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來信
當謝婉寧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回到了自己家中,看著沈氏紅彤彤的雙眼,還有連官服都沒有換下來的謝墉,此時正冷著一張臉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沈氏見謝婉寧醒來,更是喜極而泣,不停問著謝婉寧疼不疼。
謝墉大步走了過來,兩道濃眉緊緊皺著,謝婉寧瞧著有些心虛,眼神躲閃。
謝墉見自己女兒這副樣子,歎了一口氣,拍了拍沈氏的肩膀,對謝婉寧問道:“眼下就要入宮了,又折騰出這麽嚴重的傷,恐怕到了進宮的日子,這傷也好不了。”
謝婉寧有些歉疚:“都是女兒不好,讓父親和娘親擔心了。”
好不容易止住眼淚的沈氏聞言又是哭了起來,謝婉寧隻好將手從被子裏伸出握緊沈氏的手。
謝墉神色依然緊繃:“你受傷這事兒,與那人有關,若此事被宣揚出去,恐會被名聲所累。”
謝婉寧心裏一緊,上輩子她和趙衝的事情此時還沒有發生,父親口中的那人是哪人?要是皇上,她以後是皇上的妃子,怎麽說也替皇上擋了一刀,為什麽會被名聲所累?
“女兒不懂……”
謝墉認真打量著謝婉寧臉上的神情,口中吐出幾個字:“送你回來的是安王。”
謝婉寧心咯噔一下,天知道她多想跟趙衝撇清關係,甚至想此生都不要再見才好。
謝墉想她不久前經曆了一件這麽大的事,又受了這麽重的傷,定嚇壞她了,於是語氣鬆了下來:“你尚且不識安王身份,就能對安王豁出性命的出手相救,爹竟然不知道婉寧如此膽大,早知道應該讓你徐伯伯教你一些防身功夫。”
他這個女兒平常是頑劣一些,但沒有想到竟也敢豁出性命去,不愧是他的女兒,善良又勇敢。隻是,救的那人有些麻煩……
謝婉寧如遭雷擊,救誰?趙衝?
沈氏眼睛還紅著,聞言不滿的橫了一眼謝墉:“一個嬌滴滴的女兒家,怎好去學拳腳功夫。”
謝墉向來是一個脾氣好的,對待沈氏更是無有不依的時候,眼下女兒還在跟前,自然不能失了做父親的臉麵,看著謝婉寧臉色又白上幾分,開口說道:“好了,婉寧受了這麽嚴重的傷,先讓她好好休息,有什麽話,明日再說。”
當二人相攜離開,謝婉寧仍是怔愣著看著床頂。
那些刺客一看就是有備而來,而且對趙序是下了殺手的!
上一輩子……
如果當時真的像毓妃跟她說的那樣,衛琅當時是不是也為救趙序而受了傷?謝婉寧左思右想,想到上一輩子與衛琅在宮中的初見,看著不像是受了傷的模樣。
…
上一輩子的謝婉寧,用其父謝墉的話說,就是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每日沒心沒肺的嬌小姐。這話從自己親爹嘴裏說出來,還委婉了些許。用其他人的話講,謝家的嫡小姐那就是一個肚裏沒有半滴墨水,不安於室的潑皮。
後宅之中,大大小小的宴會無數,各家的當家主母也都會帶著自家的子女赴會。可從未見過沈氏帶著謝婉寧赴會過,就連未出閣的女子聚會,謝婉寧也從未出現過。
別人聚在一起聊著詩詞歌賦,胭脂水粉,而謝婉寧在外麵拋頭露臉,招貓逗狗。不是打了戶部侍郎家的庶子,就是搶了淮南伯嫡子看上的春月樓清倌……
謝墉任翰林院修撰數十年之久,從未有過進益,為人更像是一個泥人兒一般,一絲脾氣氣性都沒有。因著嫡女囂張跋扈的性子,也沒少被其他大人在皇帝麵前彈劾,可皇帝仿佛就是看出謝墉是這軟爛的性子,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其他大人無法,隻能憋了一肚子氣,回家囑咐自己家的子女,以後在外麵碰見謝墉的女兒一定要繞路走。
就這樣,別人家小姐還未及笄時,便早早地被其他人家相看定下了親事,隻待及笄後便成婚。
隻有謝婉寧及笄大半年了,這謝府的門檻還都沒被媒人光顧過。
直到新帝繼位,太後已充實後宮為由在各大臣家挑選了一十二位官家小姐入宮,還沒有婚約的謝婉寧就在其中。
屋內昏昏暗暗,謝婉寧幹巴巴的趴在床上,後背火辣辣的痛,腦中還想著昨天的那件事,可想了半天都沒有想到其中關鍵。
“小姐?”
流光壓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謝婉寧眼珠一轉:“進來。”
隨後流光走了進來,也不掌燈,走到床榻跟前停下:“小姐。”說著一手伸進另一個衣袖裏,拿出一封信遞給謝婉寧。
謝婉寧一愣,將信接了過來,隻見上麵寫著“婉寧親啟”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流光此時已經拿著一盞油燈走了過來,謝婉寧疑惑的將信展開,借著光亮看清了信上麵的字。
‘一炷香後,迎客來見,否則後果自負。’
謝婉寧冷著一張臉,晃了晃手裏的信封,一粒米色的珍珠滾落在手心,燈下散發著瑩潤的光。
“流光,我要出去!”
流光一驚:“小姐你的傷還沒好……”
謝婉寧咬牙切齒,將手裏的信攥成一團:“我必須出去!畫眉被抓了!”
天已經濃黑如墨,謝墉和沈氏早就已經歇下了,正好趁此機會出去。
在流光的威逼利誘之下,門房大開方便之門,看著遠去的馬車,門房捂著懷裏的銀子,心裏盤算著自己在這謝府還有幾年的門房可當,想來想去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時日無多矣”。
馬車裏被流光鋪上了好幾層棉被,就怕路上顛簸使得謝婉寧傷口疼,可謝婉寧額頭上還是被疼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迎客來是上京城中有名的酒樓,每日食客絡繹不絕,哪怕夜晚也有很多人在此開懷暢飲。可今日不知道怎麽回事,酒樓門口站著兩個護衛打扮的人,腰間各別著一把寬刀,將要進酒樓裏的食客一一攔住。
這能來迎客來吃酒的人,自然非富即貴,尋常百姓哪能來得起這兒。
三五成群的人乘興而來,陡然被兩個門神一樣的人攔住,登時有些不悅。
“你們是何人?!為何擋在門口!”
兩個護衛看著眼前皆是錦衣華服的幾人,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