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115.夏日的猛獸
“要給小雅換個名字嗎?”
“也是,白鬼院這個姓氏太少見了,雖然這裏是德島,但是就怕萬一嘛。”
“換什麽?”
“及川?”
“會不會太快了?”
“總司那家夥不會說什麽的,如果雙方本人沒有意見,這件事肯定會成的。”
“還是問問小雅吧。”
“嗯。”
這是躲在客廳外小聲交流的聲音,及川默發現,他的聽力居然有很大的增長。
從對麵的白鬼院雅一點反應都沒有就能看出來。
外麵的聲音應該隻有他聽見了。
是不是覺醒了聽力方麵的超能力?這還有待考證。
他將頭瞥到一邊,眼珠慢慢移動,用餘光瞟了一眼對麵的女孩。
這個人,除了一開始觀察了一下房間布置以外,後麵就一直直勾勾的盯著他。
那種眼神,不是打量,也不是輕蔑,就是一種單純認真的目光。
他用指尖抓了抓臉龐,說道:“那個,你好,請問有什麽問題嗎?”
“你還沒有自我介紹呀,這很不禮貌哦。”
白鬼院雅的聲音總是暖洋洋的,就算在埋怨也讓人生不出一丁點反感的情緒。
“抱歉。”
“為什麽道歉呀,又沒有做錯什麽事情,我隻是想認識你呢。”
“.……沒啥,”及川默正過來,麵對著對麵的人,接著說道:“你好,我是及川默。”
“默?怎麽寫呀?”
他愣了一下,隨後在廊道電話的位置,拿上一支用來紀錄號碼的中性筆,從餐桌上的報紙撕了一小角下來。
做完這些,他噓了口氣,真麻煩啊,客人什麽的。
在報紙上寫下名字後,及川默頓了頓,又用中文簡體字寫了一遍,最後遞給對麵的白鬼院雅看。
“這樣啊,”白鬼院雅抿了一下嘴唇,很認真的看著上麵的字,隨後抬起頭來,笑容燦爛,“那就叫你阿默好了!”
她用手指點在旁邊的中文上,接著問:“這是漢字嗎?中文?字跡很漂亮!”
及川默驚了一下,“謝謝,你怎麽知道?”
“小時候就學過呀,我的中文很厲害的哦。”
白鬼院雅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睫毛很長,像是夜晚池水岸邊的青草。
她伸出手,用著不蹩腳,甚至可以說相當清晰流利的中文重複了一遍,“你好,請多關照,白鬼院雅。”
及川默深呼吸一口氣,同樣用中文回應:“你好,及川默。”
他的手一觸即分,隨後端正坐姿,打量著麵前的女孩。
一對很神氣的大眼睛,裏麵清澈幹淨。
總是在笑,一笑起來大眼睛就眯成一條縫,濃密的睫毛在麵頰上投下兩片扇形陰影。
【警告!警告!對白鬼院雅的好感度上升5點!】
刺耳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及川默嚇了一跳。
那道突兀的聲音,像是突然在你耳邊低語,而且是一種不帶感情,極為冷漠的電子合成聲音。
他皺了皺眉頭,閉上眼隨後又睜開,努力尋找剛剛那道聲音的痕跡。
然而一無所獲。
一點蹤跡也沒有留下,他嚐試默念打開係統甚至其他任何能想到的超能力觸發方式,都沒有任何反應。
“你在幹什麽呀?”
及川默暫時沒有搭理女孩,剛剛的那句話百分之一百不是幻聽,他能很肯定的的確確出現了。
總感覺,事情往麻煩的方向發展了,從這個女孩來到他家開始。
他再次皺了皺眉頭,目光淩厲,帶著質疑的口吻:“你是誰?”
“都說了是白鬼院雅嘛,稱呼小雅也不是不可以哦。”
“為什麽來我家裏?”
“及川叔叔,沒跟你說嗎?”
“嗯?”
白鬼院雅看著對麵疑惑的男孩,又笑了起來,仿佛對剛剛被質疑了,一點生氣的反應都沒有。
“我是你以後的妻子哦,來這裏呢,”
她起身走過來,摸著及川默像鳥窩一樣淩亂的頭頂,語氣活潑的接著說道。
“來這裏呢,當然是改變你啦。”
及川默從聽見第一句話開始,大腦就開始宕機。
對麵的人走過來模仿長輩般摸他的頭,他都沒反應過來。
過了良久,他才側移身子躲開。
“你幹什麽?”
“說妻子什麽的,你才多大?”
“你家裏很有錢嗎?”
白鬼院雅小手捏著下巴沉思起來,仿佛在認真思考。
“也不算最有錢吧。”
那就不行!
絕對禁止!
及川默從心底反對這門,父輩提前訂好的婚事。
正巧,他的父母推門進來,及川杏走到他們麵前。
“小雅,小默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呢,阿默很厲害的哦,還自學了中文。”
“中文?”
