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城頭之爭
大道之上,一輛馬車緩緩前行。趕車的人身穿一件破爛道袍,神情呆滯。如果有認識他的人一定會驚訝不已,癡道人居然會為他人駕車。
車裏的人自然是魔教教主了,除了他以外,誰又配得上這樣的車夫?這一次入京,便隻有他們兩人,就連無極聖母都沒有跟來。不得不說他的膽子真的很大,如今的京城群雄匯聚,中原武林的高手無數盡在此地,他還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現。要知道沈天行將決戰地點定在京城之時便有謠言傳出,沈天行要將魔教之主引來京城殺之。也有人說這本來就是沈天行和天鷹衛約定好的,要借天鷹衛之力擒拿魔教之主。沈天行是當年天鷹衛神捕沈英收養的義子,這樣的揣測也並不是沒有道理。
“教主,已經到京城了。”馬車停在了城門外,無論是誰想要入京,都必須接受盤查。
……
“沈大俠既然已經將地點定好了,為何還沒有去京城?”林江問到,他知道以金如玉在京城的眼線,隻要沈天行出現便能夠發現他的蹤跡。
“也許他早就在京城了也不一定。京城當中,也有很多我進不去的地方。”金如玉說到。
“你是說天鷹衛?”林江腦袋一轉,便想到了天鷹衛。除了皇宮,很少有金如玉無法滲透的地方,天鷹衛自然是其中之一,任何勢力都不可能在天鷹衛中安插眼線。他們選人都是從小開始培養,而後來接收的那些人如蝴蝶公子之流,也根本接觸不到天鷹衛的核心。
“既然他定好了地點,那魔教之主抵達京城的時候,他就一定會出現。”葉青提到,不管沈天行什麽時候到的京城,這一戰看起來都不可能避免了。
“難不成天鷹衛還真的看著他們在城裏決鬥不成?”林江問到,他也覺得沈天行有可能是要捉拿魔教之主,雖然這樣的方法有損他的名譽,但若是真的除掉了魔教之主,對中原武林而言也是大功一件。
“我不知道沈大俠是什麽想法,但我相信沈大俠絕不是想要暗算魔教教主。”葉青如此相信沈天行,一是曾見過他兩次,雖然交談不多,但也能感覺到沈天行的性格。二是如果是暗算殺死魔教之主,那結果一定會更加糟糕。魔教的可怕並不是在於他一個人的強大,而是整個魔教的力量。正麵決鬥,哪怕是魔教之主死了,也不會有多少魔教中人為他複仇,但若是暗算得手,無論是否願意,下一任魔教之主都必須要傾盡全教殺死沈天行了。由這兩點就可以推斷,這絕對是一場公平的對決。至於地點為何選在京城,就隻有沈天行自己清楚了,甚至葉青都覺得沈天行隻是隨口一說,畢竟以他的個性,在哪裏都是一樣。
“既然你覺得沒有陰謀,那這一戰的勝負你怎麽看?”金如玉問到,這一戰的結果,無疑影響深遠。
“難料。”葉青搖了搖頭,以他如今的武功境界,根本看不出沈天行的武功深淺,更別說他從未見過那位魔教之主,更加難以做出判斷了。
“京城四大賭坊都已經開盤了,魔教教主的賠率都高於沈天行,其中最高的達到了一賠五,哪怕最低也有將近一賠二。”京城四大賭坊當中自然也有天下商行的影子,不管怎麽說看起來還是沈天行的贏麵更大一些。
“沈大俠為武林正道不惜以命相搏,竟然還有人用這個來做賭局,真是該死!”明鏡心怒斥道,如果是薑守拙在此,估計會更加覺得不可思議。葉青他們卻明白,這也是人之常情。別人的性命,自然比不上自己手裏的銀子。都有人能夠為了銀子去殺人,隻是做一個旁觀者,自然能夠心安理得。也隻有明鏡心和薑守拙這般涉世不深的富家子弟,才會這樣想。
……
守城的將士站在馬車前,他們看得出眼前的人非同一般,但他們也並不怎麽在意。再厲害的人物又如何,前幾日進京的人當中,不知有多少掌門幫主之類的,不一樣要乖乖解兵下馬才能入城。
“要入城就趕緊出來接受盤查,不入城就滾一邊兒去不要擋道。”守城的伍長吆喝道,癡呆道人並不理會,自從他跟隨魔教之主以後,他就隻聽這一個人的話了。
“下車下車!”這名伍長上前猛拍馬車,魔教之主在車內皺了皺眉。
“殺了。”兩個字淡淡出口,並無任何殺氣。這名伍長卻如墜冰窟,隻是平日裏養出來的驕橫習性,依舊不認為他們敢動手殺人,反而拔刀出鞘,招呼起人來。癡呆道人正想著動手,卻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
“你既是為我而來,又何必傷及無辜?”癡呆道人並沒有發現說話的人在哪裏,便明白對方是以內力聚音成線,功力遠勝於自己。天底下有這份內力的人已然不多,從他的話中也能知道他的身份。
沈天行!
