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就是李婉的表演主場了,那哭天嚎地,幾乎要死上幾回的樣子,鬧得府上不得安寧。
沒一會兒,收到消息的柳氏匆匆趕來,一聽李婉的嚎啕聲就知道不好了。
蘭誌安動家裏的銀子,隻有掌中饋和庫房鑰匙的柳氏知道,連管家都不曾了解。
“初雨……你說的?”柳氏提著裙擺走來,神色複雜的將蘭初雨拉到一旁。
雖說她不心虛,可還是沒敢進屋和現在的李婉對上,吵得人心煩。
蘭初雨不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心裏快速思量著,要不要趁機做些什麽。
柳氏頗不讚同地皺起眉頭,“李氏這樣一鬧,家裏還不得人心惶惶……”
曾經她也勸過蘭誌安,不要掏得這麽多,可蘭誌安一心為了政績麵子,硬是把家裏的現銀拿得七七八八。
這事兒她給蘭初雨透過底,沒想到這丫頭小嘴兒一巴拉,全給抖了出來。
蘭初雨環顧四周垂眸不語的下人,知道他們正豎起耳朵聽,便計上心來,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
“二姨娘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咱們家現在剩下不足千兩白銀,這水患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結束,這個月下人的工錢都不知道發不發得出來,怎麽能耽擱他們呢?”
“快別說了!”柳氏被她猝不及防的話嚇出一身冷汗。
柳氏那個急呀,她不透風聲就是怕家裏的嚇人都跑了。
這丫頭倒好,生怕下人不走似的!
她都懷疑這丫頭給鬼上身了,以前這麽謹慎的人,怎麽這般魯莽?
柳氏這個樣子更加證明蘭初雨所言非虛,一幹下人們便都心裏有了計量。
蘭初雨並沒有多說什麽,心情頗好的往糧行去了。
昨兒蘭誌安自願當他爹娘的好刀,指哪兒捅哪兒,沒少給她氣受,這不趁機給他的後院澆桶油,點把火,可不就可惜了嘛。
一邊想著,一邊看了眼天空,發現太陽從雲層裏刺破下來。
街道兩邊的住戶也都紛紛出來曬太陽,雖然都瘦了、憔悴了,卻因為太陽露出了希望的笑容。
壓在雙溪府上空許久的沉悶氣氛,驟然鬆緩了。
目前看來,蘭家隻有她的心情還算可以。
即便是柳氏,對她也生出些無奈來,回到自己的院子裏時,桌上的早膳也涼了,丫鬟進喜把粥端到小廚房去熱了熱。
“唉~”她坐在那八仙桌旁,撐著額頭歎了口氣。
蘭未霜跨進門來,一撩衣擺進來行了個禮,隨後才問道:“母親何故歎氣?”
“霜兒來得正好。”柳氏忙招手讓他坐下,把方才發生的事情說了,隨後才憂愁地說道:“你二姐行事一向條理清晰,如今卻這般莽撞。”
蘭未霜思忖片刻,稚氣未脫的臉忽然展開笑容,“娘都說二姐謹慎,此番做定然是有道理的。”
不等柳氏詢問,他便靠近了些,低聲道:
“二姐恐怕打的就是讓老人辭工的算盤。”他指了指門外,“如今母親掌中饋,可總有人不服,若這些人都走了,那新進來的下人……”
柳氏一點就透,隨後雙眼微亮,那樣的話,整個蘭家便盡在掌握!
即便她素來低調沉靜,此時也忍不住歡喜,給兒子整理領口,“是我誤會你二姐了,稍後她回來,霜兒代為娘的去給你二姐道個歉。”
想通了,就愧疚了,生怕和那孩子生了間隙。
蘭未霜卻微微一笑,安慰道:“二姐並非小氣之人。”
接下來的日子裏,活契下人紛紛都來辭工暫且不提。
如今李婉卻打定主意要大鬧一通,她先是衝到柳氏的院子裏,結果柳氏直接抬出蘭誌安,這下子,蘭誌安是別想安靜了。
此時的蘭初雨正好抵達糧行。
如今運不進來糧食,陳糧也都捐了出去,除了留守的兩個夥計,就連周貴添都沒有來這兒。
往日門庭若市的鋪子,如今空蕩蕩的,風一吹,那些空麻袋就隨風飄動起來。
“二小姐。”
兩個夥計原本正在玩骰子,見了他把骰子一扔連忙迎上來,點頭哈腰的把她迎進去。
自從捐糧的時候,二小姐大發神威之後,這幫人對她的尊重,那是從內自外。
哪怕蘭初雨隻身前來,身形小小的,他們也絲毫不敢輕視。
“你們玩耍吧,不必跟著我。”
蘭初雨便先去看昨日捐糧的賬目,又翻了翻往年的賬目,對比著。
她想從這裏麵找出李婉貪墨的證據,因此看得格外認真。
那兩個夥計見她全神貫注,便推推搡搡的去外頭接著玩骰子。
蘭初雨很快就發現不對,不是賬目對不上,而是賬目毫無破綻,銷量、進賬都很穩定。
這不對。
因為她不相信李婉的人品,畢竟連藥鋪的利潤她都能吞,麵對占大頭的糧食,她定然不會無動於衷。
蘭初雨起身來到糧倉,等糧倉搬空了,才發現這個倉房大得離奇。
按理說商戶買賣糧食不超過十萬斤,也不敢屯超過十五萬斤,可這個倉庫至少也能裝下三十萬。
怎麽瞧都不合理。
蘭初雨扶著牆繞著倉庫走,敲了一陣,全是實心牆壁。
她不禁疑惑,自己相差了?
不可能,因為她從不低估李婉的貪婪。
就在這時,她忽然踢到一條凸起的木板,低下頭看去。
為了屯糧,建成後往往會在地上隔一層木板防潮,糧行原本是她母親建的,李婉搶走後進行了修改擴建,便有了如今的規模。
蘭初雨盯著腳下的木板,走上去踩了踩,哐哐的聲音響起。
少女的嘴角微微勾起,扣住木板邊緣用力一拉,一道約莫一米三寬的正方形洞口出現在麵前。
“找到了。”
蘭初雨正想跳下去,又停了下來,萬一進了賊窩怎麽辦?
於是她又關上門,去了隱世藥堂把流繁拎過來,順便給兩個夥計放了假。
於是空蕩蕩的糧行裏就剩下她們兩人。
流繁仍舊不著調,摸了摸光禿禿的腦袋,“小雨兒啊,要約會也該去那些畫舫茶樓啊,這裏可沒什麽情趣。”
蘭初雨那黝黑的眸子睨了他一眼,流繁頓時幹笑兩聲,“這裏挺合適的。”
他就這樣,被揍得再慘,嘴上也要沾點便宜。
“跟上。”蘭初雨往倉庫抬了抬下巴。
流繁眼睜睜看著她拉開暗道的門,頭皮頓時發麻,要是他有頭發的話估計得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