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奶娘的殷切眼神,蘭初雨麵上毫無破綻,淡定的端著茶呷了一口,笑著說道:
“錦囊讓我給收在盒子裏呢,我這就拿給奶娘瞧。”
說著就要起身去拿,於氏卻笑著抓住她的手,“小小姐藏好了便是,莫丟了,畢竟那鑰匙是小姐留下的唯一的念想了。”
說著臉上出現些許懷念的神色。
蘭初雨重新坐下後,忍不住在裙擺上擦了擦手汗,好險。
就在這時,奶娘驀地站起身,眸子如電般射向門外,“誰在外麵?”
蘭初雨眉頭一挑,連忙起身跟著去看。
她向來不信老天神佛,可這回她真心祈禱門外的人不是宴霆惜。
可惜的時,諸天神佛沒聽見她的祈禱。
隻見門外的美人蕉旁,身材挺拔的青年身著一身銀絲雲紋玄色長袍,銀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那似冷似靜的眸子深邃無涯,一眼望來便將人的神魂攝住。
不是宴霆惜還有誰。
“你是……宴霆惜?”於氏認出這氣勢強盛的青年來,眉頭緊緊皺起,“即便是王爺,也不該私闖我們小小姐的閨房。”
宴霆惜同樣打量這位舉手投足間,儀態像是丈量出來的嬤嬤,還以為自己看見了宮中那些滿口森嚴規矩的女官。
於是他就有了另一套行為表征,微微頷首眉眼卻不低垂,顯得矜貴而有禮:
“本王無意冒犯,與蘭二小姐乃是故交,特按照約定來歸還……”
“奶娘,王爺來歸還玉佩。”蘭初雨忽然出聲打斷他。
宴霆惜眉梢微挑,沒錯過少女眼裏閃過的心緒,以及不斷朝他擠眉弄眼的樣子。
反觀於氏卻麵含薄怒,“小小姐,您怎麽能打斷王爺說話?”
蘭初雨深知奶娘有多看重規矩和教養,自己在她麵前那是一點也不敢鬆懈,立馬一本正經,那儀態端莊,就是公主也不過如此了。
“王爺與我友人相稱,想必王爺也不會在乎這點虛禮,王爺您說初雨說得對麽?”
蘭初雨笑看宴霆惜。
宴霆惜讀出這份笑意的精髓,要是讓她在於氏麵前漏了底,絕對跟他沒完!
“蘭二小姐說的不錯。”宴霆惜不知從哪裏抽出一把荷花折扇來搖著,端的是風,流倜儻,“於嬤嬤有所不知,初雨數次救本王於危難之中。”
蘭初雨狀似羞澀的別開臉,實則在心裏吐槽,這貨也就在裝筆的時候話多了。
自家小姐能和王爺攀上交情,於氏的臉色緩和了不少。
有了這層交情,小姐留下的產業唾手可得。
於氏連忙請宴霆惜在院子裏坐了,要去外邊兒端茶水。
蘭初雨哪兒敢讓她去,連忙拽住奶娘,抿嘴笑道:“王爺喜歡我泡的花茶。”
這貨是翻牆進來的,去廚房要茶,那不就暴露了嗎?
“原來如此,奴婢便去屋裏拿吧。”
宴霆惜卻又開始作妖,抬手打斷於氏的動作,“本王自己來吧,於嬤嬤是長輩。”
這怎麽能說服規矩森嚴的於氏呢?
“您是王爺,我隻是個奴婢,何敢稱長輩?”
宴霆惜淡淡的看了眼麵色微妙的少女。
蘭初雨蹦起來越過石桌揍他,麵上卻得按住奶娘,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奶娘,在王爺麵前就不必拘泥了,讓我來泡茶吧。”
於氏看了眼左邊含笑的宴霆惜,到底沒有堅持了。
少女不多時就端了三盞茶走出來,放托盤,端茶的動作如行雲流水。
宴霆惜知道她能裝,但裝得這般高貴完美卻是第一回見到,忍不住意味深長的說道:
“蘭小姐不僅秀外慧中,還腹有詩書氣自華,這氣度儀態便是比宮裏的姐妹也不差,於嬤嬤把蘭二小姐培養得很好。”
於氏平靜的臉蕩開些許笑意,謙虛地說道:“小小姐隻是一介平民,哪裏敢和公主們比,奴婢隻是不敢辜負小姐所托罷了。”
於氏看蘭初雨一顰一笑像極了當年的小姐,便覺得自己將她培養得非常出色,眉眼間便帶上些許自豪。
宴霆惜看在眼裏,但笑不語,端起茶來喝了一口,腮幫子鼓了鼓,睨眼向對麵的少女。
那表情說不出的意味深長。
蘭初雨巧笑嫣然的歪了歪頭,“王爺為何這般看向初雨?可是茶不合胃口?”
口中的茶,是極其的不合胃口!
宴霆惜喉頭快速哽咽幾下,明明苦得想吐,臉上卻雲淡風輕,好似在品美酒佳釀。
隨後留下一塊水頭極好的翡翠魚戲蓮圓佩,高深莫測的說道:“物歸原主,蘭二小姐可莫要再賴本王了。”
蘭初雨看了眼桌上的玉佩,和他走出月亮門的背影,一股不妙的預感升騰起來。
這家夥不會生氣不還她錦囊了吧?!
那廂於氏起身送走宴霆惜,轉過身來時,卻歎了口氣說道:
“安遠伯夫人要退婚退就是了。”
蘭初雨剛才跟奶娘說了許久,也不見她有鬆口的意思,這會兒忽然轉到這個話題,讓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隻是,即便小小姐看不上那林世子,也不該和王爺糾纏不清。”
蘭初雨滿頭霧水,眨了眨眼睛表示難以理解,“我不明白奶娘的意思。”
“你這孩子,奶娘看著你長大的,你怎麽可能瞞過奶娘呢?”於氏直勾勾的看著她,像是有些憐憫,“我們家小小姐從小就擅於假裝,可是不管小小姐躲著哭、還是搗蛋,都是奶娘給你善後,你忘啦?”
小小姐皺一下眉頭,她都能猜到原因。
在她麵前,小小姐的演技都是毫無意義。
蘭初雨渾身一震,像是聽見了好笑的笑話一般,“我和王爺最多算是利益交換,等安南王事了,便沒有關係了。”
“可是小小姐方才說,與王爺交情不淺。”瞥見少女臉上閃過不自然,奶娘一副看穿的笑意,拿起桌上的魚戲蓮翡翠佩,“奶娘給小小姐收起來了。”
蘭初雨給奶娘幾句話破了防,正感慨薑還是老的辣,自己的道行還不夠呢。
卻沒看見奶娘轉過身後,看著手上溫潤動人的玉佩,臉垮下去像是有些悲憫。
這塊魚戲蓮翡翠佩,乃是宴霆惜自戰場傷退回來後皇帝賞賜。
那時候宴霆惜功高震主,賞無可賞,封無可封,於是皇帝親手花下花樣,命人從整塊玻璃種翡翠中雕出這塊圓佩,以示獎賞。
就是其他皇子公主也沒有這樣的待遇。
而這麽一塊貴重的玉佩,宴霆惜為了圓個謊,眼睛都沒眨一下便送給了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