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這些活計看似簡單,可真正幹起來,可把馨月累得夠嗆。一趟趟跑來跑去,摘菜、切菜、搗鹽、晾曬,還得注意天氣,若是天陰了還得想著將蓋簾兒端進屋裏,以防讓秋雨給澆了。
本來馨月就夠忙的了,可有兩隻雞還給她添亂,下蛋不在墊好的窩裏下,偏偏跑到屋角的草叢裏下,馨月一不小心給踩碎了一顆,可把馨月心疼壞了。
看著馨月又急又氣的樣子,李媽媽讓她將雞關起來。可是馨月剛把雞關起來,那雞們就抗議了,一個比一個叫的聲音大,而且還連著兩天隻得了四五顆蛋,無奈,馨月隻好又把雞放開了。
要知道,別的還其次,這每天十來顆蛋可是府裏的大財富,都指著這雞蛋給王爺添飯食,給大家做菜呢!這雞蛋少了可不行。
自此馨月每進後園,都得小心翼翼地將雞們有可能下蛋的地方檢視一遍。
要說辛苦是挺辛苦,可是馨月還是很高興,再說別人不也是一樣忙碌嗎?
王爺養傷的時候,府裏還迎接來一件怪事,一天,潞州知府突然造訪王府,還帶來了一千兩白銀,說是京城發來的王爺的俸祿,托他轉交給王爺。
這件前所未有的事讓府裏的人很長時間都回不過神來。要說最平靜的就得說王爺,王爺還是一如既往地謝了恩,吩咐奎叔將紋銀入賬,然後給每個人十兩,補償大家這些年的工錢,又額外多給了李媽媽十兩,償還她這些年給王府采買添的錢。
最後又拿出二十兩,交給秋月,讓秋月負責給府裏的人每人做一件棉袍,再做一床被子。
這活不僅重,還急。眼看著天越來越涼了,棉袍和棉被得趕在天冷之前完工,秋月便將其他人的棉袍和棉被交給裁縫鋪去做,自己領著春草和李媽媽趕製王爺、奎叔還有三個女人的活計。
就這些活兒,已經將三個人忙得腳打後腦勺兒,所以醃菜的事就全落在了馨月的頭上,李媽媽也隻是提點一下,偶爾搭把手。
那些日子,馨月一直在後院忙碌。有時候,她捶打著酸痛的腰,抬頭看看天,天總是很藍,藍的透亮、深遠,尚帶著餘威的太陽高高地掛在天頂,陽光燦燦的,帶著甜甜的暖意,風吹過來,溫柔地撫摸著她曬得紅撲撲的臉頰,為她吹走汗水和燥熱。
當裝完一壇子夾好大鹽和蒜瓣兒的茄子,馨月累得坐在她經常坐的青條石上,摘下鬥笠扇著涼,抬眼望著她的這一個小王國。
有時她自己都覺得驚訝,自己居然能耕種這麽大一片園子,她以前可是從來沒做過農活的。
看著滿園的菜蔬,看著那些雞在菜田裏出沒,唧唧叫著相互召喚啄食,馨月又覺得好笑,這哪裏像個王爺的府邸?分明是個農家小院,她的王爺,她可憐的王爺,她不覺又在心裏痛惜起來。
王府像個農家院,那她自己呢?馨月看了看自己帶著薄繭的雙手,這雙手,分明就是個農婦,卻還要彈琵琶。
一想到琵琶,馨月的精神又上來了。晚上說不定王爺還要聽她彈奏琵琶。
想到這兒,馨月的芳心變化成了一汪春水。清靜的小院,月明星稀,她坐在木墩上,輕攏慢撚,彈奏著琵琶。
三五步開外,她的王爺依然是一襲白衣,坐在木輪椅上,雙手握著玉簫,簫聲悠揚,簫聲和琵琶聲如同兩隻彩鳳,在夜空中翩翩飛舞,說不盡的纏綿。
帶著花香的夜風吹來,王爺墨發輕飄,纏繞著她的心。她忘了過去,也不想未來,隻是享受著現在,享受著這如夢如幻的美景。
日子就在這美好的平凡中一天天過去,一直到十一月,有一天,天陰得厲害,李媽媽看著天,嘀咕著怕是要下第一場雪了。
這天白天裏,安王爺少有地沒有到前院去處理公務,他起床洗漱後就一直將自己關在後院正屋裏,連早飯都沒吃。大家都不知道怎麽回事,都有些惴惴的。
時近巳時一刻,王爺終於出言,將馨月喚到後院的正屋,馨月不知是什麽事,有些忐忑地走了進去。
進到屋裏,隻見安王爺一個人背對著大門,坐在木輪椅上,麵前的桌子上擺著一個香爐,香爐裏香煙嫋嫋,安王爺的雙眼溫柔地望著那香煙嫋嫋的香爐,似看著一位老友,一位親人。
幽幽的聲音似是對著馨月,又似喃喃自語,“落霞,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是七叔的的生日。”
落霞乍一聽王爺提到七叔,愣了一下,沒明白王爺說七叔是誰。不過瞬間,她就反應過來,王爺說的七叔是指的在六年前被滿門抄斬的睿王爺!
一想到睿王爺,馨月的心立時狂跳起來,她感到喉嚨發堵,頭也一陣陣地發暈。一個她一直有意識回避的,可怕的話題,被王爺不經意地突然提起,她著實有些吃不消了。
她怕自己的異樣被王爺發現,連忙扶住王爺木輪椅的推手,這才穩當住身子。
王爺背對著馨月,沒有看到她這奇怪的反應,自顧自繼續說,“七叔的母妃原本是先皇的一個品級很低的宮妃,生下七叔後,才被晉升為六品充容。
七叔在宮裏是很不受寵的,就連先皇祖都不重視他,好在先皇祖母宅心仁厚,對先皇祖的子女一視同仁,七叔這才能安然長大。若是當時宮中掌權的如當今董氏一般,隻怕別說是七叔,就是其他的皇叔也難保永年。
在先皇祖母的教導下,我的諸位叔父雖不是多親多厚,卻也相安無事。七叔生來膂力過人,便是殿前武士也都不敢小覷。
有一年秋天,七叔隨著先皇祖圍獵,突然有一頭巨狼竄出了圍圈,直撲先皇祖,先皇祖的馬驚了,先皇祖被摔在地上,眼看著那狼撲了過來,周圍的侍衛欲救不及,大家一片驚呼,都以為先皇祖必定不測。
可誰知當時還不到十歲的七叔,竟然擋在先皇祖身前,硬是用匕首將那狼刺死,雖然自己是傷痕累累,到底保得先皇祖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