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奶娘於莊文也趕了過來,淒慘的叫了一聲小小姐。
若非忌憚那支匕首,她早已一馬當先的衝上去了。
雙方就這樣陷入了僵持中。
短短的時間裏,程佩就想清楚了,她看了眼對麵的一雙兒女,涼透的心口最後跳動了兩下。
程佩深吸一口氣看向宴霆惜,“策劃這件事情的是我,是我派人把蔣黎帶回來。”
約莫知道自己走投無路了,她把罪責都攬了下來,慢慢說著前因後果。
“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
林霖雙眼泣淚,祈求地看向母親,“娘,不要……”
她不斷反悔,不斷懊悔,自己為什麽要和母親賭氣。
為什麽不曾一直在她身邊支持她,以致讓母親走到如今的地步。
程佩安撫的朝女兒笑了笑,“我兒莫哭,娘走到現在隻是棋差一步。”
若她能更穩妥些,何愁收拾不了蘭初雨。
這時,於莊文卻惡狠狠地瞪著她,喝道:“世間諸般恩怨總有因果,程佩,你為何要這般對待我家小小姐?”
程佩麵容一僵,與此同時,林家兄妹也露出了慌亂的神色。
程佩吸了口氣,決不能暴露……
“我知道原因。”小清從門外走進來,她身後跟著的人,叫程佩臉上血色盡失,差點暈過去——
阮成木!
這男人竟然還沒有死!
安遠伯很快認出這個人,“你……阮大夫?”
阮成木並未看向他,而是直直的走向程佩。
他穿著一身幹淨的灰色衣裳,胡子也被好好打理過,神色極為平靜,“阿佩。”
這一聲,說不出的沉重和親昵。
程佩眼睛赤紅,搖搖欲墜的瞪著他,“你……你來做什麽?!”
阮成木越發平和,歎了口氣,“夠了,已經夠了。”
隨後轉過身看向目眥欲裂的安遠伯,歉意的拱了拱手,“有一件事對不住安遠伯大人了,鄙人乃是阿佩的表哥,年輕時候與她私定終身,三年前重逢後便……”
“你住口!”程佩吼得聲音都嘶啞了,衝上去撕扯他,“你在胡說什麽?!”
安遠伯頭頂一片大草原,竟然氣得哇地噴出一口血來。
“父親!”
林澈趕忙扶住父親,可他也沒好到哪裏去,心中泛起驚濤駭浪,但他卻發現妹妹竟然一臉麻木,全無驚訝?
安遠伯一把揮開兒子,惡狠狠地瞪著阮成木,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來,“說!”
程佩的喉嚨也破了,嗓子裏發出嘶嘶的聲音,雙目幾乎要滾出來一般,卻阻止不了阮成木曝光他們的私情。
在場除了他娓娓道來的聲音,全都被震驚籠罩住。
安遠伯夫人尚未出閣就與人私定終身?
一把年紀了,還跟表哥通奸?
還老蚌生珠,產下一個男胎!
簡直聞所未聞,連暗衛都聽出神了!
安遠伯狂怒不已,嘴角沁出血來,“你、胡、說!”
她沒臉去看安遠伯和兒子那幾乎石化的臉,腦子裏一片混亂,隻是本能的否認著。
可她剛生產不久的身子根本經不起把脈。
甚至阮成木還有鐵的證據——她的手絹、發釵!
安遠伯眼睛一翻就暈過去,給林澈扶著。
而林霖看著這場鬧劇一般的發展,覺得聲音好像隔了個世界,又像是在夢中,嗡嗡的、不切實際。
就在這時,安遠伯夫人忽然爆發出一陣癲狂的大笑,踉蹌幾下後,忽然從頭上拔出一根釵子——
“娘——”
林霖瞳孔猛縮,狂奔而去。
尖細的釵子劃破細嫩的脖頸,鮮血猶如盛開的花,綻放,又掉落在地。
林霖接住倒下的母親,徹底崩潰的哭了起來,“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她埋首在程佩的肩上哭嚎道,溫熱的鮮血染了她的眼淚,她的心口。
“霖兒……澈兒……對不起。”
程佩抬起手捧住女兒的臉,哽咽著。
“霖兒,莫要再輕易給人利用,輕……輕易相信她人。”
程佩最後抱了下女兒,潰散的目光從醒過來的丈夫、奔過來的兒子移向阮成木,阮成木動了動嘴唇,竟朝她笑了一下。
那隻手,終究還是無力的垂了下去。
林澈猛然跪下接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臉上,同妹妹一般哭得撕心裂肺。
期間,無人發現阮成木拾起那根染血的釵子,慢慢走了出去,回到隱世藥堂後,親了親程佩留給她的兒子,說了聲對不起,便用那根釵子了解了生命。
阿佩,黃泉路遠,阮郎陪你來了……
安遠伯府。
安遠伯怒急攻心,扶著假山又哽咽又大笑,整個人好似蒼老了十幾歲。
“真是感人呢。”一直沒有出聲的蔣黎重新找回存在感,評價道:“安遠伯夫人不是個好人,卻是個好母親。”
想到逝去的蔣夫人,蔣黎的目光黯淡了一下,又很快恢複凶狠的樣子,把蘭初雨拎起來,“讓我出城!”
說話間,暗一接近了她,卻被她隻手擋了回去!
眾人這才發現,這女子看著瘦弱,武功竟然不弱於暗一!
再加上她又拿蘭初雨當人質,他們完全不敢輕舉妄動。
林澈未免打鬥傷到母親遺體,便將遺體放到一旁走廊下,心痛之餘,卻問妹妹,“霖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按照阮成木說的生產時間,正是林霖去輕水庵那兩天。
林霖沒有回答,木然的看著那邊陰狠強橫的蔣黎。
就在眾人束手無策的時候,宴霆惜不悅的皺起眉頭,冷聲道:“你還要昏到什麽時候?”
眾人紛紛不解。
蔣黎卻陡然湧起一股危機感,說時遲那時快,‘昏迷’的蘭初雨唰地睜開眼,掙脫控製。
蔣黎反應很快,提起匕首便刺下去,卻被蘭初雨兩指點在手腕!
匕首哐當落地,蔣黎便抬掌打去。
蘭初雨眼裏閃過嗤笑,遊刃有餘的與之對招,沒幾下,就擒住她的手臂將蔣黎製服了。
蔣黎早就從右將軍口中得知她武藝高強,不敢置信的喝道:
“我看著你喝下酒了!”
蘭初雨用上幾分力,“在我麵前下藥,你們心倒挺大。”
蔣黎氣得漲紅了臉,“原來你根本就是裝暈!”
她和程佩布下的局,竟然叫她輕輕鬆鬆的就看穿了,還將計就計的讓她們原形畢露!
蔣黎看了眼不遠處目光深邃的林霖,嗬嗬笑了,“今日算我栽了,蘭初雨啊蘭初雨,枉林霖把你當好朋友,結果你卻這樣算計她母親,害死了她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