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爬的再高,不也還是一個太監
至於謝婉寧為什麽知道姚僖給薄荷的毒藥是假的那就有賴於顧長亭了。
隻是姚僖也沒想到,衛琅還留了後手。
“麗妃娘娘這次來見我,還找了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是想要對我說些什麽嗎?”
姚僖打量了謝婉寧半晌,最後說道:“謝婉寧,聰明如你,若肯仔細想想一定能想到其中關鍵,而我,一切也都是迫不得已……”
姚僖見到謝婉寧笑了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隻聽謝婉寧接著說道:“麗妃娘娘是看到衛琅並沒有得到什麽下場,恢複榮寵,所以猜想若衛琅騰出手來,定不會放過麗妃你,所以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向我拋出橄欖枝,讓我在關鍵時候,拉你一把。”
姚僖臉色由紅轉白:“你既然知道,就不用寫再說下去了,幹脆點,你到底答應不答應。”
謝婉寧看著姚僖,就在姚僖不耐煩地時候搖了搖頭。
姚僖:“你?!好,我就不應該對你手軟,就應該毒死你!”
“先別急嘛,”謝婉寧淡淡道:“我不答應是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還好好活著,衛琅定然會生你的氣,或者動了除掉你的念頭。而那隻是或者,若你真的跟我站在同一陣營,那衛琅必定除掉你不可。”
姚僖心頭一緊:“到底什麽意思?”
謝婉寧伸手摸了一把院中的石桌,然後看了看指尖:“一切照舊。”
這跟姚僖來之前想的一點兒都不一樣,她得罪了衛琅,衛琅一定不會容她,她以為經過今天把話跟謝婉寧都說明白,以後起碼能跟謝婉寧聯手。畢竟這後宮裏謝婉寧雖然先是跟清河公主交好,可如今清河公主已經離開。
現在隻有一個趙玉容走得近,而那趙玉容裝的雲淡風輕,冰清玉潔的,實在幫不到謝婉寧。
隻要她跟謝婉寧聯手,按照謝婉寧的聰明,她應該不會輕易的被衛琅毫不留情的除掉。
可是現在謝婉寧什麽意思?她是不想跟自己聯手,讓自己自生自滅嗎?
謝婉寧看著姚僖由晴轉陰的臉,有些無奈的說道:“按照我對衛琅的了解,你隻要裝作我沒死在你手裏,你心裏恨毒了我就行了。若你真跟我走在一起,那才是神仙難救。”
有時候謝婉寧都覺得姚僖開竅了,可每當這個時候,謝婉寧又覺得姚僖還是那個姚僖,沒什麽不一樣的。
姚僖想了想點了下頭:“我知道了,那我也先走了。”
謝婉寧頷首,看著姚僖帶著那宮婢離開。
流光總覺得這裏陰森森的,於是說道:“小姐,我們快走吧……”
謝婉寧低頭看了一眼那個石桌,皺了皺眉頭:“好。”
…
“呦,思縋公公,您怎麽自己打水呢?跟小的說一聲,小的為您去辦。”
“沒事,順手的事,你去睡覺吧。”思縋端著木盆走到火炕跟前放在地上。
思縋雖然在太後麵前得臉,可是說到底,太後還沒有給思縋一個名號,所以隻能暫時跟他們這些小太監住在一起。
一個大通鋪,睡了八九個人,在另一頭空出很大的位置給思縋睡,其他人則擠在另一邊。
剛剛屋裏還熱火朝天,思縋一進來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思縋恍若未覺,脫掉鞋襪將腳放在溫水裏。
剛剛的小太監笑著擼袖子,在思縋的麵前蹲下去親自給思縋洗腳。
思縋神色如常的受了。
其他小太監見狀心裏紛紛嗤之以鼻,但還是有些嫉妒對方馬屁拍的好。
“思縋公公忙了一天,累了吧?”
思縋“嗯”了一聲,並沒有多說話的意思。
其他人躺在炕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隻聽一人說道:“誒?珍珠!喜年,你哪裏來的好東西?”
那人說著就伸手去撕扯對方的衣裳,搶奪那顆珍珠,嘴裏不依不饒的說道:“你說,這是不是你偷的?!”
喜念躲避對方的手,聞言頓時臉氣的發紅:“你怎麽說話的?”
“我呸!還我怎麽說話的?!這東西你怎麽來的,你自己心裏沒數嗎?你們快來看,喜年那裏有指甲蓋那麽大的珍珠!”