“嗯嗯,而且發音很準!”
及川默略微尷尬的撇過頭去,他剛剛像是在審問犯人一般的詢問方式,按照旁人來看,已經能算是欺負了。
“算了,小默要是欺負你,你就跟我說,我幫你做主,好好懲罰他。”
及川杏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怎麽懲罰。
打是肯定不舍得打的,那就……
“要是欺負你,就把他那個電腦丟了。”
等小雅走了,正好找個機會重新買台新的。
及川默的眉頭輕挑,那台電腦,可是有好多好多學習資料的,光是找就費了很大勁。
不得不說,這個懲罰他還算在意。
“小雅,中午想吃什麽?”
“都可以呀,小雅不挑食的。”
“真懂事!和某些人不一樣呢。”
“.……”
及川杏牽著白鬼院雅走到另一邊,更靠近風扇的位置,霸占了家裏麵唯一的乘涼工具。
在吃飯的時候,老龍那家夥說了更換名字這件事。
白鬼院雅一點反對的意思都沒有,很開心的點了點頭。
按照她當時的話來說就是。
“及川雅嗎?很好聽的名字呀,我很喜歡,謝謝及川叔叔。”
而對於德島特產。
“及川阿姨,這個烤香菇真好吃,脆脆的,手藝真好!”
“還有這道秋刀魚,這個蒸饅頭,及川阿姨不去開餐廳真的可惜了!”
“哈哈,小雅太會說話了。”
白鬼院雅,是一個這麽會捧場的人嗎?
及川默搖了搖頭,也許這個女孩就是這樣的人呢,家裏也沒有多少錢,第一次吃這樣的食物有點新鮮的感覺而已。
他將碗裏的香菇挑出來,夾到白鬼院雅碗中。
“謝謝阿默!”
“.……不用謝。”
不吃的話,也是用來喂秋田犬,及川默加速刨了兩口飯,三下五除二解決掉。
“我吃飽了。”
隨後獨自上了二樓,將自己關在房間裏。
稍微把窗簾拉開一條縫隙,外麵的電線錯綜複雜,有一兩隻烏鴉停在上麵,清理自己的翅膀。
夏天的日光依然很熾熱,孜孜不倦的烘烤著大地。
很耀眼的樣子。
麻煩的人貌似提著行李箱,裏麵是換洗的衣服嗎?
不會要在他家待很久吧。
幸好,整個下午他都沒有受到打擾,及川杏貌似帶著白鬼院雅出去玩了,隻有他父親在下麵的庭院練習揮拳。
一直到飯點,也沒有回來。
客廳裏隻有他和老龍。
及川默看了一眼正在假裝看報紙的父親。
他說:“白鬼院雅,要在這待很久?”
“一個暑假,還有不準說這個名字,以後叫小雅。”
“嘖。”
及川龍瞄了兒子一眼,將報紙收起來,“不喜歡?”
“談不上,總感覺會是一件麻煩的事。”
“不聽我的,會更麻煩。”
“為什麽?”
“你隻用知道就行了。”
及川龍不告訴的原因在於:如果說了,對方是家財萬貫的富家小姐,雙方相處的方式很有可能就會改變。
“我不同意這件事,”及川默頓了頓,接著說道:“婚事,我有自己的想法。”
良久,老龍重新將報紙攤開,無所謂的應了一聲。
“嗯。”
晚飯這件事,兩個男性都不會做菜,所以是用庫存的泡麵來解決的。
……
一夜無話,第二天。
公雞明明還沒開始工作,耳旁卻傳來鬧鍾一般的反複叫喊聲。
“.……起床啦!”
“阿默.……!”
及川默微微睜開眼,小女孩穿著睡衣坐在他身上,雙手壓著他的肚子。
“阿默!起床啦!”
暗沉沉的房間裏,女孩不是黑白的底色,她身上的睡衣,是帶著卡通圖案的粉色衣裳。
“你在幹什麽?”
他稍微用力頂了一下,白鬼院雅發出一道小聲的驚呼。
“下去!”
即使僅僅是小孩,但是男女之間就該分清楚,這可是他的房間。
如果按照既定的目標發展,他找到一個富家大小姐當訓幼染。
到時候白鬼院雅再蹦出來說:原來我們還在一張床上待過。
這會成為抹不掉的黑點。
禁止,絕對禁止。
白鬼院雅一把拉開窗簾,刺目的橙紅色光芒,毫無阻擋的照射進來。
“阿默你看,太陽都出來啦,及川阿姨讓我來叫你的。”
“你先下去!”
“不要,你先起來!”
及川默猛地撐起來,差點撞到白鬼院雅的鼻尖。
他說:“起那麽早幹什麽?”
“不是要去學校嗎?”
“不去。”
“為什麽呀?”
