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初雨算計著叫花熊掌的火候,緊趕慢趕地跑回來,隨便把草藥仍在地上就要去扒拉熊掌。
她並不重口腹之欲,就是想故意刺激宴霆惜而已。
然而等到了火塘旁,麵對的卻是個被扒開的小黑坑,裏邊的熊掌早已不翼而飛!
蘭初雨那雙明眸大眼轉了轉,放眼附近,敢扒拉她的口食的人有且隻有一個。
恰好看見暗一從山洞裏走出來,她頓時頭皮發麻,故作鎮定的笑了笑:
“我想著草藥還差一點,再去找找。”
誰知暗一卻生怕她跑了,拔腿奔上來,“蘭姑娘!”
他難免顯得有些激動,卻還記著方才王爺吩咐的事情,在其他暗衛注意到的時候,口裏的話就變了。
“王爺不好了,氣都喘不上了,您快去瞧瞧!”
見鬼的喘不上氣了!
眾目睽睽之下,蘭初雨就是想走也不能,索性演戲是她擅長的事情,便拾上草藥跟著走向山洞。
因為宴霆惜重傷,暗一將他挪到了裏頭背風的地方,並嚴禁所有暗衛靠近山洞。
因此等蘭初雨走進去時,先是看見兩盞油燈黃油,接著冷麵殺神宴霆惜引入眼簾,他大馬金刀的坐在幹草上,抱著雙臂,目光森冷。
讓人一看瞧見便知道,此人氣勢斐然,絕非池中物。
隻有唯一不和諧之處:他那雙線條優美清晰的雙唇泛著油光,腳邊還扔著一堆骨頭。
不知怎麽的,蘭初雨就想到他生吃野雞的事來,渾身一寒,直覺想掉頭離開。
“來了?”宴霆惜薄唇一掀,似是看出她的心虛來,眼中便帶上些許嘲諷。
蘭初雨隻是羞澀的笑了笑。
偏生暗一絲毫沒感覺到她的尷尬,一個勁兒的誇著,“蘭姑娘妙手回春,主子醒來,正好將計就計。”
他素來冷漠內斂,此時也隻是緩和了麵色而已。
這個老實人還被蒙在鼓裏,卻以為蘭初雨被忽然醒來的主子驚住了,便解釋道:“主子吩咐對外仍說未醒,請蘭姑娘保密。”
說這話的時候,他心裏還有些竊喜,以為自己被王爺信任。
這孩子傻的,到底怎麽混成宴霆惜手下第一人的?蘭初雨笑了笑,卻不看宴霆惜,“多虧王爺底子好。”
都餓兩天了,還這麽精神。
就是心虛,她也不會縮手縮腳,非得坦然自若才行。
宴霆惜也有心情同她打啞謎,“蘭小姐所言有理。”
換個人來,怕是早被這丫頭折騰了半條命去。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個裝得天真無害,一個裝得風度翩翩,那股子生疏感總算讓暗一察覺到了不對。
隻是他發現不了什麽,便轉移了話題,朝宴霆惜拱手說道:“主子,咱們現在可要回雙溪府?”
深山老林裏,怎麽能傳遞消息呢?
宴霆惜的目光總算從蘭初雨身上移開,算是揭過了,微微頷首,“立刻回去。”
蘭初雨心道老實人有老實人的好處,話題一轉移,她就立刻來精神了。
“我得從暗道回去。”她有自己的考量,“我跟著你一道回去,算什麽回事?”
她好歹還頂著安遠伯世子未婚妻的名頭。
怎麽能和別的男人走一道,她不在乎名聲,可架不住有的人會借此發難,比如說那位安遠伯夫人。
仔細算算,那女人如今都懷胎七月了。
她上回給災民下毒,可見那女人已經瘋了。
若給她知道自己和宴霆惜出城兩日,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幺蛾子呢。
“做戲要做全,本王病重,你跟著更有說服力。”宴霆惜語氣冷淡,卻不容置喙。
這個借口也極其合適,隻是蘭初雨有理由懷疑,這家夥是伺機報複!
她磨了磨牙,“為什麽總是要為難我?”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我隻是一個進退維穀的官宦侄女,跟王爺扯上關係,倒黴的永遠隻會是我!”
說到這裏便發自內心的憤憤不平。
這年頭,三人成虎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她為什麽總裝一副無害的樣子,就因為她要對付的人是親爹和繼母,一個不好就會被流言所累。
她是不在乎,可她還有奶娘,往後還要掌管母親的產業,不能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水性楊花、不孝不忠!
誰知她一番剖白,不僅沒有得到宴霆惜的諒解,反而讓他麵黑如墨,“你就這般想與本王劃清界限?”
若是目光能殺人,蘭初雨早已千瘡百孔。
她隻是倔強的抿著嘴,“有何不對?”不等宴霆惜說完,她便嗤笑起來,“若是你我傳出首尾,不說得罪安遠伯,我好歹也是五品同知之女,莫非你還有把我抬進王府不成?”
那眼神,說不出的複雜。
霎時,兩人都沉默下來,有的事情擺到台麵上來之後,並不如預料的那般旖旎美好,相反,隻會徒增煩惱罷了。
但是這煩惱隻是留給蘭初雨,因為宴霆惜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反而眸色越冷,“怎麽,你還對本王抱著這種想法?”
蘭初雨跟著冷下臉,“你現在做的事情不就是這樣嗎?隻顧你自己的利益,卻不管我的名聲如何。”
“本王倒是不知,你還在乎這些虛名。”宴霆惜哼了一聲,說不出的諷刺。
蘭初雨真的轉頭就走。
原本以為她們兩人隻是單純的性格不合,可如今看來,從裏到外都是南轅北轍!
“蘭初雨。”宴霆惜忽然喊住她,“莫非忘了你蘭家如今的處境?”
蘭初雨頓時停住腳,腳下那鬆軟的泥土帶著刺骨的寒意,通過薄薄的腳底滲透到了心底,隨後轉過身來。
宴霆惜無法形容她此時的眼神,自己的目的達成了,卻沒有預料中的滿意。
暗一的目光不著痕跡的在兩人之間來回轉換,沒發現什麽,但直覺告訴他應該緩和一下氣氛。
“主子。”一開口,兩道目光就唰的刺過來,冷汗順著暗一的額頭滑下來,“屬下這就下去準備回城。”
說完趕忙走了。
緩和氣氛什麽的,他確實不擅長。
一幹暗衛抬著‘昏迷’的主子在山林裏穿梭,渡過河,也不知道暗一從哪裏找來一輛馬車,把宴霆惜放進去。
“主子昏迷不醒之事,決不可外傳。”暗一木著臉,語氣也幹巴巴的。
蘭初雨淡淡的瞥他一眼,懶得吐槽他的演技,幹脆地翻身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