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他是來問路的
金華路貫穿金陵城最繁華的商業城區，在每天如潮湧般穿梭在這條路上的從業者中，悄然無聲地增添了一位新麵孔。
顧安邁著大步行走在前往青檬的路上，她穿著一身淺棕色小西裝，內搭白色雪紡襯衫，腳踩一雙駝色高跟鞋，襯衫的衣袖微微向上捋起，露出白皙修長的手臂，整個人顯得格外高挑幹練。
從金華路一路走過去，不乏有年輕的男人側目偷偷看上兩眼，眼中閃爍的都是曖昧不清的光。
這個時候的顧安，身上透出一股與盛安然相似的氣場，冷靜自持，宛若一位職場女強人。
在來往不息的車流中，一輛白色轎車正格外違和地靠著馬路邊緣滑行，車子滑到顧安的身邊停下來，從車窗內探出一張俊冷的臉。
“上車吧，我送你。”
顧安目不斜視，加快了腳步很快將車甩在身後，顧澤隻得發動引擎重新跟上去，如此反複幾次，顧澤臉上的表情一點點陰沉下去，最後他不得已隻能下車用身體擋住了顧安的去路。
“我們談談。”
顧澤雙腿微微叉開，在顧安又要把他視為空氣從旁繞過時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他一向溫熱的掌心向那略顯冰涼的手臂輸送著熱量，顧安低頭看了看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側身掙脫了下來。
“那你談吧。”
她冷靜地與他對視，顧澤這才注意到顧安已經剪掉了她那一頭齊腰長發，現在頭發堪堪及肩，更顯了幾分成熟幹練。
“找個地方吧。”
“我還要上班呢。”
顧澤眸色複雜，微微沉吟之後作出妥協，
“我過兩天就要回曼哈頓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聽到顧澤說要回去，顧安心底還是微微抽痛，但她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剛開始動搖的神色瞬間又冷了下來。
“我不跟你回去了，現在安然姐更需要我。”
“你說青檬？”顧澤有些難以置信，“青檬這次的事情我已經查到一些眉目，你現在應該做的事情是跟我回曼哈頓讀大學，我已經幫你聯係了——”
“大學肯定是要讀的，不過不是回曼哈頓。”
顧安沉下一口氣，打斷了顧澤接下來的話，她抬著目光與他對視，火辣辣的陽光照得她有些目眩。
“我已經拿到金陵大學的入學通知，所以讀大學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了。”
顧澤心底微微一顫。
他隱約覺得哪裏不對，也說不清楚為什麽會有一股寒涼的感覺悄悄蔓延上心扉。
“你——”
他點點頭，其實想告訴顧安她已經成年，回不回曼哈頓或者讀哪所大學她都有自主選擇的權力，但話哽到了喉間，他緩緩地隻說了一句：“你有時間跟我回一趟莊園，我想聽聽你的規劃。”
顧安眼眶紅紅的，她非常努力才維持住自己麵上的平和。
“最近比較忙，還是不麻煩你了。”
“顧安！”
兩人相互牽扯的情緒中，總有一方率先敗下陣來，顧澤眼中沉浮著隱忍的怒氣，握緊的指節微微泛白。
“在解除領養關係之前，我還是你名義上的父親。”
這話落在顧安耳中，惹得她眼睛更紅。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能跟你回曼哈頓，不能回你的莊園不是嗎？”
“小桃為什麽辭職了，她是被你威脅解雇的不是嗎？因為那天晚上她聽到了不該聽的話，看到了不該看的畫麵。你如果這麽害怕事情被別人發現，為什麽還要帶著我這樣一顆定時炸彈在身邊，現在是你脫手的最好時機。”
十八歲少女心思很容易就從心底盤旋上了整張臉，她毫不怯懦地與他對視，企圖從他的眼神中找尋些什麽，但就連剛剛一閃而過的憤怒都被他很好地掩蓋了。
空氣靜謐了片刻。
很多話不適合開誠布公地說，否則就很容易造成現在這樣尷尬的局麵。
顧安斂了斂眸，她逐漸找回了理智，語調也緩和下來，
“顧叔你放心，我知道權衡輕重，隻是我還需要一些時間。”她甚至勉強擠出了一抹笑，“上次那個亞曆克斯，我覺得他人還不錯，幽默也有風度，我們相處的很好。”
深邃的目光略一鬆動，顧澤微微頷首，
“我知道了。”
他再一次清晰地意識到，那個曾經每天賴在他身邊，十二歲了還像一個五歲孩子一樣纏著他要聽故事的小女孩徹底長大了。她已經學會了收斂情緒、克製感情，她也終將會徹底不需要他。
“嘿——安安。”
顧安正要同顧澤告別，耳邊傳來的聲音迫使她越過眼前修長筆挺的身形，看向不遠處正衝她揮手的少年。
一張白皙的臉透出幾分青春的氣息，少年穿著的白色T恤襯托出他寬厚的身形，傅正臉上洋溢著毫不遮掩的笑意，朝顧安飛奔過來。
“這位是？”
感受到顧澤的眼神，傅正微微遲疑，朝著顧安投去詢問的目光。
“我是——”
“來問路的。”
顧安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麽心態打斷了顧澤的話鋒，她十分不願意再看到顧澤對外再以她父親的身份自居。
“大叔您隻要沿著這條路直走到第三個路口左拐就能看到盛唐酒店了，我們還要去上班就先走了。”
說完她拉著傅正頭也不回地朝著青檬的方向走去了。
在倆人踏進公司大樓的樓梯時，一直若有所思的傅正終於忍不住提醒，
“顧安，我覺得你對外人還是要多留一個心眼，現在手機導航這麽方便，我看那個大叔就是故意找你搭訕的。”
熟識之後，顧安才發現這個看起來訥訥的少年其實裝了滿肚子心思，她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看著電梯上了八樓，剛要踏出去，傅正又叫住了她。
“我請你吃早餐，順便跟你說說你讓我調查的事情。”
這句話如果隻有前半句，顧安興許會頭也不回地走開，但因為有了後半句，她稍微猶豫了一下，轉身折回了電梯。
青檬大廈的頂樓是金娜特地遣人改造而成的職工餐廳，傅正和顧安坐在一旁靠窗的位置，兩人麵前擺著豆漿、包子和稀飯，顧安全程隻喝了一口豆漿，神色有些凝重。
“不管你的這個消息可不可靠，我都得去一趟。”
傅正大口大口地吃著包子，一張臉噎得通紅，好半天才緩過氣來，拍著胸脯向顧安保證，
“放心吧，消息肯定準確，不過你不能一個人去，我得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