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驛館
入夜,四周一片寂靜,隻有縣裏派來守衛的兵士們那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有時響起。
開始,馨月還覺得這送美人進京的事似乎做的太過分了,送一個美人,哪裏用得著紫衣衛出馬,而且沿途還戒備森嚴的,太小題大做了吧!難道還有人會對著進京待選的美人不利?這些美人無勢無權,不過是要送進府的一個高級奴婢,誰會對她們不利?
到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後她才知道,之所以派紫衣衛護送,還真是因為以前出現過對進京待選的美人下手的事件,那是因為已在府裏得寵的一位美人怕有新人對她構成威脅,所以買通一些人冒充土匪害了待選的美人,以絕後患。
當然,那位自作聰明的美人很快就被查出,下場極慘。可自那以後,護送美人進京的任務就落在了紫衣衛的身上,此是後話。
馨月睡覺一向很輕,這或許是進入怡情樓落下的毛病,即使睡著也似乎睜著一隻眼。
三更時分,馨月忽然聽到房頂上的瓦片發出輕輕的響聲,她立時睜開了眼,心裏砰砰直跳。還真有人來謀害她了?馨月在黑暗中睜大雙眼,盯著頂棚。
若是有人謀害,窗外有兵士守護,前後窗子是進不來的,那人必然會揭開瓦片,投毒或發出暗器。
她要盯著頂棚,隻要看到頂棚透出光線,她便喊起來,那賊人必然被驚走,負責守護的紫衣衛此後也會更精心。馨月等了很長時間,房頂並沒有再發出聲音。看來這人並不是來加害她的,不是加害她的,難道還是來保護她的?
她驀地想起臨行時郭越對她說的話,王爺命雷匡負責保護她的安全,若是遇到危險要不惜一切將她救出,若是她有危險,雷匡也就不必回來了。
想到此,馨月的心裏湧上一陣溫暖。屋頂上的人十有八九是雷匡,他真的一路跟著她,要將她平安送進京城。
其實,馨月覺得此時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危險了,隻要這些婆子和紫衣衛認定她就是要進京備選的洛霞,自然會全力保護她,這是他們的職責。
馨月想給房上的人一個動靜,想探一探他是否真的是雷匡,若是雷匡就讓他回王府去告訴王爺她一切安好,讓王爺不必掛念。可她最終什麽也沒做,隻是這樣靜靜地躺著。
她不想去證明屋頂那人是否真的是雷匡,就拿他當作雷匡吧!這樣會讓她覺得自己離她的王爺還很近,雷匡就像一根鏈條,讓她能感受到王爺的存在。
黎明時分,屋頂上又是一聲輕響,馨月感到那人離開了,她在心裏輕歎了一聲,閉上眼睛又睡了。
直到辰時,一行人才懶懶起床,隨後在眾人的簇擁服侍下,用過豐盛的早餐,又歇息了一刻,這才在人們的歡送中離開縣城。就這樣不急不慢,一直走了若幹天,終於到了京城外十裏的館驛。
這裏已經有幾隊車馬了,聽他們之間的談話,馨月知道這是去另幾處接候選美人進京的,還得知他們要在這裏等兩天,等到全部的候選美人到齊才一並到國公爺的別院甄選。
到了館驛後,紫衣衛走了大半,隻留下少數人負責守護,想來是已到京城,自不必戒備森嚴。這一夜,馨月沒有再聽到屋頂的聲響,看來雷匡是走了,馨月的心空了好大一塊。
雷匡完成了任務,自然應該回去向王爺複命,隻是馨月覺得,那根和王爺連接的鏈條變得更加飄忽不定了。
第二天,幾個從國公府調來的丫鬟服侍馨月和兩個婆子用早飯。從丫鬟們的談話中馨月得知,那個何婆子還真是國公府內院的二等婆子,因為有件事得罪了當寵的瑤月夫人,被發配出來將功補過的。
用罷早飯,馨月從所住的房間裏走出來,想散散步。這驛館這些天已經被國公府的人全部占用了,外人不得入內,外麵把守的是紫衣衛,裏麵服侍的是從國公府調來的丫鬟仆婦。
昨天又有兩隊車帳到來,聽說還有好幾隊在路上,一兩天內都能趕到。馨月在心裏搖搖頭,這陣勢,簡直比皇家選秀還要大,也不知道若是當今萬歲知道了會有什麽感受。
這座館驛修的還是比較寬敞的,前後幾進院子,還有東西跨院,馨月和比她早一天到的另外兩個姑娘被安排在西跨院。當馨月跨出房門的時候,就見一個身穿四喜如意雲紋錦鍛衫,碧霞雲紋聯珠孔雀紋羅裙的姑娘背對著她,站在院中的芭蕉樹旁。
看看那姑娘的服裝,再看看自己身上,馨月不由自嘲地笑了一下。身上這身還是縣裏陪送的兩身衣服中的另一身,那件雨過天晴的昨日漿洗了,今天這身是嫩柳初綻的。
和眼前這姑娘的行頭相比,自己實在是太過寒酸了。箱籠裏還有一件路上買的綾子夾衣,再有就是拿的洛霞的那件淡藍色的夾襖,若不是此時早晚天氣還有些冷,她也不願意拿那洛霞的衣服,可不拿實在沒有別的衣服禦寒啊!然而一路上的陣勢,猶豫了幾次,馨月也不敢把那藍夾襖拿出來。
因為那兩個婆子的衣服有兩大箱,隔天就換一身,和她們的衣服相比,自己的衣服實在沒法拿出來。那件綾子夾衣馨月又舍不得穿,實在是左右為難。
出她意料之外的是,前兩日何婆子居然自掏腰包,給她買了一領披帛,著實讓她感動了一番。看著她滿臉的感激,何婆子淡淡一笑,說自己也來自沒落之家,若不是機緣巧合進了國公府,早已餓死也未可知。
馨月一聽,不覺對何婆子有了幾分好感。
卻又聽她接著道,若是姑娘日後如意,莫忘了提攜一二即可。馨月對她的好感登時沒了,知道何婆子是覺得她日後能夠得寵,因此事先下了本兒。若是她日後沒有得寵,隻怕這何婆子會有本事連本帶利討回去的。
想到此,馨月又輕輕歎口氣,向前走了幾步,想去看看那位盛裝的女孩長得什麽樣。到底是女孩子,又是相貌出眾,看到同齡的女孩子,又都是要進國公府候選的,不覺已露出了比試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