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長臉,四個粗壯的婆子開路,七八個丫鬟提燈籠的提燈籠,端茶的端茶。
李婉母女往正對門的矮榻一坐,好不威風。
蘭初雨坐在左手邊的書桌旁,正寫方子,被包圍了依然不停筆。
“給看看吧。”李婉淡淡的讓蘭杏依伸出手。
蘭初雨抬起頭瞧著她頤指氣使的樣子,“噗嗤~”
沒忍住笑了,瞬間壞了李婉營造出來的氣勢。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求人是這般求的,你憑什麽以為我會給蘭杏依診斷?”
蘭初雨擱下筆,小清連忙上來給她移開東西,放一盞花茶在她麵前。
蘭杏依不耐煩的瞪著她,“爹爹他下了命令的!”
“那你讓他再來,看我還點不點頭。”蘭初雨端了茶刮幾下沫子,飲了一口,對小清說道:“下回少放些白菊,苦。”
“是。”
眼看蘭初雨油鹽不進,李婉急了,“我請你了,你還想怎麽樣?!”
蘭初雨嗤笑,“你忘了咱倆的恩怨了,我巴不得蘭杏依死呢。”
直白的話最戳心窩子,李婉氣急敗壞地站起來,指著她大罵,“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看不慣我,和杏依有什麽關係?”
“有。”蘭初雨放下茶盞淡淡的抬起頭來,“把糧行給我,我就給蘭杏依治,不然你就給她收屍吧。”
李婉先是一愣,隨後咬牙啟齒的瞪著她,“好啊,老娘就說你怎麽會答應治療杏依,感情你在這裏等著我呢!”
她心裏想著總算是抓住了蘭初雨的把柄,“蘭初雨你狼子野心,我這就請老爺來收拾你!”
蘭初雨笑了笑,“去吧。”
沒一會兒蘭誌安就被請來了,李婉跟在他旁邊,一副狐假虎威的樣子。
“聽說你想要糧行?”蘭誌安負手跨進來,陰鷙的眸子盯著蘭初雨,像是要把她戳出個洞來。
“沒錯。”蘭初雨抬起頭平靜的看向他,“那是母親的產業,我如何要不得?”
“你當真就這麽不把我放在眼裏?!”蘭誌安目光森冷,“你,娘嫁給我,沒有我她能有這些產業?”
輕蔑在蘭初雨那雙好看的眼睛裏劃過,她還以為這位父親會拿出些許魄力來,結果還是這些無力的說辭。
“父親在氣惱什麽?我隻是把賬本拿在手裏打理,但是鋪子的收入卻都是入公賬。”
蘭初雨理順胸前的頭發,語氣唏噓,“多好的鋪子,一堆糊塗賬不說,收入還如此平平,我隻是不願李氏母女糟蹋母親的東西罷了。”
蘭誌安狐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這副緩和的口吻下到底是何居心,“你敢說不是肖想那些東西?”
肖想這個詞,把蘭初雨氣得狠狠磨了磨後槽牙!
那是她母親留給她的東西,天經地義!
麵上她卻故作苦笑,“產業是母親的沒錯,可我姓蘭啊。”
蘭誌安頓時醍醐灌頂,對啊,蘭初雨她姓蘭啊!
李婉一聽就咂摸著不對,連忙說道:“老爺您別信她的鬼話啊,當初她可把妾身按在水裏,差點淹死我呢!”
“誰叫夫人不公呢?”蘭初雨冷笑,“你寧願把張遠這種來路不明的親戚安排進藥堂,卻刻薄待我?我如何不氣?”
她實則提醒蘭誌安,李氏就是個吃裏扒外的!
“可你對老爺不敬!”李婉急了。蘭誌安跟著看過來,似是又要發火。
蘭初雨卻淡淡的哼了一聲,“我與父親發生齟齬,哪次不是夫人挑撥離間?”
蘭誌安恍然大悟,是了,他與這小女兒發生衝突,回回屬李婉跳得最歡。
英明的蘭同知這才反應過來,蘭初雨近來行事囂張,分明都是李婉逼的!
蘭初雨觀察著他的神色,隨即似是失落的笑了笑,“就好比這次給姐姐診病,我分明按照父親的吩咐照做了,可結果呢?錯的反而是我,夫人又扯了父親的虎皮要給我難堪。”
說著她竟然掩麵哭泣,“我何必要回來呢?何必要討好老太君?不如跟著母親的鬼魂去了算了!”
一提起安遠伯府和‘尹方晴’的鬼魂,蘭誌安可就不裝傻了,朝著李婉指著喝道:“都怨你!把她逼成什麽樣了?!”
李婉和蘭杏依對著忽如其來的發展徹底傻了。
看向嚶嚶哭泣的蘭初雨,不對啊?按照這女人的作風,不得放狠話和蘭誌安對著幹?怎忽然委屈起來了呢?
“既然如此,你便把糧行交給初雨打理。”蘭誌安忽然說道。
實際上他已經看到了隱世藥堂的利潤,不然也不會想讓蘭未霜插手。
既然蘭初雨有心為蘭家貢獻,為何不讓她做呢?
說到底蘭初雨是他蘭家的女兒,除了給他賺錢還能翻出什麽浪花來?
李婉不敢置信的提高了聲音,“老爺您不能相信她啊!”
“我好歹姓蘭,也沒什麽外家親戚。”蘭初雨笑著,姣好明媚的麵龐好似幻覺,“何況那些產業到底是母親的,我除了盡心盡力哪會有二心。”
這可說到了蘭誌安的心坎兒上,最近張遠的事情正讓他鬧心,於是更加讚同此事,親眼看著李婉拿來了賬本才離開。
蘭初雨當著李婉的麵,隨手翻了兩頁賬本,嘖嘖搖頭。
原本她打算來硬的,有蘭杏依的命作籌碼不愁得不到手。
可除了產業,她還有件重要的事情——調查美人吻的來曆,這就需要把李婉逼到絕境,才能讓她更快露出馬腳。
正好最近李婉因為貪墨之事,在蘭誌安心中地位驟降,她便演了這一出。
隻能說:多虧了蘭誌安那軟成爛泥的耳根子。
那邊的李婉露出極為不甘陰狠的眼神,蘭初雨心思微動,給蘭杏依開了幾貼消腫止痛的藥方。
李婉領著人走了。
蘭初雨在簷下瞧著她們的背影,眸子微眯,對小清說道:“她丟了賬簿定然不甘,等王婆子傳來她出門的消息,你便跟上去。”
雖然隱約猜到是誰了,但還需要證據來確認。
醞釀了一整日的雨,在傍晚時落了下來,蘭初雨在簷下站了一陣,伸手調,戲那雨簾,低語道:
“今歲的雨來得蹊蹺啊……”
本該栽苗的二月末、三月初,沒等夠急需的雨,附近村子因為澆灌發生了數起鬥毆事件。
而今快四月了,這雨若是不停,田中排水急怕要成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