地，用籬笆圍起來，專門種植草本植物。
許ii走近看到籬笆上豎著一塊小木牌，木牌上寫著食草動物與雞禁止入內幾個字。
唐四娘見許ii一臉疑惑，主動解釋道：“悖∥抑皇橋灤÷辜負團8緡i┧鍬頁暈業幕ǎ褂泄迅炯胰p募σ燦性接閭n業幕u南右桑蘊崆傲8鼉媾啤！
許ii詫異道：“寡婦a圈養了雞？”
唐四娘一邊推門進屋，一邊不甚在意地回答道：“是的呀，寡婦的雞以前都是散養在終南洞的，最討厭它們糟蹋我的花草了，說起來還是因為以前十三號房的鄰居最討厭雞才圈養起來的呢。”
許ii“咦”了一聲，第一次聽到十三號房前住戶的相關消息，忙追問：“原十三號房的住戶是個怎麽樣的妖怪呢？”
唐四娘頭也不回道：“他是個蜈蚣精啦。”
許ii：？
許ii在原地站住。
操。
他想到了家裏那一櫥櫃的長筒襪，尤其是塞著石蛋貼身綁在他肚子上的這隻襪子……
一想到這些長筒襪可能是蜈蚣精穿過的，許ii就覺得渾身直冒雞皮疙瘩，尤其是和長筒襪貼身接觸的肚皮一陣發癢。
許ii忍著難受，緊剛跟著唐四娘走到門口就聞見一股清幽的蘭香，和唐四娘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樣。他抬頭一看，隻見唐四娘一整個屋子裏都懸吊著花盆，裏麵種著各種品種的蘭花，幾乎占據了屋內的絕大部分空間。還有一個大貨架靠牆而立，上麵整整齊齊地擺滿玻璃箱，裏麵飼養著各種小蟲子……想來這是唐四娘的糧倉。
許ii身上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匆匆地別開視線。
屋子裏擺有一套簡單的桌椅，桌子上還有一台老式的家用磁帶錄音機，但是唯獨沒有床。
許ii隱約嗅到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他皺了皺眉，循著氣味而去，就見唐四娘嬌小的身軀從角落裏鑽出來，擋在他麵前，唐四娘手上還托著一把鋸齒刀和一把尖利的錐刺短劍。
唐四娘把刀劍往許ii的懷裏一塞，雙手合掌，托著側臉可愛地說：“這兩把武器更趁手，錐劍束縛行動，鋸刀挫肉如泥，我把它們送給你了！還有哦，一定要記得隨身攜帶儲備糧食，否則餓著肚子可就糟糕了。”
唐四娘對許ii傾囊相授，拍拍自己腰間的粉色小腰包，拉開係帶，裏麵又是一堆蠕動的小蟲子……
許ii：“……”
許ii敬謝不敏，迅速接過刀劍，轉身到屋外。
許ii本身並不抗拒唐四娘要教他練刀練劍的意思，正相反，在妖怪橫行的世界，手無寸鐵隻會更加讓他心慌難安，許ii隻是懷疑，這樣的冷兵器對於妖怪而言是否真的有殺傷力。
許ii走到室外，他舉起錐刺短劍，劍身細長，通體圓滑，劍尖鋒利，在陽光下閃爍著鋒芒。
唐四娘過來指導許ii握刀：“手掌心和刀柄的貼合處不要留有一絲縫隙。”
許ii用力握住，但是短劍的劍柄偏細，許ii手上的指甲戳到自己掌心，握劍時留有餘地。
唐四娘眼尖地抓著許ii的手腕，說：“我先幫你剪指甲。”
許ii剛應好，就見唐四娘從他手裏拿過鋸齒刀。
許ii：？
隻見唐四娘一手提起兩尺鋸齒刀，另一隻手抓著許ii的食指和中指，刀起刀落，幹脆利落。
許ii甚至都看不到唐四娘揮刀的殘影，隻看到唐四娘的大袖衫呼啦一揚，自己的手指甲完好無損，但是手背上卻多了一道兩三厘米的細小抓痕……
許ii小手冰涼，雙腿發軟，差點就直接跪下。
唐四娘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拉著許ii的手湊近看了看，頓時渾身顫抖，抖如篩糠，尖叫道：“對不起嗚哇哇！我立刻去找鹿幾小神醫來給你處理傷口！如果ovary保護協會看到你的生命體征有衰減，一定會立馬飛奔過來處死我的啊啊啊啊！”
唐四娘鬼哭狼嚎得許ii以為自己斷了好幾根手指。
他顫巍巍地縮回手，隻見傷口非常淺，像是貓爪子撓的抓痕，表皮被劃破，微微有點兒發紅，甚至都泌不出一滴小血珠，完全沒大礙。
他試圖安慰唐四娘讓她冷靜一下，但是沒能攔住她，唐四娘已經風風火火地跑去把鹿幾小神醫抓過來。
睡眼朦朧的鹿幾小正太還穿著暖黃色的睡衣褲，他揉著眼睛，稀裏糊塗地拿出一卷醫用紗布，把許ii的手掌包成粽子。
許ii委婉地拒絕：“沒關係的，傷口甚至都沒流血，不用包紮也沒有問題。”
然而唐四娘都快嚇哭了，眼眶紅紅，緊張得根本聽不進去其他話，她不安地搓著手指，一個勁催促著鹿幾小神醫要多包紮幾層。
“……”
溝通無效，許ii眼看著自己的手掌被包紮成棒槌。
唐四娘還抹著淚慶幸：“好在ii不愧是石頭精，身體非常堅硬，否則剛才非得被我斷掌不可。”
許ii聽得一陣後怕，他內心也很慶幸，慶幸唐四娘刀法不準。
直到駱主任拄著拐杖，氣喘籲籲地找到許ii，鹿幾醫生這才停止包紮。
駱主任跑得滿頭大汗，一看到許ii就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呼喚許ii：“小同誌！小同誌g！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駱主任看清許ii手上纏著綁帶，大吃一驚道：“你的手受傷了嗎？？？”
許ii擺擺手說不礙事，問道：“駱主任，你找我有什麽事？”
駱主任道：“你快跟我走，ovary保護協會的工作人員可還在等你接電話謔！”
此話一出，唐四娘先失聲尖叫。
許ii心裏也咯噔一聲，忙問：“她們找我有什麽事？”
駱主任滿麵紅光，激動道：“喜事！那當然是大喜事！咱們南方的ovary保護協會分會委員一早就給我來電話，說是昨天你的信息一經更新到網上，預約要和你相親的谘詢熱線——都被打爆了！”
許ii：？
一聽ovary保護協會的來意不是處死她，唐四娘才從恐懼中回過神，追問道：“真的嗎真的嗎？！！”
唐四娘和駱主任歡天喜地。
隻有許ii心情複雜。
難道那些被稱為t.g.m.的大妖怪們，都對物化雌性的現象與本質這一論題那麽有批判性看法的嗎？
許ii覺得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