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驚懼
一邊觀察著楊柯的神色,醫官還是覺得奇怪,國公爺也說是夢魘著了,楊大人也說是夢魘著了,怎麽兩個人都夢魘著了?什麽夢魘能將兩個曾經在刀光血影中廝殺過來的大人嚇成這樣?說不通啊。
再說了,一次是夢魘也就罷了,國公爺怎地連著三天都夢魘著了?現在國公爺還沒好,楊大人也嚇著了,往後還會出什麽事?
正想著,突然窗戶上映出了火光,屋裏的幾個人又都被嚇了一跳。這驚嚇的事還沒過去,難道館驛裏又走水了?剛一愣怔,一名侍衛進來,告訴他們是福總管讓人在院子裏燃香燒紙錢。
若是在平常,他們一定會對董福的做法不屑一顧,甚至有些貶斥的心理,因為他們這些從刀槍架子裏爬出來的人,本是不信什麽鬼神的。
可是今天,他們卻覺得福總管做的實在是非常及時。其實他們此時心裏也是有些疑惑了,到底有沒有鬼神。若是有,那麽他們這些年可做了不少虧心事,若是真觸怒了鬼神,下一個被“驚嚇”的是不是就是他們了。
所以他們很想能焚幾柱香,燒些紙錢,管用不管用的吧!去去心疑也是好的。
可他們又不敢這樣做,他們現在是朝廷命官,位高權重,他們的一舉一動會造成各種樣的影響,若是他們此時燒香燒紙,也許會被人認為是心中有鬼,對他們的官聲必然有礙。
如今這福總管所做的正符合了他們他們的心意,實在是太及時了。福總管雖說權利不小,可他的身份隻是一個管家,做這件事也不過是出於一個仆人對主人忠心,無傷大雅。
看來今後一定要重重地感謝這福總管,他的確是個明白人,難怪能在國公爺跟前服侍這麽久。
由於用過了藥,楊柯一直到中午時分才醒,醒後,他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將事情的原委告訴國公爺。如今隻怕是大敵當前,需要自己人不要有嫌隙,團結一致才能渡過難關。
聽了楊柯的話,董萬忠點點頭,楊柯能說出這樣隱秘的事,實在是很下了一番決心的。身為朝廷命官,從前竟有這樣不光彩的事,無論是誰都實在難以啟齒。
沉默了一下,董萬忠問道,“這事你怎麽看?”
楊柯搖搖頭,“卑職也有些惶惑,從前卑職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有神鬼的,可是昨夜,那景象實在是太過清晰,清晰到卑職都不知道是幻是真,卑職都有些相信那真的是鬼了。
可轉念一想,覺得更加可怕,如果說那不是夢境,不是什麽惡鬼托夢,而就是人做的。那麽這個人該是多麽可怕!他連卑職這樣隱秘的事都能知道,上演這樣一出戲,那他對我們還有什麽不知道的?
如若我們的對手對我們了解得這樣清楚,而我們對對方是一無所知,那我們可是隻能任由他宰割。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今是我們在光天化日之下,而對手卻毫無蹤跡,這樣我們的處境是可想而知的。
卑職甚至寧願意相信那真的是鬼神,因為如果是鬼神,隻怕情況還好些,多燒些紙錢便好,如若不行再找些僧道做做道場也就是了。可如果是人,那我們可就真的危險了。”
聽了楊柯這一番話,董萬忠沉默地點點頭,楊柯的想法其實與他不謀而合。
他的心裏的恐懼也不全是看到了睿王爺的樣子,而是覺得,如果這是人為,那麽這個人該是處心積慮地謀劃了多久,才給他們上演了這樣一出戲。
這僅僅是警告,還是有更深層的含義,他不得而知。
兩個人都沉默了,最後還是楊柯又開了口,“爺,您覺得和那位有關嗎?”
董萬忠看了他一眼,明白楊柯說的是遠在潞州的廢太子安王爺。其實他自己的腦海裏也曾閃現過這個人。
他想起去年,召那人回京赴中秋節宴時,本來想借機除掉他。
可沒想到將那人關進天牢後,宮裏麵竟出現了異樣,白天是螞蟻聚成的“冤”,夜裏是螢火蟲聚成的“冤”字,後來連他的太子外甥都開始胡言亂語了。
最後,妹妹實在撐不住,將那人放走了,據眼線說那人回到潞州後就一病不起。
那這次的事會不會和那人有關,還得嚴令監視那人的眼線詳細探查,若真發現那人有什麽風吹草動,還是借機將他除掉的為好。
不管是不是鬼神之說,除掉那人,總歸是少了一個牽扯精力的。
這一天,董萬忠一行沒有離開館驛,一是時間已過了未時,此時再出發走不了多遠;二來是董萬忠和楊柯的身體實在不適宜跋涉。所以大家就留在了蘄城館驛,準備等國公爺病情好一些再走。
第二天,蘄城館驛門前出現了一輛大轎車,熟悉的人一看便知,那是太守大人的車。
董福扶著董萬忠徑自登車,對侍立在一旁的太守理都沒理。太守倒也渾不在意,隻是躬著身,說這些吉祥話。
董福有些嫌棄,又有些無奈地看了看這車,撇了撇嘴,服侍著董萬忠在車裏躺下,車裏還算寬敞,董萬忠這樣的高身量還能夠躺下,可是董福就沒地兒了。
若是家裏的車,董福還能有個靠的地兒,連著折騰了幾天,他也累得夠嗆了,也很想能有一個地兒讓他舒舒服服躺一會兒。
昨天夜裏,不知是董福燒紙的原因還是加強了護衛的原因,董萬忠沒有再做那連續幾天做的夢。
夜裏,他本是做好了準備,若是再看見那場景,他隻告訴自己那不過是夢魘而已。可是夜裏醒來的時候,隻見滿地的清輝,看見董福睡在旁邊的小榻上,幾個紫衣衛則盤腿坐在地上的大蒲團上,手裏還握著刀劍。
連續幾天的驚擾終於結束了,不知楊柯那裏今夜如何。也不知這到底是鬼神還是人為,不管怎樣,起碼今夜安然。
等回到京城,還是應該琢磨琢磨,斬草除根,永絕後患,才是最保險的。昨天已經派飛報前去潞州給監視那人的眼線下令,隻要找到蛛絲馬跡,便可先斬後奏。除了那人,也就斷了那些心存不軌之人的念想。
想到此,董萬忠舒了口氣,心裏一鬆,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