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自覺不能墮了當家夫人的麵子,不爭饅頭爭口氣,於是牽著蘭杏依,領上剩餘的護院就邁過二門。
因為丫鬟婆子都不敢去二門外,前院如今甚是蕭索,餘下守門的護院,便隻有細細碎碎的小雨落在那睡蓮水缸裏掀起波瀾。
蘭家所在的上西街原本是官家聚集的地兒,原本到處是小販兒小攤兒,兩邊白灰、青磚院牆高立,街道幹淨得落葉都不見。
如今卻家家戶戶緊閉,街上到處是灑落的菜葉子、穀粒兒還有雞毛,攤棚架子倚著牆壁倒下,唯一的活氣就隻剩那綠油油的柳樹。
“娘,街上怎麽沒有人啊?金樓不會沒開門吧?”蘭杏依衣食富足,從未經曆過這樣的災年。
滿頭珠翠,雙頰飽滿白皙,看得巷子裏的男人蠢蠢欲動。
這些人蜷縮在牆角,都是搶不到糧食的平頭百姓,因為饑荒而雙眼麻木,惡向膽邊生,慢慢圍了上來。
李婉眼尖,一看形勢不對,扯上蘭杏依就要掉頭,“走,回去!”
誰知蘭杏依用力甩開她的手,不管丫鬟婆子怎麽拉扯,她就扒著馬車門不回去。
“我不!”她絲毫不知危險將至,“我還沒有買衣服首飾,不回去!”
生了一場大病,她在屋裏看夠了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非得在生辰宴上出出風頭才行。
李婉氣得跳腳,“我不管你了!”
這才發現小女兒真真是討債鬼,可她到底舍不下。
拉扯間,七八個男人已經將他們圍住。
其中一個男人滿臉憎惡,嗓子嘶啞:
“我家老母和女兒都要餓死了,你們這些官家小姐還有心情買首飾?”
“廢話那麽多做什麽?搶就是了!”
“對,他們家裏肯定還有很多吃的!”
這些人走投無路來這片街區,就是想要求這些官家老爺賞賜些吃的。
結果當然空手而歸,有的甚是還被打了一頓。
一看穿金戴銀的李婉母女,新仇舊恨便眯了眼睛,雙目浮現起貪婪憎惡來,摩拳擦掌起來。
“你們幹什麽?我可告訴你們,我家老爺是水利同知,到時候要你們好看!”李婉當年逃荒險些給拐進青樓,對於這些男人最是憎惡。
她這一放狠話,反而加深了矛盾!
“同知又怎麽樣?老子都要餓死了!”
“搶!”
邊上的丫鬟婆子先是被逮住,釵環直接被扯下,耳朵被扯爛了鮮血淋漓,哭得撕心裂肺!
四個男人奸笑著靠近李婉母女,用目光剮著她們。
牛武當仁不讓擋在前頭,可雙拳難敵四手,有個男人很快越過他,如餓狼一般撲向李婉,一把抓過他的頭發。
“啊——”蘭杏依縮在門邊連忙要跑,卻被一個男人扯住衣裳,把她的外裳給扒了。
“杏依!”李婉拚命擠過去,老天,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她女兒的名聲就毀了!
前頭的慘叫傳到後邊兒,管家坐不住了,連忙舉著抵門的棍子跑出來。
那些個婆子也不是吃素的,怕了過後,大叫著老娘跟你拚了,便扭打起來。
蘭家門口亂成了一團。
那些男人眼看不敵,忽然扯著嗓子吼了一聲,“蘭家好多糧食,大家快來啊!”
在附近晃蕩的人紛紛趕了過來,竟有三四十人!
有男有女,男人居多,一看混亂的場麵頓時不管不顧的擠了進來!
空蕩蕩的蘭家前院頓時成了菜市場,這些百姓好似蝗蟲蜂擁,所過之處花瓶椅子、就是門上的燈籠都給卸了。
“快去請捕快來!”
可是鬧劇成了氣候,城中的捕快也無濟於事。
二門鎖著,那些人便拿鋤頭、拿石頭砸,木門給哐哐作響,嚇得裏頭的柳氏等人麵色煞白,冷汗唰唰的垮。
她們隻是女流,何曾見過這般場麵,紛紛哭了起來。
蘭初雨皺眉,“小清,去院子裏,取我的鞭子來。”
小清本來正擋在她前麵,一聽便連忙點頭去了。
“大家快砸啊,後院兒肯定還有好多糧食!”
人群裏有好些都是渾水摸魚之人,大多是些地痞、街溜子,煽動那些以為絕境逢生的百姓作惡。
七八個男人並肩撞門,口頭喊著號子。
那木門便搖搖欲墜,在柳氏等人萬分驚恐的目光中,哐當一聲垮了。
隻見一群鶯鶯燕燕,那些個地痞流氓都看直了眼!
“混賬!”
隻見一白衣少女擋在女眷麵前,眉目好似煙雨如畫,瞧來便令人渾身一酥。身姿嫋娜纖細,更是引人垂涎。
眾人便知道,這位是蘭家二小姐。
煽風點火的流氓地痞還以為她和那大小姐一般草包,便調笑道:“二小姐,要是不想被扒衣服,就把珠寶糧食都交出來!”
蘭初雨從小清手裏接過鞭子如撫珍寶,被這男人氣得笑意連連,“你們走是不走?”
那流氓尖嘴猴腮,目光下流的掃過那些女人,“沒要到糧食,我們不走!”
“小清,你去把大門關了。”蘭初雨笑了,慌得那些男人眼迷心醉,“不走,那就都橫著出去吧!”
素手輕揚,那鞭子便有萬鈞之勢,將麵前的男人橫掃砸飛。
她再一甩,鞭子呼嘯著又有數人倒地。
一時間,二門的小院處慘叫連連,方才這些人有多凶猛,如今就有多淒慘。
蘭未霜護住母親,看得目瞪口呆。
那些個入侵者連滾帶爬的往外跑,誰知門口的小清笑眯,眯的把大門一關,這些人就成了甕中之鱉,給打得皮開肉綻。
身逢災年,蘭初雨不是不同情這些人,但這不是淪喪良知的理由!
宴霆惜站在那牆上,給文竹遮掩著。
深邃的眸子裏倒映著那如蝴蝶般的少女,不知道想什麽。
“主子,可要屬下幫忙?”暗一問道。
“暫時不急。”
宴霆惜的眼中竟有些許笑意,這點人,還不夠她熱個身。
下邊兒的入侵者給打急了,便仗著人多衝上去,霎時將少女堵了個水泄不通。
“你個娘們兒,老子跟你拚了!”
“大家上啊!”
可蘭初雨長鞭在手,用上三分內力瞬間將所有人震倒。
這些人反抗,換來的隻是狂風,暴雨的抽打。
尤其是那幾個煽風點火的,給她打得在院子裏狗似的亂竄,嗷嗷叫著求爺爺告奶奶!
就在這時,一道慌張的尖叫響了起來。
卻是蘭杏依給人抓著跪在地上,脖子上抵著菜刀,嚇得兩股戰戰。
“二小姐,你你你……你住手!”
挾持的人是個看起來麵色黝黑的男人,雙手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