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初雨不怕退婚,就怕某人不還她的訂婚信物啊。
眾人個懷心思,就這樣到了第二天。
於氏一大早就起來給小小姐打扮,哼,退婚就退婚,她們家小姐樣樣都好,她要把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讓那些人一看就後悔!
小清受奶娘影響,跟著興致勃勃的在妝奩裏挑首飾。
“哇哇,小姐原來你在鄉下的飾麵兒這麽好看!”小清抱著個盒子,兩眼放光。
蘭初雨但笑不語,隻是笑容之下有些勉強,“奶娘怎麽把這妝奩也帶來了?”
這裏麵的釵子,都是由家裏的老匠人專門給她打造。
每一樣,都很重!
戴久了頭皮都能給扯鬆了。
於氏卻打開她在蘭府用的妝奩冷笑,挑揀兩下就丟回去,“奴婢就知道,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肯定不會好好對待小姐,這才把小姐的衣裳首飾都帶了過來。”
說著哼哼兩聲,顯然覺得自己做得非常對。
蘭初雨連忙誇奶娘有先見之明,叫中年女人極為受用的笑了起來。
今日於氏給她梳了百合髻,中間戴了朵白玉梔子花,左右各一隻珍珠對簪,未免顯得單一,又在顱頂兩側別上小黃金篦梳。
兩縷額發垂下,華貴又俏麗。
穿一身白色繡荷花的緞麵長裙,外罩一件淺青色寬袖大氅,在灼灼夏日中,蘭初雨好似化身碧荷仙子一般,光彩奪目。
於氏和小清都滿意的點了點頭。
到了門口後,意外地是蘭誌安也在。
自從上次欽差被殺了後,所有官員都被變相軟禁在家,就是安遠伯也不例外,隻有通判和宴霆惜的人處理善後。
“父親。”蘭初雨看他穿著一身直裾襦衫,不像是出門的樣子,便福至心靈的問道:“父親有何吩咐?”
蘭誌安悄悄瞄了眼蘭初雨身後的於氏,幹咳一聲,扯了個難看的笑容來,“為父礙於上頭的禁令,暫時不能去給你主持公道。”
蘭初雨是真的想不透,之前多自私冷漠的人,如今怎還能拿出這副口吻來?
奶娘到底怎麽抓住他的尾巴了?
她特別不走心的應付著,誰知道蘭誌安囑咐著囑咐著就暴露了怕事的本性。
“為父知道你心裏有怨,隻是安遠伯府不比咱們家,規矩大,不要惹怒安遠伯,讓為父難做。”
於氏狠狠瞪了他一眼,現在是你女兒被退婚,沒本事打上別人家就算了,還擱這兒畏首畏尾的!
要不是在大門口,都想一個大耳刮子呼死這男人!
蘭誌安給她弄得又氣又不敢發火,又對李婉囑咐。
最近又是花銀子捐糧食、又是給蘭杏依換院子,都讓他多少有些心虛,因此語氣很是溫和。
而李婉也因為被於氏和蘭初雨發現了秘密,雖然不知道她們為什麽不告發,但心裏啊,總是不踏實,也溫聲細語的。
看得蘭初雨抬袖掩飾住下撇的嘴唇。
眾人上了馬車走了,經過巷子拐彎時,小清悄悄落在後頭,趁人不注意鑽進巷子,用輕功尋宴霆惜去了。
宴霆惜又住回安遠伯府了,這讓安遠伯府還以為自己尤得聖心,殊不知宴霆惜隻是為了在禦史台的人趕來之前,穩住順便監視他罷了。
小清對這裏很熟,誰知道還沒有靠近安遠伯府,就給暗二攔住了。
“不可再往前走。”暗二悶聲悶氣的說道。
小清還以為他沒認出來,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是小清啊,小姐讓我來的。”
“主子攔的就是你。”
暗二覺著,自家主子真是料事如神,讓他在這兒攔住小清,真就攔住了。
就這樣,小清連安遠伯府都沒摸進去,眼看蘭家的馬車要抵達,又趕忙回到隊伍裏。
扶著蘭初雨和於氏下馬車時,她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因為有奶娘看著,路上這一段是她唯一拿回信物的機會,結果自己失敗了。
她眼眶紅彤彤,蘭初雨一看就知道結果,拍了拍她的手無聲的安慰著。
“怎麽了這是?”於氏看了眼噘著嘴的小清,小聲數落起來,“你是小小姐的貼身丫鬟,亦是她的門麵,到了別人家怎還哭起來了?”
蘭初雨卻不好勸,否則奶娘會說得更厲害。
於氏瞧著實在不像樣子,就把柳氏派來的進喜安排在蘭初雨旁邊。
進喜一張小白圓臉,人如其名的喜氣,倒讓於氏較為滿意。
小清落在後麵,真正哭起來了,事情沒辦成,還叫小姐奶娘嫌棄了,自己咋這麽笨呢?
可是蘭初雨這會兒沒有精力安慰她,因為安遠伯夫人這回實在是來者不善。
甫一進門,十步一個侍女引路,對她們恭敬有加。
李婉那叫一個舒坦,定然是安遠伯夫人看得起自己,才這般隆重。
隻有蘭初雨主仆兩個,心裏浮起一句話來:反常必有妖。
她和於氏對視一眼,後者拍拍她的手。
有奶娘在呢,誰都不能欺負你。
就這樣,眾人到了接待女客常用的水榭。
李婉來過幾回,知道這裏向來是舉辦大宴會才用的地方,一時間更加驕傲的挺起胸口。
隻是如今早已六月末,天氣正熱呢,這水榭三麵兒都用竹簾子遮起來,悶熱得緊。
“這般熱,也沒個冰盆子。”李婉搖著手試圖製造一些涼意。
蘭初雨端坐著,慢慢飲著涼茶,垂眸掩飾住眼裏的嘲諷。
也不知道該說安遠伯夫人拚還是該說她講究,還在坐月子呢,也敢出來走動,都出來走動了,還把水榭搞得跟月子房似的。
“讓諸位久等了。”
人未至聲先來,安遠伯夫人頭戴一條抹額,穿一身藕色單衣,披了件深褐色披風,從屏風後走出來。
目光第一時間落在那亭亭玉立的少女身上,沒什麽血色的臉扭曲數下,在眾人垂首行禮過後,又恢複那端莊溫和的樣子。
隨後林霖才走出來,蘭初雨抬頭的瞬間對上她複雜的目光,隨後平靜的移開眸子。
林霖倚著安遠伯夫人坐下,藏在袖子的手抓緊了手絹。
李婉春風得意,先不先打破沉默,“夫人這一去修行,回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滿身佛光。”
蘭初雨差點沒憋住笑出來,誇人都不看看符不符合實際。
安遠伯夫人就差把‘我很虛弱’這幾個字寫臉上了!
如果沒有不知道實情的蘭初雨,安遠伯夫人還能收下這頓誇,可有蘭初雨在,她不管做什麽表情,都像是諷刺。
安遠伯夫人的臉色就淡了,李婉心裏一咯噔,不知道自己拍馬屁怎麽拍馬蹄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