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老老實實給我開門,有的是人願意給我辦事。”
蘭初雨扔下這句話之後,不僅僅是周貴添,包括跟著他的夥計都齊齊抖了一下。
這位的二小姐太威風了,也難怪夫人在她手上都討不了好。
蘭初雨理解周貴添的商人本性,可她此時並不支持,她再次伸出手,“鑰匙。”
“沒有。”
蘭初雨眼睛一瞪,周貴添才連忙擺手解釋起來,“屬下真沒有鑰匙,糧倉的鑰匙都在夫人手裏呢。”
跟在後邊兒的小清氣壞了,沒好氣地吼道:“你耍我們小姐呢,沒鑰匙不早說,害我們浪費這麽多時間!”
周貴添苦著臉,“小的區區一個賣身奴,哪裏敢戲耍主子。”
雖然他故意拖著沒說。
“嗬。”
蘭初雨從鼻子裏噴出一道氣音,一眼就看穿了周貴添的算盤。
無非就是以為他自己的賣身契還在李婉手裏,所以故意沒告訴她,糧倉的鑰匙在李婉手裏。
真以為她好敷衍呢。
周貴添悻悻地垂下頭,不敢直視她那冷淡銳利的目光。
隻盼這位姑奶奶別把火氣燒到他身上,他一把年紀了,要是給發賣了才有苦說不出。
誰知好的不靈壞的靈,蘭初雨隨手指了兩個壯碩的夥計。
“你還有你,過來把周貴添抓起來。”
那兩個小夥子神色訕訕沒動,蘭初雨卻冷笑著晃了晃那些賣身契,“你們想和周貴添一起被賣了嗎?”
頓時一石激起千層浪,那些夥計哪裏還敢遲疑,左右夾攻。
“對不住了,周管事。”
倆夥計告了聲罪,雖說他們在周貴添手底下幹活,可誰拿著賣身契誰才是主子。
周貴添瘦胳膊瘦腿兒抵擋不住,小雞似的給兩個夥計抓著,雙腳離地。
他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眼珠子急速轉動,連忙告饒:“二小姐,小的隻是區區奴才,聽令辦事,這也是沒辦法啊。”
中年男人語氣誠懇,眉毛垮著,看起來非常苦澀。
蘭初雨這會兒不急著開門了,來到周貴添麵前,皮笑肉不笑的抬眼瞧他:“可你得罪我是事實。”
“您有何吩咐盡管提。”周貴添心裏門兒清,自己不會好過的。
小清極有見識的找來一把太師椅給小姐坐,她在王爺身邊兒呆過幾年,知道這樣審問才更有氣勢。
蘭初雨施施然坐下,身形嬌小,卻蘊含著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勢。
輕抬精致的下巴,兩個夥計連忙放下周貴添。
周貴添覺得胳膊痛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微微發抖,等著二小姐的‘宣判’。
糧倉外是約莫三十個平方的小院子,往常這裏堆滿了裝滿麻袋的糧食,可如今因為水災而顯得空蕩蕩的。
周貴添一個人站在蘭初雨麵前,繼胳膊之後,小腿肚子也開始發抖。
“去找李氏,把鑰匙拿來。”
蘭初雨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叫周貴添腿一軟跪了下去。
看起來是很簡單的差事,可周貴添活了大半輩子,一聽便知道這裏邊兒的彎彎繞繞。
他去拿鑰匙,勢必要對李氏隱瞞開倉的用途。
可二小姐拿到鑰匙肯定不會再拿出去了,到時候李婉找他拿鑰匙,他不僅拿不出,還會讓李婉知道這麽大批糧食沒了!
他周貴添夾在中間,第一個被發作的就是他!
這回真是陰溝裏翻船了,他本來想兩邊都不得罪,結果兩邊都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二小姐,這……”周貴添試圖裝裝可憐。
可蘭初雨卻似笑非笑的打斷他,“你下不了決心脫離李氏,我便推你一把,不好嗎?”
周貴添張了張嘴,再也找不到什麽理由來,情知這已經是蘭初雨最仁慈的做法了。
“小的這就去拿鑰匙。”
認命之後,他倒是爽快起來了,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吹塵,衣擺上還有些泥痕,但下著雨也不顯得奇怪。
看著中年男人匆匆離去的背影,蘭初雨微微眯了眯眼睛,哼了一聲,“小清看著大門,以免有人去給李婉偷偷報信。”
她來時便召來了所有夥計,在周貴添拿來鑰匙之前,一個也不能走。
周貴添欺瞞她確實有錯,但不可否認,周貴添是個人才。
李婉根本不善經營,偌大一個糧行,全靠此人撐著。
這樣的人才,蘭初雨怎麽會輕易舍棄。
可周貴添就像是一條蛇,若是訓不好,隨時都會反咬一口。
因此蘭初雨用了這個辦法,讓他徹底得罪李婉,到時候李婉找他的麻煩,周貴添除了投靠自己還能怎麽辦呢?
那邊李婉聽說了周貴添的來意,頗有些不解,“糧行都沒開門,拿鑰匙作甚?”
周貴添弓著腰,拱了拱手把早就想好的理由告訴她,“今日陰雨綿綿,恐怕糧倉漏水,導致糧食長芽,需要檢查一下。”
李婉想到那幾萬斤糧食,止不住的肉疼,“真不知道蘭初雨腦子裏怎麽想的,梅雨季節買這麽多糧食,現在還不急著賣!”
氣得直扯帕子。
周貴添眼觀鼻鼻觀心,他不知道二小姐腦子怎麽想的,但夫人的腦子確實不聰明。
如今整個雙溪府這麽缺糧,二小姐也沒打算賣糧食,李氏都沒有絲毫起疑,對他而言反而是幸事,省得忽悠。
“哼,等那些糧食敗了,賬上收不上錢,有她好受的!”李婉對著門外咒罵一番。
周貴添隻附和,剛才又跑了一路,有些嘴幹,忍不住自己伸手倒了杯白開水,真的就清清透透一點茶沫子都沒有的白開水。
李婉接待這些管事都是在前院的倒座房裏,連杯茶水都沒給周貴添倒。
因為蘭誌安花了大筆銀子買糧食,府上已經非常拮據,但這個拮據隻是相對以往的奢侈而言。
蘭家如今的飯桌上還能見點葷腥,比好些頓頓清粥的官員好多了。
隻是雙溪府如今街上人跡罕有,茶葉光供著主子都不夠了,怎麽可能拿出來給奴才用?
李婉說了好一陣,才讓自己的管事婆子去拿了鑰匙來。
周貴添連忙起身去接,誰知管事婆子卻側身讓開了,他不解的看向李婉。
李婉坐在八仙桌旁,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那麽多糧食,讓我的人跟著一塊兒看看才好,蘭初雨懂什麽經營?還得我勞心勞力盯著。”
說得好像多受累似的,周貴添忍不住吐槽。
可李婉卻覺得理所當然,蘭初雨拿了契約、賬簿又如何?糧行仍舊是蘭家的。
她李婉作為當家主母,必須盯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