他果然已經到了。魔教之主走下了馬車,他依舊頭戴高冠,肩披長袍,癡呆道人便在他身後彎腰托著長袍,一如在黑風鎮那般。魔教教主環顧四周,他也在尋找沈天行,隻不過周圍並無此人。他抬頭一看,果然見到了一人。
城牆上一杆軍旗正在迎風飄揚,而旗杆之上赫然有一人站立。隨著他的目光,眾人也紛紛看到了沈天行,一時之間城內外無數人奔走相告,將消息傳了出去。原本還有很多人在城內尋找著沈天行的蹤跡,沒想到他就在這裏等著魔教之主入城。
魔教之主仰著頭看著沈天行,有些興奮,又有些不太高興。興奮的是他找到了對手,不高興是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抬頭看過人了。即便是人間帝皇,也沒有讓他仰視的資格。
魔教教主飛身而起來到城牆之上,數十丈高的城牆,沒有人能夠以輕功飛渡。這城牆建造至今,更沒有經曆過戰亂,整麵城牆平滑如鏡,根本沒有可以借力的地方。魔教教主身至城牆之上,力盡之時便以手掌拍擊,在城牆之上留下一個清晰的掌印,以此借力而起,幾次三番之下竟然真的躍到了城牆之上。連幾十丈的城牆都攔不住他,這旗杆自然更不在話下。隻是旗杆隻有手臂粗細,已有沈天行立在上頭,他又如何上去?難不成二人的決鬥現在就要開始?就在這城牆之上,那也太不把皇城的禁軍放在眼裏了。
魔教之主再次飛身而起,竟然一腳踩在飄揚的旗麵上,沈天行亦用一隻腳踩在上麵,二人同時發力,原本飄動的旗幟定了下來,二人就這樣站定。這一幕被周圍人看在眼裏,若有不知道他們身份的,還以為這是在變戲法。隻有真正的武林高手才能了解到其中的難度,若非是將內功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是絕對做不到這一步的。沈天行這麽做也並非隻是顯擺,而是一個考驗而已,如果魔教之主連這也做不到,自然不配成為他的對手。也能夠在心理上占據上風。
“沈天行,我果然沒有猜錯,你是唯一一個值得我出手的人。”
“我倒有些羨慕你,這一天我已等了幾十年。”沈天行二十多年前初入江湖之時,便已是天下無敵。行便天下難尋一敵手,而魔教之主卻是在黑風鎮殺了無極聖母的師父之後,才達到如此心境。
“既然已經等了這麽久,何不出手?”
“反正已經等了這麽久,又何必急在這一時?”沈天行笑道,仿佛自己麵對的不是生死大敵,而是好友一般。這並不是他故作輕鬆,而是真正如此。魔教之主腳下輕微晃動了一下,雖然很快恢複如常,但這也逃不過沈天行的眼睛。
旗動,是因為心動。旗不穩,是因為信心動搖。沈天行的確是他心中所想的對手,但自己好像並不如自己以為的那般強大。若是在黑風鎮那一夜,他剛剛擊敗對手之時,絕不會出現信心動搖的情況。
“我被困山崖幾十年,出來之後卻也找不到幾個能夠說話的人,聽我多說幾句話如何?”
“請講。”魔教教主的心情看似平複下來,實則已經沒有多少取勝信心了。正如葉青所講,二人武功都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此時若是交手,他卻沒有半點勝算。
“我從小被義父收養,聽他講了許多趣事。在他那個時候,江湖上有劍神,有刀聖,有槍仙,還有一位一拳出手,身前無敵的老拳師。劍神的出鞘一劍,刀聖的反手一刀,和槍仙的搏命一槍,還有那位宗師的七殺拳皆為天下第一,但在他心中,最強的卻不是他們四人,而是那位公認的天下第二。”
“天下第二?”魔教教主對於中原武林並不了解,從沈天行的隻言片語當中也能感受到那個時代的壯闊。隻是向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誰又能記得天下第二呢?
“沒錯,因為他一生戰鬥無數,最為出名的卻是他輸的那幾次。他找劍神比劍,找刀聖比刀,找槍仙比槍。沒有人能夠永遠贏,有的人隻是輸一次就一敗塗地,但他無論輸贏,都能夠讓他更強,因此即便他是天下第二,在我義父心裏他卻是最強的一個。”沈天行說到,這的確是他很小的時候就聽到的話,但他的義父也沒有想到沈天行如此厲害,自出道以來便未嚐一敗,但僅僅一次算計,就讓他自困山崖數十載。
“受教了。”魔教教主微微低頭,這是他第一次向別人低頭。因為沈天行的話,他的心再次靜了下來,不是因為他有了戰勝沈天行的信心,而是他能夠將勝負置之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