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初雨為了不讓母親的心血被糟蹋玷汙,用盡全力幫助宴霆惜追查安南王餘黨。
如果說以前她是為了拿回自己的錦囊,還有奪得家業,而有些意興闌珊,如今卻是真心實意。
待那人交代了同夥的去向後,宴霆惜一行人便來到了河邊。
這河水呈土紅色,匯聚了附近天地高山的雨水,湍急洶湧,好似一條發怒的巨龍穿梭咆哮。
便是成人大腿粗的木頭扔下去,能被水流瞬間衝成兩截。
“主子,那些人砍掉了吊橋,屬下等無法過河。”暗一的聲音不變,眾人都聽出了沉重來。
據方才的犯人交代,就在昨天,他們冒險運走了最後一批糧食,可因為雙溪府道路不通,這些人無法從官道離開,便決定翻山越嶺。
對於宴霆惜來說,這是個極其重要的線索,隻要抓住這夥人,就能把雙溪府的安南王餘黨一網打盡!
可這道寬近百米的河,卻成了橫跨在眾人麵前的天塹。
現在找不到大船,而這些小船也根本無法在滔滔洪水中前行。
宴霆惜全程麵如冷石,他上前一步觀察河中大河,目光鎖定對岸的一棵三人合抱粗的大樹,便有了計較。
暗衛中有善弓者,宴霆惜拿了他的牛角大弓,將箭矢綁上麻繩搭在弦上,挽弓如滿月,目如鷹隼。
旁人聽得那長弓吱呀嗚咽,不堪重力的聲音,不禁頭皮發麻。
一眨眼,那精鐵烏矢咻一聲呼嘯破空,直直刺入大樹幹上,長弓也不堪重負驟然斷裂。
流繁畏懼的抹了把腦門兒上的汗,佛祖在上,那可是牛角玄鐵長弓,竟然給拉斷了,這宴霆惜莫非不是人了?!
“我怎麽瞧著他的功力又上漲了?”流繁悄悄跟蘭初雨吐槽。
蘭初雨抿嘴看向在岩石上捆繩索的男人,隨便敷衍了一句,“你看錯了。”
麻繩不算粗,因為太長在水裏飄蕩起伏,不過好歹算個落腳點。
宴霆惜站定後,對暗一吩咐道:“汝等尋船速來。”
說完猛然蹬地飛身而起,緣著這條繩子幾個起落就落在了對岸,變成一個小黑點。
暗一等人苦著臉。
他們家主子這份本事,實在叫他們無顏相對。
天底下也不知道除了那個安南王餘黨的高手,還有誰敢望其項背。
就在這時,一道天青色的身影來到了那繩索旁,流繁差點跳起來扯住她的手臂,“你不要命了?!”
一個不慎摔進河裏,瞬間就會被洪水絞成碎肉!
蘭初雨輕輕掙開他的手,“我要去。”
無論如何,此番她得拚盡全力才行,否則拿什麽去挽救母親的心血?
流繁眼中劃過複雜,一跺腳,狠狠歎了口氣,“隨你!”
相識數年,她太了解這丫頭執拗的性格了。
蘭初雨感激的朝他笑了笑,“你先回去,給我那三弟遞個消息,這幾日就不回去了。”
隨後宛如一隻漂亮的蝴蝶,踩著那繩子翩翩起舞,隻是她不若宴霆惜那般遊刃有餘,好幾次因為那繩子被水流衝歪而晃動起來。
嚇得流繁等人的心肝都要從嘴巴裏蹦出來了。
蘭初雨小臉緊繃著,眼看還有十來米,把心一橫,全力躍起,半截腿都陷進了河裏才堪堪抵達岸邊。
誰知腳下的泥土被衝的鬆軟,竟一個不穩就朝後仰去。
宴霆惜見狀立馬上前一步又忽然頓住腳,蘭初雨在心裏罵了一聲,伸手朝他抓去。
宴霆惜似是既不情願的伸出手來,堪堪讓她握住一根手指。
蘭初雨有驚無險地站定了,鞋子裙擺早已滿是泥濘,見宴霆惜毫不猶豫的抽回手指,不由得咬牙說道:
“多謝,王爺!”
嘖,有這麽嫌棄她嗎?!
說罷率先進入山林之中,那背影氣衝衝的,速度極快。
宴霆惜落在後頭,手指呈不正常的僵硬伸直狀態,片刻後才抬腳跟上。
流繁在河對岸抻著脖子瞧,提到嗓子眼兒的心總算是落回去,隨後再也維持不了僧人平淡的外表,跳腳咒罵道:
“初雨好歹也是去幫他,伸手施援都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真是誰欠他的?!”
也不知道一個男人,這般忸怩!
要是他,還不得一把摟住小雨兒,這麽大的便宜不占,笨死了!
暗一聽到後邊兒,正要發難的心思頓時歇了。
能和蘭二小姐打堆的人,果然都不正常。
一幹暗衛火速找船準備渡河。
蘭初雨和宴霆惜卻早已深入山林。
這片山巒名為仙鶴山,隻因幾座山巒之形狀神似一隻展翅欲飛的仙鶴,因此而得名。
和如此縹緲優美的名字相反的是,仙鶴山乃是深山老林,極為狂野厚重。
最外邊兒的鶴尾山因為時常有村民進山打獵,還算有些生氣,木頭經常被砍伐,長得也粗細不一,到處可見村民砍柴丟下的細碎枝葉。
而越往裏走,就越是林深寒浸,那遮天蔽日的樹冠,隻容許稀稀疏疏的陽光射進來。
或是蕨類半腰高,或是腳下的枯枝敗葉累積深厚,一踩好似泥淖,蟲豸亂飛。
這樣的情況下,要找那些安南王餘黨的痕跡好似大海撈針,但從另一方麵講,一旦發現了蹤跡,便似雪地尋腳印,一摸一個準。
宴霆惜常年在這些地方行走,知道哪裏容易下腳,更容易發現腳印、踩過草葉的痕跡,他以為蘭初雨隻需要跟著自己就好了。
可實際上,蘭初雨跟他相隔百米,兵分兩路尋找痕跡。
宴霆惜頗感意外,一個醫術絕倫的鄉下丫頭,武藝高強,才藝雙絕,連野外都如此適應。
這麽一看,她頭頂的‘鄉下丫頭’四個字,反而是最怪異、最不匹配的條件了。
宴霆惜半眯著眼,都忘了自己的任務,恰好蘭初雨在那頭朝他揮手,他便悄然飛身而去。
“你瞧這裏,是不是給人走過?”蘭初雨指著麵前一叢毫無異常的蕨類,眼巴巴的,看著像是求表揚的小狗。
宴霆惜隻看了一眼,便將目光落在那草叢裏,稍一撥開,便看見被踩邊形的根莖,以及被褲腳絆掉的葉脈。
宴霆惜看著這條痕跡蔓延出去的方向,眼底冷意迸發。
“追!”
安南王餘黨確實有些反追蹤的手段,可終究騙不了兩個火眼金睛。
何況在莊子裏運送糧草的人,總不可能個個身懷絕技,人多,速度也慢。
這兩人都全力趕路,即便那些人先走一晚趕路,他們也在四個時辰後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