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初雨仍然沒能拿到自己的錦囊,眼睜睜看著宴霆惜的背影走遠,心越來越沉重。
莫非宴霆惜對結果不滿意,真要把蘭家上報上去?
被救下的諸位朝廷官員正感慨萬千。
“方才還想著吾命休矣,沒曾想峰回路轉,竟活下來了。”
“就是可惜了劉主簿他們……”
“誰能想到呢?那該死的蔣隱竟然是安南王餘黨,這幫餘孽成了朝廷命官,所圖定然不小!”
氣憤、悲傷各樣情緒夾雜在一起,眼看說到了蔣隱結黨營私的事情上,安遠伯連忙轉移話題。
“蘭大人有個好女兒啊,多虧令嬡及時出手協助王爺,否則我等早被那劊子手屠殺殆盡了。”
眾人這才注意到站在門邊的少女,想起這些時日來的流言蜚語,不約而同的感到愧疚。
其中還有不少老古板跟著罵她不知廉恥,誰知道人家是真正幫王爺辦事,為國效力呢?
“我等被蔣隱蒙蔽雙眼,小小女子卻能救人於危難之中,慚愧啊。”
一幫朝廷命官,誇起人來讓人麵熱。
蘭初雨心念一動,微微福身,“小女雖為女子,卻也知大局為重,先天下之憂而憂,不敢居功。”
雙溪府通判趙西擺了擺手,“我等與雙溪府的黎民百姓都感激蘭姑娘,本官定然如實上報朝廷。”
通判的存在是為了平衡知府,有權利直接向皇帝上奏,非皇帝親信不能擔任。
有趙西當中保證,蘭初雨也就不怕宴霆惜扣她的功勞,也就放心了些。
上回用這副口吻交流,還是蘭初雨回家那天……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父女倆的關係越來越疏遠。
蘭初雨頗覺諷刺,壓根不想看他那副為她感到驕傲、和顏悅色的臉,索性垂眸應了聲是,便跟在蘭誌安後頭走出府衙。
剩下的一眾官員受過驚嚇後,便都遠離了府衙的是非之地。
其中屬安遠伯走得最快,路上不斷催促戰戰兢兢的轎夫加快速度。
大步流星跑到書房,吩咐管家立刻把他暗箱中的賬簿信件燒了!
管家看他火燒屁股的樣子,哪裏敢遲疑,趕忙取了箱子,“老爺莫急,奴才這就去!”
抱著箱子就要往外走。
安遠伯一把扯住他,急得跺腳,“哎呀,拿個火盆來就在這裏燒!”
看著在火盆裏的燃燒的紙張,安遠伯隻覺得自己也好似被架在火上烤似的。
後悔一詞早已不能形容安遠伯的心情,當初說好的隻是開水關運糧食,結果這些糧食都被運給安南王餘黨了!
要是蔣隱現在來他麵前,他絕不讓那混賬跨出房門一步!
管家也聽說了知府大人的事情,燒完了賬簿,他抹了把汗小聲說道:
“老爺,燒完了。”
安遠伯重重的歎了口氣,“哎,被錢迷了眼啊。”
望著那一堆灰燼,他心頭到底還是不安,“你速去輕水庵,把夫人找回來。告訴她,現在不是鬧性子的時候,一個不好咱們全家都要被砍頭!”
恰好林霖從下人口裏得知父親回來了,心裏擔憂父親是否受了傷,趕忙來請安,卻遇上匆匆從書房走出來的管家。
“福伯,父親怎麽樣了?”林霖三兩步走上去,看了眼福伯手裏端著的火盆,問道:“還有,你有沒有哥哥的消息?”
福伯的神色間夾著憂愁,叫林霖極為不安。
“是小姐啊,老爺安然無恙,世子正領兵追查叛軍呢。”
林霖鬆了口氣,這才問福伯去哪兒。
“最近多事之秋,老爺擔心夫人一人在外孤立無援,便著老奴接夫人回來。”福伯拱了拱手說道。
林霖雙眼微亮,“我也一道去。”
福伯不讚同的說道:“大小姐見諒,實在是外頭正亂著,您千金之軀怎麽能出門呢?”
林霖不為所動,語氣堅定:
“父親都回來了,叛軍也定然不成氣候。何況母親為了家人祈福,合該我們做子女的親自去請,不然讓別個看見了,還以為咱們家怠慢了母親。”
福伯也無話可說,隻好決定第二天早上出發,再多安排一些護衛。
索性一夜過去,連街道上的血跡都被洗得幹幹淨淨,讓城門口出城進城的人都要經過重重盤查,反而讓福伯鬆了口氣。
一路上,林霖獨自坐在馬車裏,非常沉默。
時隔三個多月,母親在她的印象裏,更多的還是早些年噓寒問暖、和藹端方的印象,至於她對蘭初雨的所作所為,似乎也能被原諒了。
早晨的露沾濕衣角,福伯扣響輕水庵的木門,老尼卻不開門,隔著門說道:
“庵內有貴人閉關,不接待香客,施主請回吧。”
福伯連忙說道:“正是安遠伯夫人的家人林小姐到訪,請法師通傳。”
裏頭的人應了一聲,去了又回,卻仍不開門,“夫人說不見。”
滿懷期待的林霖臉色一變,拍了拍門,“莫非是母親身體不適?抑或是有何不方便?連我也不能見嗎?”
她滿心擔心母親,卻不知道安遠伯夫人一門之隔,正擔心自己的肚子。
“娘,蔣大人一家都是安南王餘黨,父親昨夜被抓住,哥哥也追查叛軍還未歸家,家裏需要您啊。”
林霖近乎失態的拍著門,語無倫次的說了幾句之後,眼圈兒便紅了。
最近多事之秋,戀情友情讓她傷透了心,正是需要人依賴的時候,林霖哭得撕心裂肺。
安遠伯夫人用手絹捂著嘴,淚珠子跟著墜下來,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說道:
“我兒莫怕,為娘三日便歸。”
林霖大喜,“娘,您真的要回來了?”
“為娘謄抄的心經還差一卷,霖兒回去安心等著,娘很快就回來。”
“女兒知道了。”林霖大悲大喜,連忙擦了眼淚,對管家說道:“福伯,咱們走吧。”
福伯想說時不等人,可夫人小姐已經這樣說了,他也隻好跟著走了。
下了山後,日上中天,福伯怕小姐熱著了,命隊伍停下來修整用用午飯。
林霖也在抱書的陪同下,去河邊洗手。
福伯見不過三十來米,也就讓小姐去了。
誰知背過身的瞬間,林霖和抱書就被兩雙手捂住嘴,拖進了草叢中!
林霖抓著那如鐵一般的手臂,駭得瞪大了眼睛,還以為往日噩夢再現,耳邊卻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霖兒,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