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弦外之音
尚清殿中,謝婉寧被叫到趙序身邊磨墨,富海公公在遠處候著等著吩咐。
一時之間殿中安靜的隻能聽見謝婉寧磨墨的聲音,還有毛筆在紙上勾勒的聲音。
看著趙序的模樣,應該沒有猜到什麽才對,那這麽說,昨夜……
謝婉寧的眼睛亂飛,這殿中除了趙序坐的地方,就是另一側窗戶底下的矮塌了。
想到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之後的豔事……
“昨夜,睡得可好?”
謝婉寧手一抖,墨汁飛濺出來一滴,嘴角微微彎起:“昨夜夜裏有些冷,中途流光給嬪妾又添了一床被子,睡的還算好。”
“朕昨天睡得不好。”趙序一手執著衣袖,一個一個字躍然紙上。
謝婉寧看著趙序寫的字,在心裏念道:“策馬踏平川,彎弓射宵小。人頭作酒杯,飲盡千盅血……”
……“咕嚕”謝婉寧咽了咽口水,眼睛艱難的從紙麵上移開:“皇上也要注意身體才是……”
趙序仿佛沒有察覺,看著紙上的字道:“昨夜惠嬪突然而至。”
“啊?”謝婉寧低著頭,裝成一個鵪鶉,“那定是惠嬪娘娘擔心皇上因為政事繁忙,而忽略了龍體。如此拳拳之心,可真是情真意切。”
趙序聞言,轉頭看向謝婉寧,謝婉寧似有察覺也看了過來:“朕竟不知,寧嬪與惠嬪關係竟然這般好。”
謝婉寧一笑:“後宮裏的人都是姐妹,我又是其中年紀最小的,惠嬪平日又對嬪妾“多有關照”。”
趙序輕笑了一聲,眼神變得諱莫如深:“可是惠嬪跟朕說,昨夜是因為看見了你身邊的婢子,才會一直追到了這裏。”
謝婉寧怎麽也沒有想到,蕭絲崎竟然這麽沒用,這麽快就交了底。
謝婉寧詫異的看著趙序,接過富海公公遞來浸濕的帕子,輕輕地執起趙序的手,溫柔的將他指尖不小心沾染上的墨汁擦拭掉:“惠嬪娘娘竟然是這樣說的?可是嬪妾的婢子並未跟嬪妾說過這件事。”說完一臉不解的將流光叫了進來。
流光低著頭走了進來,行過禮後靜靜地站在中央。
“流光,昨夜惠嬪娘娘說因為看見你了,所以追到了這裏,可有此事?”
趙序低垂著眉眼,看著白嫩的手指握著自己的手在一點點擦拭掉墨汁。指甲修剪的圓潤光滑,被精心的染成淡粉色,這樣的一雙手,讓人見了會忍不住握在手心裏。
流光一臉疑惑的抬頭看了謝婉寧一眼,又快速低了下去:“回皇上、娘娘,婢子昨夜一直跟娘娘在一起,並沒有亂走。”
謝婉寧扭頭看向趙序:“皇上,流光確實昨天一天都陪在嬪妾身邊,惠嬪娘娘是不是……認錯人了啊?”
趙序點了下頭,眼睛從謝婉寧臉上移開,隻是最後一眼怎麽看怎麽都有些涼嗖嗖的。他指著另一邊的一摞書,突然道:“三天之內,將那些書都抄寫一邊。”
謝婉寧嘴角抽搐一下,鬆開趙序的手:“是…”
那高高的一摞書目測得有個十幾本,三天……手怕是都要斷了。
趙序命富海公公將他剛剛寫的字拿去裱起來,然後掛在了身後的牆上。
於是以後謝婉寧每每到了尚清殿看見牆上這幅字的時候,都覺得頭皮發麻。
也不知道是不是寇铖一事惹的前朝震動,趙序在這之後就忙了起來,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清減了下去。想必當前朝官員聽到寇铖一口咬定滁州衛氏旁支貪了災銀,定會一個個驚掉下巴。
而已衛柏霖為首的衛黨必當對寇铖口誅筆伐。
不隻她謝婉寧想要對推倒衛琅的靠山,作為一個“傀儡”皇帝,趙序心裏恐怕也巴不得想要整治衛柏霖一番。
她上輩子就有所察覺,可是直到她死前,衛柏霖在朝中的勢力不複曾經,她也沒等到衛琅被趙序棄若敝履。
又想到現如今,在寇铖直言不諱之後,滁州的父母官和他都被架在了火爐上,人人都想要他們死,趙序還要費盡心神的保住他們二人。
…
謝婉寧抄寫的手都要斷了,哀嚎一聲將筆一丟靠在矮塌上無力望天。
流光心疼的給謝婉寧揉著手腕。
謝婉寧隻覺得她這兩天寫的字比從小到大寫的字還要多。
正在謝婉寧覺得眼前一片漆黑的時候,一個守在尚清殿的小太監走了進來:“娘娘,毓妃娘娘宮裏的人求見。”
自從有了蕭絲崎“夜闖”尚清殿的事,原本沒幾個人把守的尚清殿,突然添置了許多太監還有宮婢。
趙玉容?謝婉寧確實有些時間沒有見到她了,最後一次見的時候還是在太後那裏。
趙玉容可以說是上輩子唯一跟她聊得來的,心裏打定主意這幾天找個時間就去見她了。
“叫她進來,”頓了一下,進來好像不行,又道:“我自見。”都找到這兒來了,定是有什麽事情。
小太監聽謝婉寧改了話,這才鬆了一口氣。富海公公可是對他們這些人囑咐再三,說一定要看好了尚清殿,不能讓別人進來,不然他們小命難保。
這別人裏自然不包括眼前這位。
謝婉寧起身,流光給她整理了一下衣裙這才走了出去。
遠遠的便見到趙玉容身邊的婢子對她笑了笑,等她走出尚清殿,才看到趙玉容也在。
“要見你一麵,現在可真是不容易。”趙玉容嘴角微勾。
謝婉寧笑容布滿臉上,她是真的開心:“都怪我不好,近來事情多,實在是抽不開身,不然我早就去找你說話解悶去了。”
趙玉容伸手點了一下謝婉寧的額頭,手中帕子擦過鼻尖,留下一道香風。
“我事先打聽了皇上不在這裏,才敢來的。怎麽?現在可有時間?”
謝婉寧連連點頭:“有有。”
“我兄長送進來一些小玩意兒,都是關外人的東西,看著很是新奇有趣,你隨我去看看。”
謝婉寧笑著答應。
路上卻碰到了蕭絲崎,還以為要說幾句話呢,哪成想蕭絲崎隻是腳步一頓,然後瞪了一眼謝婉寧就走了。
謝婉寧眨了眨眼睛,也懶得跟她一般見識。
趙玉容說道:“她出了那件事,這做派也是正常的。”
謝婉寧跟趙玉容並肩走在路上,聞言疑惑的問道:“那件事?”她隱隱猜得到,但不知道趙玉容為何知道,於是問了出來。
“聽說皇上有一夜沒有去衛琅那裏,而是歇在了尚清殿,也不知她怎得到的消息,就去自薦枕席,結果灰頭土臉的被皇上趕了出來。原本這件事我也是不知道的,隻是第二天富海公公帶了皇上口諭,讓蕭絲崎記著自己現在是後宮的妃嬪,切不可再做輕賤之事,尚清殿乃天子書房,豈有無詔擅闖的道理。”
“所以這件事才被傳的人盡皆知,已此取笑的人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