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歸來
午時,北苑外一陣大亂,國公爺竟已經到了。眾夫人們正埋怨也不給她們個話,讓她們到府門口迎接,卻聽到國公爺吩咐侍從將他一徑送到“春熙”,其他的什麽話也沒說,就連國公夫人也沒給一句話。
這一下,如同一盆冷水潑頭一般,北苑的湧動霎時凝固了,氣氛十分尷尬。不知有多少人咬碎銀牙,在心裏將那洛娘子剁得粉碎。
合著在國公爺的心裏,隻有那姓洛的小賤人一個,那這滿園子裏的幾百女人又算什麽?
尤其是那東院裏的幾位夫人,那可是從如雲的美女中掙出來的。如今就因為這樣一個小賤人,一眾美女便形同虛設,這讓人心裏怎麽受得了?
不管別人怎樣,“春熙”的人可是又興奮又忙亂。國公爺竟然直接要到“春熙”來養病,這簡直是拿這洛娘子當成正印夫人了。好在國公爺走之前一直宿在這裏,所以並不要怎樣大收拾。
不多時,幾個園中的太監抬著一張軟床走進了“春熙”的大門,馨月一見,掀起蝦須簾就跑了出去,撲到軟床旁邊。
軟床上躺著的正是董萬忠,這一照麵,馨月也吃了一驚。
董萬忠平日保養的極好,一直都是麵色紅潤,目光明亮。可是今日一見,卻是麵色萎黃,形容憔悴。平日梳理得整整齊齊的短須,如今也是蓬亂地垂在脖頸上,眼窩深陷,嘴唇幹裂,簡直有些脫像了。
看到此景,馨月的眼淚瞬間流了出來,抓著董萬忠露在錦被外的手,哽咽地叫著,“爺,爺。”
董萬忠睜開有些失神的眼睛,露出一絲微笑,“霞兒,見著你,真好。”馨月哭出了聲。
正在這時,隨後趕來的董福走過來,對馨月說,“洛娘子,先讓爺進屋吧!有話再說。”
一句話提醒了馨月,她回頭看看董福,隻見董福也是風塵仆仆的,顯得十分疲憊。
“福總管,是我疏忽了。”說著就退後一步,讓太監們將董萬忠抬進屋裏。
馨月正要跟著進去,猛覺得後背被撞了一下,回頭一看,竟是“靈鬼”。
如今,她已經不怕“靈鬼”了,卻見這“靈鬼”也是灰頭土臉的,渾身的毛糾結在一起,帶著塵土,簡直跟個野狗沒什麽兩樣,隻不過大得多。
可是此時馨月卻嫌棄不起來,因為“靈鬼”看著她的眼神讓她驚詫,那眼神就像一個遭受磨難的孩子見了親人一樣,滿是委屈。
“靈鬼”用它巨大的頭蹭著馨月的衣服,嘴裏還發出“嗚嗚”的聲音,就像在哭一樣。
一見此景,馨月的心真的被觸動了,原本用薄荷揉出的眼淚這回真的流出來了。
旁邊的董福看著“靈鬼”的表現也不由得愣怔,這“靈鬼”自從國公爺病倒後,就變得暴躁無比,一連咬傷了好幾個人,就連犬奴都膽戰心驚。
如今一見到洛娘子,這畜生卻像是見到了親人一樣,好像還跟洛娘子哭上了,看來這洛娘子的確有些不一般。
馨月撫摸著“靈鬼”的頭頂,輕輕對它說,“你也擔心爺的身子是吧?大家都一樣,可是你這樣著急也不管用啊!爺那裏有禦醫守著,看得出,你也乏了,你還是趕緊去洗漱吃飯。不然你若病了,爺豈不要更著急,爺可是最疼你的,你可不要給爺添亂,好嗎?”
本沒想著“靈鬼”能懂,可是出人意料的是,“靈鬼”聽了馨月說的,愣了愣,竟然轉身走到犬奴跟前,頂了頂他,示意他走。
眾人實在是震驚了,沒想到這誰都不敢惹的“靈鬼”,竟然能聽得懂洛娘子的話,而且還很聽她的話,莫怪國公爺寵她,這洛娘子還真有些過人之處。
太監們將董萬忠抬到東次間,安置在床榻上,便退了出去。隨後而來的禦醫又給他把了脈,留下了藥,隨後也回皇宮複命去了。說明日若是皇上有旨意在前來。其實回到這裏,就已經不用禦醫了,府裏的府醫就有二十餘位,醫術絲毫不遜於宮裏的禦醫。
當初得知國公爺染病的時候,府裏的府醫就想去給爺診病,隻是皇上派出了禦醫,自然得把這風光讓給禦醫,他們也就沒有前去。
等到這亂勁兒終於過去了,避在西次間的馨月才走到董萬忠的病床旁。此時丫鬟們已經伺候他簡單淨了麵,發髻胡須也簡單地整理了一下,看著舒展了一些,不過精神頭依然不濟。
馨月立在床旁,董萬忠見她過來,抬手示意她坐下來。
馨月側身坐在他身旁,董萬忠拉住她的手。馨月感到,董萬忠的手粗糙、幹燥、灼熱,與他走之前的感覺很不一樣,看來這次安撫邊關,是受了罪了。
董萬忠的目光虛弱而溫柔地看著馨月,“終於回來了,見到你,真好。”
聽到此,馨月一直努力往外擠的眼淚一下流了出來。
董萬忠手上一用力,將馨月拉伏在他胸前,“霞兒,真的很想你,你也想我嗎?”
馨月抽噎著點點頭,“爺,怎麽回事?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才這麽幾天就成這樣了?”
董萬忠撫摸著馨月的背,輕笑著,“這不是想你想的嘛!”
馨月直起身,輕輕捶了董萬忠的胸口一下,“爺都病成這樣了,還瞎說。若真是像爺說的,為了霞兒讓爺成了這樣,那霞兒可真就該死了。”
董萬忠將馨月的手放在嘴唇上,笑著說,“爺倒也沒全瞎說,真的很想你,你呢?”
“自然也是想爺的,爺不在,做什麽都沒意思。總是想著,爺這會子做什麽呢?吃了飯沒有?晚上冷不冷?當初聽娘親說過,邊關不比內地,冷得很,就想著爺在那裏不會凍著吧?前些時候接到爺的信,說是重陽節左右回來,妾身高興死了,掰著手指頭算日子,算著離重陽節還有幾天。可是轉天下了大雨,妾身這個著急呀!怕這大雨會阻了爺的行程。後來青兒她們說,爺離著京城還遠著呢,這雨不一定能到的了爺那裏,妾身這才放了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