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初雨一手古現代結合的醫術,便是她師父唐百藥也歎為觀止。
在暗一眼裏受了致命傷的七個二等暗衛,竟然都還沒死,似有生機。
蘭初雨似是看出他的欣喜來,不由得潑了一盆冷水。
“這些人想活下去沒這麽簡單。”
蘭初雨挨個查看傷口把脈,隨後眉頭皺得死緊,“內傷過於嚴重,山洞中環境不幹淨,容易感染。”
天色已經晚了,樹林中更顯得昏暗,幾縷橘色的夕陽穿進來,與那山嵐交織好似夢境。
那此起彼伏的野狼咆哮,鳥歸山林的振翅聲,無不催促著她回家。
蘭初雨卻來到篝火旁的草堆上席地而坐,惹得邊上的宴霆惜和暗一紛紛看來,麵帶詫異。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這些人還沒有完全脫險,今晚上就不走了。”
至於蘭誌安交代的天黑前便回家,她根本不記得。
左右隻要‘鬼’不鬧事,那幫人也想不起她。
宴霆惜私底下從來不跟她裝,“哼,本王倒看不出你是個心善的。”
“那是因為我是大夫,懂麽?”蘭初雨橫他一眼,隨手將暗一找來的木柴丟進火堆裏。
凡是她手裏的病人,輕易不會放棄。
暗一聽著兩人先鬥嘴,最後還是沒忍住到邊上幹架,暗一卻再沒有護主的意思,將鍋子裏的野雞湯攪了攪。
他算是看出來了,自家主子生氣是真,棋逢對手要和蘭小姐過招也是真。
至於那位蘭小姐,暗一想起她在山洞裏全神貫注給暗衛療傷時,鼻尖沁出熱汗的樣子,當是個恩怨分明之人,不會因為和病患的主子有齟齬而不盡心。
暗一用削淨的筷子戳了戳釜鍋中的野雞肉,隻見湯水濃白,野菌翻滾,不由感慨自己可真賢惠。
“好了。”
一回頭,那邊方才還打得土飛草斷的兩人已經坐好了。
蘭初雨不似中午那般餓,慢條斯理的喝著湯,看向邊上的宴霆惜,“你到底什麽時候把錦囊還我?”
然而,宴霆惜隻慢慢喝湯,間歇說了一句,“沒人教你食不言寢不語?”
蘭初雨差點給湯噎住,翻了個白眼繼續喝。
暗一默默蹲在邊上警戒,心裏回憶著,當初在戰場上時,自家主子一邊啃幹糧一邊布軍的時候。
一整夜,蘭初雨徹夜未眠,受傷最重的兩個暗衛終究沒挨過去。
在她麵前抽,搐著失禁之後,梗著脖子咽氣了。
暗一在邊上幫忙,發現蘭小姐眉頭緊皺,隨即歎了一聲,“到底準備不周。”
這些暗衛並不能得到最完善的設施,因為他們的身份不能曝光。
他們所有人都是無家可歸的孤兒,死後也隻有身上的代號牌會進入暗衛營的衣冠塚。
相較於蘭初雨的醫者父母心,不管是所有活著的暗衛,還是宴霆惜,臉上並不見悲色。
因為他們早已習慣這樣的場麵。
蘭初雨出去時,意外的發現宴霆惜在向陽的地方用佩劍撅了兩個坑。
暗一收了代號名牌之後,把屍體搬過去葬好。
剩下五個暗衛情況已然慢慢好轉,在天色將亮之際,蘭初雨還隻身跑出去。
主仆倆以為她去休息了,不曾想她晌午才回來,衣裙下擺滿是泥濘、草色。
她找了不少草藥,回來熬了給五人喝了,隨後才鬆了口氣,“待回去後,去我師兄那邊兒拿幾貼藥,便可痊愈。”
此時天光大亮,蘭初雨忍不住抻了個懶腰,清醒的暗衛紛紛道謝。
蘭初雨瞅著那一張張粘貼複製似的冷臉,擺了擺手,出去吃午飯。
山洞不遠處便是個小瀑布垂下的水潭,隻聽得撲通一聲,暗一趕忙來看卻見那蘭小姐竟然拆了珠釵,整個合衣跳了下去!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自盡呢,實際上她正在洗衣服順便洗澡。
暗一尷尬的轉過頭去,卻見靠在樹上小憩的王爺向著水潭,目光深邃。
啊這,自家主子偷窺少女出浴,咱啥也不敢說。
日頭正烈,蘭初雨一邊盤腿運功禦寒,一邊曬衣服,不知不覺噗通倒在石板上睡著了。
伴隨著日頭偏西,知了聲從激動聒噪,到靜謐悄然。
躺在石板上的少女眉如遠黛,長睫若蝶翼在夕陽中翩躚,嘴唇被紅光照得鮮豔欲滴,襯著山水好似畫中仙。
她動了動眉頭似乎要醒了,翻了個身摳了下大腿,又繼續睡。
蘭初雨是被宴霆惜喊起來的,用一根破空而來的樹枝,她刷地坐起來一把抓住暗器。
“我真懷疑你懂不懂什麽叫憐香惜玉?”
宴霆惜從樹上飛身落下,睨了眼渾身是刺的少女,目光雖冷,意思卻不言而喻:你是溫香還是軟玉?
蘭初雨瞌睡被吵醒,目光噴火,嘴裏也沒個斟酌,“就你這性子,不會對著女人硬不起來吧?”
暗一正要過來,腳一趔趄,趕忙掉頭走了。
心想對著這兩位,比去敵國皇宮打探消息都要艱難。
宴霆惜嫌棄的皺起眉頭,“粗俗。”
“哼。”蘭初雨傲嬌的扭過頭,扯了扯被曬得像是枯葉子似的裙子,理順了才問道:“要下山了?”
這回換宴霆惜哼一聲,轉身就走。
蘭初雨咬牙,不把這男人宰個底兒掉,枉吃這回氣!
因為傷患能移動了,其他暗衛就找來了馬匹,打算趁夜色將他們駝下山。
蘭初雨和宴霆惜卻先行一步。
兩人來到山下打馬回城,蘭初雨擔心人言可畏,特意在城門外的樹林邊下馬分開走,誰知宴霆惜幹脆也跟著她一起。
蘭初雨沉沉的吐了口氣,“民女還有婚約在身,王爺就當可憐我,別跟我一起!”
她天天擱外邊兒跑,在別人眼裏便已經是不安於室,隻是她理由正當別人卻也無話可說。
走了這兩天,還和宴霆惜一同回來,如果叫有心人看見,那可就是鐵打的把柄了。
“你就這般在乎婚約?”
宴霆惜來到雙溪府已有月餘,初時見她偽裝得滴水不漏,卻是個極其囂張狂妄之人。
在雙溪府再遇,更覺此女目的性極強。
昨日相處後,又有些許改觀,發現她些許與她性格極其不符合的優點,似是善良?
如此複雜的人,為何這般在乎婚約?
宴霆惜沒忍住便問了一句,片刻後眼裏又皺了下眉頭,對自己的多管閑事。
實際上蘭初雨也覺得他這神來之筆與他本人不符,頭疼的說道:“那是安遠伯府,保持婚約關係對我百利一害。”
說著有伸出手去,“既然王爺想聊天,咱們就別聊那些個有的沒的,把診金算一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