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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怒火

  淮南伯府

  此時已值深夜,院內多處掌燈,還算明亮。隻是主院內安靜地站著許多婢女小廝還有婆子,使得人影婆娑,臉色晦暗難明,一種恐懼的氣氛在眾人周邊遊蕩。


  突然屋內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嚇得眾人身子同是一哆嗦。有在主子身邊服侍的,聽聲音大約能猜到是哪個瓶子被摔了,更是戰戰兢兢。


  此時屋內上坐一人,中年男人下巴上續著長須,一雙虎目陰沉的盯著跪在正中的人。


  下方著紫色蓮雲錦的婦人微微彎腰,手拄著一旁的椅凳扶手,眉眼精致的臉上陰雲密布。她手裏捏著一方帕子,纖長的手指指著正中的人,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這個不孝子!你要害死淮南伯府上下才肯罷休嗎?!”


  說罷又是一陣氣喘。


  裴翎緊抿著雙唇,不發一言。他回來的時候話已經說清楚了,現在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


  孫氏一看裴翎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腳踩摔碎的天水碧牡丹瓶,發出咯吱咯吱讓人牙酸的聲音,二話不說掄起胳膊就打了裴翎一巴掌。


  裴翎長這麽大,孫氏何曾動手打過他,這次也是氣狠了,用了大力氣,打的裴翎頭一偏,再轉過頭來的時候,嘴角已經出了血跡。


  打了一巴掌之後,孫氏又是氣又是心疼,直逼的兩行清淚奪眶而出,卻是再狠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淮南伯冷著一張臉:“為父不問你是何時跟翰林院謝修撰女兒有了首尾。為父隻問你,現在你也知道她將奉旨入宮,若你再不管不顧像今日今時這般,可曾想過裴家、你父親你娘的後果?”


  短暫的沉默過後,裴翎開口:“一人做事一人當,孩兒做的事,自然想辦法不連累府上。”


  孫氏以淚洗麵,她轉過臉去不再看這個兒子。


  淮南伯筆直的身子更是一陣無力,他看著跪在眼前的人,也不知道惱怒更多還是愧疚更多。


  他晚年得子,和妻子把這個孩子寵愛的無法無天,向來隻要裴翎開口,他們就沒有反對過,恨不得將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扔到這個兒子麵前。


  尚且稚童就封了世子,可以說承載著他們夫妻二人的期望長大,就等著有一天他能承了自己的位子,撐著淮南伯府。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允許你再去見她的了。”淮南伯冰冷的說道。


  裴翎倏而抬頭,眉頭緊鎖,直接從地上站起來轉身就向外麵走去。


  孫氏在身後急急喚他:“翎兒!”


  裴翎頭也沒回,剛打開房門。


  “來人!”淮南伯這時大吼一聲,門外瞬間出現數道人影,皆穿著一身勁裝堵在門口,攔住了裴翎的去路。


  裴翎臉色如蒙霜:“讓開!”


  淮南伯輕易不肯退步,直接說道:“將世子給我捆起來!”


  裴翎雖然也有功夫在身,可到底雙拳難敵四手,再加上這些人都是府裏多年的侍衛,身手隻高不低。沒用多久裴翎便被捆了起來。


  “爹!”裴翎漲紅著臉,憤怒的看著淮南伯。


  淮南伯冷哼一聲:“看來平日是我跟你娘太過由著你,正好借此機會也該好好管教你了!”頓了頓,接著說道,“你放心,隻要翰林院謝修撰的女兒進宮了,我就放了你,在此之前,你想都別想!”


  裴翎還想再說,剛一張嘴卻被人塞了嘴巴。


  人散去,房門再次合上。


  淮南伯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還在哭個不停的妻子:“好啦,哭有什麽用……”


  孫氏抽噎著:“就這麽把翎兒關起來,我怕他想不開做傻事。”


  淮南伯無奈的說道:“這剛關起來,你就心軟了,若此事傳到皇上耳中,那可是會要命的!”


  孫氏知道淮南伯說的是真的,隻是作為一個母親心疼兒子罷了,心裏更是恨謝家那沒規矩的丫頭到了極點,巴不得對方今夜就入宮才好。


  淮南伯坐在椅子上,還沒有從驚怒中緩過神來……實在是今日發生的事實在太過駭人,饒是他這個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初聽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直隻當裴翎性子還不定,平日好玩兒了些,沒規矩了一些。從沒想到,他竟然還要跟皇上搶女人?!


  想到裴翎二話不說地跪在地上,直言想要娶妻了,當時還把他和妻子高興的夠嗆,以為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性子終於要定下來了。


  誰成想,竟是要求娶翰林院修撰謝墉的女兒!先不說入宮的聖旨下了,就說謝墉這個人,在翰林院修撰一職上任職了數十年,要是可堪大用,早就再往前邁一步了,也不至於渾渾噩噩的在翰林院守著那一畝三分地了!

  空有清貴之名的翰林院一職,他實在是看不上謝墉,也看不上謝家。


  謝墉的女兒更是在入宮名單之中,他就更不允許自己的兒子再跟謝墉的女兒有瓜葛!


  當今聖上性子太陰晴不定,朝堂上也有數個老臣,可卻都猜不到聖上的三分心思。若是惹聖上不快,下場定然無比淒慘。


  所以這種給聖上留小辮子,惹聖上不快的事兒,堅決不能有!


  “老爺,現在如何是好?”孫氏哭夠了,情緒慢慢平複了下來。


  淮南伯回道:“就按照我之前說的,先關著翎兒,等到都入宮了,再放他出來。”


  說完又不知道是真話,還是安慰自己的話:“翎兒性子不定,日子久了,他的新鮮勁兒也就過了,到那時定不會讓你我再多加費心的。”


  孫氏歎了口氣,隻覺心口堵得慌,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願如此吧。”


  裴翎被關起來這件事謝婉寧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多半不會相信這是裴翎能做出來的事兒。因為在她心中,裴翎隻能算是自己的豬朋狗友,主要她現在已經焦頭爛額,實在沒有心思再想旁的。


  謝婉寧回來之後也沒有洗漱,換了衣裳之後便躺進了被窩,身後後背還再刺痛,也不知道是何時昏睡了過去。


  突然做了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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