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不甘的瞪了眼蘭未霜,賤,人生的小畜生,憑什麽享受好東西!?
柳氏睨了她一眼,轉頭給兒子遞了個顏色。
蘭未霜便為難的看向蘭誌安,“父親莫責怪母親了,近日煩勞,還請父親息怒,當心身體。”
蘭誌安那叫一個熨帖喲,小兒子這麽懂事,越發顯得李氏這個嫡母不醒事,便嗬斥道:
“東西都給我挑好的,到時候給我看了再送過去,別總這副扣,扣索索的樣子!”
早些年李婉剛剛扶正時,和各家官員來往走禮,就鬧過不少笑話。
給知府家送禮,卻比同知官員家的薄;給人家嫡子洗三的禮,卻照著庶子滿月的禮來,鬧得蘭誌安很是抬不起頭。
這會兒蘭誌安又回憶起那時候來,竟開始後悔扶正李婉了!
蘭誌安吃了頓高興卻有點堵的晚飯之後,又回到書房連夜處理家事。
府上雖說有柳氏掌中饋,但要取庫房中的東西、賬房支銀子這些事情,還得需要蘭誌安的對牌以及印鑒。
柳氏怕老爺又忙得不見人,趁夜拿著賬簿去了主院。
給氣頭上的李婉知道消息後,連摔許多東西,打罵她狐媚子。
但她可真的誤會柳氏了,如今這女人有兒萬事足,壓根兒不在乎蘭誌安那點兒寵幸。
“怎用掉這許多銀子?”蘭誌安翻了這十來天的賬目後,不敢置信的問道。
足足三倍的花銷!
於是他看柳氏的目光便有些深遠了。
柳氏坐在他的書桌對麵,早知他自私虛偽的性子,便站起身,“老爺有所不知,因著水患嚴重,往常二十文一斤的精米已經漲到五十文,油鹽豬肉更是翻了三番。”
蘭誌安為官數十年,倒也知道情有可原,卻還是驚訝不已,“這般嚴重?!”
“城裏發生了不少哄搶糧食的事件,為防再漲價,妾身已經派人多買些糧食屯著。”柳氏揉了揉額角,有些疲勞。
水災鬧得人心惶惶,好些個下人都辭了職不幹,她又是調配人手、又怕糧食告罄養不活全家。
蘭誌安到底良心未泯,沉聲安撫了一句,“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在心裏又不禁佩服自己的英明,若是還讓李氏管家,他不在這些日子,怕是要把蘭家給搞散了。
“老爺說的哪裏的話,這些都是妾身應該的。”柳氏對完賬目,拿了對牌印鑒便走了。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後,卻發現蘭初雨正和蘭未霜聊得開心,滿身的疲憊一掃而光。
“二姨娘大病初愈,理應注意休息。”蘭初雨遠遠瞧著她的臉色,說了一句。
柳氏坐在她邊上,接過侍女遞來的水一飲而盡,“哪裏休息得了。”
她看了看輕撫衣袖的少女,遲疑片刻還是開口了,“初雨,二姨娘問你個事兒,你別多心。”
“您說。”
柳氏一咬牙,“糧行那邊的糧食,如今有多少?你不知道城裏的糧價,就跟那洪水似的不斷漲……”
“二姨娘。”蘭初雨正色打斷她,“甭管那些個商人如何哄抬物價,咱們家,不能摻和。”
對上她清透的眸子,柳氏便有些心裏沒底,尷尬的笑了笑。
旁邊兒的蘭未霜聽了個囫圇,便張大嘴巴勸,“娘,二姐姐說得有理,父親乃是朝廷命官,決不能幹出這種喝人血的事兒,否則給欽差查出來,恐怕不妙。”
柳氏一驚,趕忙後怕地拍了拍胸口,“是這個理兒,是這個理兒,怪我財迷心竅了。”
也怪她常年深居內宅,不知道外邊兒官場上的忌諱。
“初雨,你別怪二姨娘眼皮子淺。”二姨娘生怕因這事兒和她生了間隙。
蘭初雨哪會在意這些,“二姨娘都是為了我好,不必放在心上。”
柳氏感慨之餘,便將外頭的狀況都說了,末了又笑了笑,“幸好欽差帶著糧食來了,不然可怎麽辦喲……”
蘭初雨笑了笑,但願如此吧。
因著朝廷來了好消息,盡管還是陰雨綿綿,雙溪府的氛圍卻還算平和。
日子就在期盼中走過數日,這天晚上再次天降大雨,噩耗便接踵而來。
“老天不長眼呐,聽說入溪口兩邊的山垮了,把官道給埋了!”
“那些要出府城的人,都半路回來了。”
“現在可好,入溪口那條路是離雙溪府最近的官道,若是繞路,就得取道隔壁府城的開山縣。”
城中人都三五成群的熱議此事,經曆過物價飛漲後,再心大的人也展不開眉頭了。
城上的陰雲似乎又壓低了一些。
蘭初雨從宴霆惜口裏知道了第一手消息,歎了口氣,“便是取道開山縣,至少要晚上十天,府城的屯糧夠嗎?”
“自然是不夠的。”宴霆惜負手立在簷下,“災民近萬,原本每日兩頓清粥,改成了一個夾糠粗糧餅子。”
那餅子不過成年人掌心大,成年人兩口便嚼了,隻是餓不死罷了。
路封了,外邊兒的人進不來,裏邊兒的人出不去。
這還不是最致命的打擊——下遊的原江府也爆發水患,甚至出現了瘟疫,原江府大部分官員感染,已經瀕臨混亂。
欽差從那邊取道直接被災民給堵了!
欽差派人快馬加鞭來傳訊,讓雙溪府挺住,已經上報朝廷再增派糧食,欽差就先安頓原江府。
雙溪府的一幹官員聞言,差點氣暈過去!
這下子好了,要從饒都再增派糧食,至少得一個月!
原本竭力維持安穩的雙溪府官員慌了,蘭誌安再次變得行色匆匆,走路都是用跑的。
這樣的消息知府不敢公開,隻是來傳消息的人從城裏跑過,災民久等無望,總能猜到什麽。
更要命的是,雙溪府閉城了。
災民還沒反應過來,城裏人卻瘋了。
小清淋著雨從外頭進來,滿臉凝重,“二姨,太派出府上大部分護院出門,大肆采買糧食以及能屯放的蔬菜,而且不準後院兒的女眷邁過二門。”
護院沒在,就怕有些人趁火打劫,要是竄進都是女人的後院兒,那才是災難伊始。
柳氏考慮周到,鎖了二門的大門,但有的人偏偏作的一手好死。
這個時節,蘭初雨作為一個女子,有自知之明龜縮一隅,也不去添什麽亂。
閑來琢磨些新的藥方、練練字,和宴霆惜拌嘴,倒也消磨過去了。
還沒消停一會兒,柳氏院子裏的貼身丫鬟進喜跑過來,“二小姐,您快去二門幫幫二姨,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