其他人一聽紛紛看喜年的目光變了,有人當即說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先不說這珍珠你怎麽來的,好歹現在也讓我們看一看吧?”
喜年緊緊的攥著珍珠:“看什麽看?!宮裏娘娘頭上帶的不有很多珍珠,想看明天去看娘娘頭上的珍珠。”
起先說話的那個小太監登時有些不樂意:“剛剛說你是偷的珍珠還是跟你開的玩笑,你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心虛什麽?我告訴你,你要是不給我們看,我明天就告到太後那裏,讓你吃板子!”
喜年被對方凶狠的目光給嚇到,磨蹭了半晌,這才無奈的一攤手,轉瞬又收了回來:“這下你們看到了吧?”
其他人目露垂涎,有人問道:“快說說,你這珍珠到底是怎麽來的。”
喜年“哼”了一聲,神情得意:“這珠子,可是瑾妃娘娘賞給我的。”
“瑾妃娘娘?”
喜年點了下頭:“正是。你們不知道嗎?昨夜皇上歇在了瑾妃娘娘那裏。我今天碰巧去給瑾妃娘娘送劈好的木柴,然後正要去找綠兒姑娘複命的時候,正好遇到了瑾妃娘娘從房裏出來。”
說著,眼神恍惚,想起見到瑾妃娘娘時的場景:“瑾妃娘娘神色肅容,不苟言笑,早晨的太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威嚴不可直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腦袋,“我當時差點就給瑾妃娘娘跪下了。”
其他人聞言笑話喜年沒出息:“然後呢?就賞給你東西了?”
喜年用力點頭:“當然,瑾妃娘娘看見我還看了半天呢,我還以為衝撞了娘娘,要小命不保,誰知最後賞給我一粒珠子。”
其他人似信非信:“你說瑾妃娘娘看了你半天?”
喜年:“是啊。”
“切,大言不慚。”
喜年氣惱的嘟囔道:“你們愛信不信!”
眾人又說笑了一會兒。
有人突然說道:“不過瑾妃娘娘竟然能重得盛寵,我還以為以後寧嬪娘娘扶搖直上了呢。”
“嗤,”有人嗤笑了一聲:“寧嬪娘娘那是什麽身份,瑾妃娘娘那是什麽身份。”
突然身邊有個人湊到了那人耳邊:“可是寧嬪娘娘長得美啊。”
“是啊是啊,就是我這斷了根的,看見了寧嬪娘娘都忍不住晃神兒呢。”
“啊!”給思縋洗腳的小太監手指因為被思縋踩在腳下低呼了一聲。
思縋微微抬起腳。
小太監繼續麵不改色的給思縋洗腳。
二人的聲音隻讓其他人說話壓低了一些聲音,並沒有阻止他們繼續說下去,而且仔細聽還是能聽見他們在說什麽。
“你懂什麽,就因為寧嬪娘娘長得太過妖媚才不能得寵呢。”
“此話怎講?”
喜年在一旁也豎起了耳朵。
說話那人一臉你們都不知道的得意:“瑾妃娘娘麵上周正,氣度不凡,一看就是將來要做正宮的人。而寧嬪娘娘這種相貌要是得寵,那可是惑媚君主的寵妃,是妖妃,是……”
“嘩啦!”
眾人被嚇了一個哆嗦,循聲看去,隻見思縋的洗臉盆不知道怎麽被打翻了,給洗腳的小太監臉上還有身上都濕漉漉的。
思縋看了一眼眾人:“夜深了,該睡了。”
眾人心裏發毛,也不敢再說下去,隻能互相遞了一個眼色,然後自己爬到自己被窩裏準備睡覺。
被濺了一身水的小太監拿衣袖擦了擦臉,然後對思縋揚起一抹笑容:“都怪小的毛手毛腳的。”
思縋冷淡道:“沒事,不怪你。”
思縋隨便擦了擦腳,找了一件外衣披上走了出去。
夜裏蟬鳴,思縋恨不得現在就用一把火將這些蟬都給燒了去。
心裏不靜,夜深,不能在宮裏亂走,思縋隻好繞著院子走。
這時,突然角落裏發出一聲輕響,思縋汗毛豎了起來,隨即停下腳步,沉吟了一會兒,然後向著發出聲音的地方走去。
太監住的地方自然比不上別的地方,有隨處可見的宮燈,隨著思縋越靠近,就黑暗了許多。
知道一個人影出現在麵前。
思縋側頭看了一眼左肩上的刀,神色如常。
那人眯了眯眼,上前一步,月光傾瀉而下,照出對方的半張臉來。
“知道我會來找你?”聲音不自然的沙啞低沉,顯然是刻意在壓著嗓子說話。
思縋嘴角微勾,年紀輕輕就淨了身的他,本就相貌俊秀,如今更是長得雌雄莫辨:“我要說我是睡不著出來走走,大人可會相信?”