“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而且那些知識我都學過了。”
白鬼院雅的疑惑,並不是故作姿態,就是單純的不理解。
她接著說:“可是,學校能交到很多朋友啊。”
及川默略顯不耐煩,他討厭這邊需要假惺惺附和的那種人際交往,但這一點說出來白鬼院雅也不明白,這是文化差異。
他將女孩推搡下床,假裝生氣的樣子:“很煩誒,白鬼院雅,你能不能出去?”
窗外的知了比誰都更加勤奮,逐漸變強的聽力讓這種噪音無限放大。
站在床邊的白鬼院雅輕輕咬了咬嘴角,她說:“那好吧,阿默。”
離開,對,離開,去樓下和及川杏說,說自己被欺負了。
電腦什麽的,丟掉算了。
及川默自嘲一聲,他更加討厭自己了。
他能有什麽事情要忙?
吃飯,上網,睡覺,看番,睡覺,吃飯。
這就是一天當中會做的事情。
出去的白鬼院雅並沒有將推拉門關嚴實,一雙潔白的小手再次伸了進來,手裏分別拿著兩隻三麗鷗的玩偶。
左手帶著玩偶上下抖動,模仿在走路的姿勢。
女孩帶著略顯搞怪的腔調:“咦?聽話小孩檢測器怎麽有反應了。”
另一邊的玩偶被食指按壓,做了一個點頭的姿勢:“我聽村裏的老人說呀,這裏有個叫阿默的乖孩子,應該是檢測到他了吧。”
及川默:“.……你在幹什麽?”
這是什麽過家家的把戲?
“阿默,我想出去。”白鬼院雅探了一個小腦袋出來,嘟著小嘴。
“及川阿姨今天要忙,她讓你帶我出去。”
“不去。”
“你這個樣子,這個樣子,”她剁了一下腳,“怎麽娶我和小雪嘛,小雪肯定看不上你的!”
“小雪?”
及川默的心咯噔跳了一下,他緩緩壓住這種突然出現的莫名心情。
怎麽又蹦出來一個名字?買一送一?
小孩子懂什麽法律嘛,肯定是小時候的玩笑話罷了。
白鬼院雅清澈神氣的大眼睛轉了一下,略顯狡黠,她說:“小雪很有錢的哦。”
“.……”
所以最後。
在公雞打鳴的時候。
及川默和白鬼院雅來到客廳,母親這個時候還沒有出門。
及川杏嘴角不可見的上揚,“想吃什麽小默?”
“和平常一樣就行,牛奶和三明治。”
“小雅呢?”
“跟阿默一樣!”
他可不是因為有錢的富家大小姐才下來的。
白鬼院雅給他看的照片,上麵的女孩同樣年齡,到肩的長發微微內卷,白皙如雪的皮膚。
很安靜的一個女孩,眼神澄澈而明亮,帶著甜甜的笑。
手腕上的飾品……
是今年新出的昂貴奢侈品,限量版!
唯獨這一點,及川默很肯定。
他來到下麵的原因就是,為了鑒別這條手鏈的真偽。
可是,光從照片上入手太難辨別了。
但不管是衣著,還是氣質上看,照片都給人一種安靜的大家閨秀的感覺。
他假裝不在意,語氣懶散的問道:“多有錢?”
“比我有錢!”
“.……”
這根本沒有參考價值嘛,就不能給個具體數目?
“她在哪裏?”
“東京都。”
“房子有多大,具體在東京哪個區域?”
“在新宿啊,房子麽,”白鬼院雅思量了一陣,雙手筆直敞開,接著說道,“一整棟公寓!”
很好,看來是個收租的。
還算得上步入有錢的行列,如果白鬼院雅沒有騙他的話。
及川默接著詢問:“你不是有婚約嗎?還給我介紹這些。”
“那有什麽關係嘛,我來這裏,本來就是要改變你,至少要到小雪認同的地步。”
他沒有接話,這明顯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的話了,可以無視掉。
目前算是有一個目標,但是知道的信息還是太少了。
“小默,我出去了哦,早餐在桌上。”
“哦。”
他輕應一聲,要不把白鬼院雅當跳板?
“一路小心!”女孩撐在沙發上,伸出一隻手五指張開,高聲喊道。
“一路小心。”及川默下意識跟著念了一句。
“嗯?”
“.……”
及川杏走回來,略顯寵溺的揉了揉他的頭頂,“好的,小默。”
“.……嘖。”
等聽到門庭的關門聲,及川默才重新注視著麵前的照片。
一個不注意的時間,一團陰影向他襲來,白鬼院雅猛地坐在他盤腿的身上,不停的扭動。
“阿默,我們出去玩嘛。”
“.……你又在幹什麽?”
“不用怕哦,小雪不會介意的。”
“.……”
也不知道,該說這個人聰明,還是該說她不懂得男女之別。
之前的天氣預報顯示,德島的氣溫還在逐漸走高。
要在這樣的天氣下出去嗎?
及川默在思量付出與回報之間的比例。
在這個秋老虎肆虐的日子。
懶散的少年,遭遇了一直奔跑,從不停歇的夏日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