“哼!油嘴滑舌!”
刀鋒剛一觸碰到思縋的脖子就瞬間現出一道血痕,可見其鋒利。
“我來是想要問你,到底是誰指使你做的,確切的說,是誰告訴你我的事的。”那件事在這世上本應該隻有他一人知道,可沒想到,這個後宮中的小太監突然來找他,跟他說了他的那件秘密。
這讓他很是恐懼,這個小太監不可能就是幕後主使,應該還有別人知道。除此之外,又會不會有其他人也知道了?
所以他這才冒險的過來找這個小太監,一定要問清楚。
思縋搖了搖頭:“大人以為思縋是個頭腦不清醒的人嗎?若我告訴了大人,大人大可以立即殺了我,說不定也會不管幕後之人什麽身份也要拚個魚死網破。這不是我所樂意見的,應該也不是大人所希望的吧?”
耿指揮使眯了眯眼睛,那夜這個小太監來找他也是眼下這副模樣,雲淡風輕,似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然後已知道他的秘密為條件,讓他去天牢殺人滅口再栽贓嫁禍給別人。
“我不介意費些力氣,大不了同歸於盡,誰也討不了好處。”說著一頓,刀向下壓,思縋脖子的傷口更加血流如注,“你以為我猜不到嗎?讓我做的那件事,得利最大的就是寧嬪。”耿指揮使在說到寧嬪的時候,眼睛盯著思縋一眨不眨,不錯過思縋任何表情。
思縋看著耿指揮使,突然一笑,身子顫動間脖頸的傷口秘摩擦著刀鋒恍若未覺:“寧嬪不過是我想要攀上去的手段,你若想殺了她,殺了她也就殺了,後宮這麽多娘娘,我換個攀附再是。”
“這麽說,是你隻有你一個人知道我那件事了?”耿指揮使身上一瞬間迸發出殺氣。
思縋臉色在夜裏更加蒼白,他道:“有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這要看耿指揮使怎麽做了。另外,大人就不想知道就連您也不知道的事情嗎?比如,家父在世之時是否得知自己已經時日無多,又做了多少打算,大人就不想知道嗎?”
耿指揮使一下子變了臉:“你知道?”
思縋笑了笑:“現在,大人可以殺我了。”
因為滔天的怒氣,耿指揮使的臉不住的抽搐,額頭頸間青筋暴起。隻要他現在手一揮,思縋的人頭立刻就能落地。
思縋指甲深深嵌進手心,疼痛使他在麵對一身殺氣的秘耿指揮使時不至於露怯。
隻要他漏出破綻,他的命也就丟了。
過了許久。
耿指揮使把思縋肩上的刀拿開:“這個仇,我記下了。”
思縋抬手抹了一下脖頸,指腹黏膩。他看向耿指揮使說道:“大人放心,這件事不會宣揚出去。但,若是我性命不保,大人就難以獨善其身了。”
耿指揮使冷眼看著思縋。
思縋繼續說道:“我會在合適的時候將這件事說給大人聽。”
耿指揮使冷冷道:“你若是永遠不說……”
“大人放心,”思縋笑著行了一禮,惹得耿指揮使厭惡的皺了皺眉,他這種領兵的,自詡頂天立地大丈夫的人最是看不起不全之人。若不是對方知道一些他的事,他是連話都懶得說的。
“興許以後還會有其他的事需要勞煩大人。”
耿指揮使聞言,真的被氣笑了:“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到底是你想往上爬,還是你幕後之人野心不小?”
“一個太監,爬的再高,不也還是一個太監?”
思縋笑容不減,看著耿指揮使的目光卻冷了下來:“若能爬的高,誰會願意永遠匍匐在別人腳下。大人若年少有成,又怎會落得如今的境地?”
“你?!”耿指揮使隻覺得這小太監伶牙俐齒,都說閹人心眼小,針鼻大小,今日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