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再掛同心結
“那……”風吟流出了淚,既著急又難過,那如果我努力一些,如果我多付出一些,或者尋一尋別的方法,有沒有可能會煉成呢?我不想做小叔的累贅,更不想害了他,我想強大起來了,想有朝一日既能保護自己,也能在必要時將他護住。
她的淚自眼角流下,一滴一滴,晶瑩剔透,映出了她的傷心,也映出夜隱眸中隱匿的心疼。
夜隱看著她,眸光黯淡了幾分,歎了口氣,最終伸出手輕輕拭去了那行淚。
“要獲得那份心誌,需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最好用血淚凝聚,用斷腸之痛煉造。
風吟搖了搖頭,神色異常堅定,“我不怕!”
“不,”夜隱搖了搖頭,聲音不自覺低了下來,“我失去了母親、父親,失去了曾經擁有的一切,靠著仇恨與怨念,才煉就了這份心誌。這一份痛,你不會想要經受的。”
一滴淚掛在風吟眼角,她呆呆盯著夜隱,有些詫異地重複著,“失去了曾經擁有的一切,靠著仇恨與怨念……”
“所以,不要變強了。”夜隱眸色溫柔下來,輕輕撫掉了那滴淚,“還是就像現在這樣,做你自己吧。”
風吟在他溫柔地注視下不知怎地心慌了起來,不過卻依舊惦記著剛才的問題,“可是,不是你說的,要讓我變強大起來嗎,怎麽現在……”
夜隱的眸光躲閃了一下,頓了頓才道,“我也是今日才意識到,那份強大,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堅不可摧。”
今夜,聽了你的話,我才突然發現我所謂的強大中,含了太多的仇恨與怨念,充滿著不快樂。而此刻看著你,我不忍了,所以改變了想法,那所謂的強大便棄了吧。你,還是慢慢學會快樂吧,就像你勸我的那樣,好好活下去吧。
“可是……”風吟覺得自己糊塗了,難道自己還是要一直做將軍府的累贅,做小叔的累贅嗎?那若是萬一真的出了什麽變故,又該怎麽辦呢?
夜隱知道她想的是什麽,於是道:“我前麵也說了,若你一直無事,大周朝廷也不會對將軍府怎麽樣。所以,若想不連累你小叔他們,你便忘了這段時日裏所知道的一切,安心地做你的將軍府大小姐,一輩子安安靜靜地過下去吧。”
風吟的眸中還是有疑惑,皺著眉頭看著他,“這樣,便可以了嗎?”
夜隱點了點頭,“隻要你能一直忍下去,就可以了。隻要你自己不出問題,其他的,吳繼風還是能處理的好的。”
風吟不敢確信,一直盯著他,沒有回話。
這時,夜隱笑了笑,又道:“吳繼風為你安排了婚事,日後你搬出了將軍府多少能自在些,往後這幾十年的歲月,想必也不會很難熬。”
“這倒是。”說完這句話風吟才反應過來,驚了驚道,“不過,這些你是怎麽知道的?”
夜隱也不隱瞞,道:“駱安華有隻鳥兒,通人語,擅尋人,能隱身型,是它找你時聽到的。”
風吟皺起了眉頭,覺得自己這段日子一定是一直被駱安華監視著的,不由地心頭火起,涼涼來了一句,“他的好東西可真多!”
夜隱笑了笑,沒有接她的話,他隻是看著風吟,又道:“不過,這一次的婚事終究也是別人替你安排的,你自己,可曾滿意?”
風吟抬頭看他,想到了心中那股既不是高興也不是不高興的滋味,不知該怎樣回答,半晌了才道:“其實,除了聞爍,也沒有別人的。”說著她又笑起來,補了一句,“而且,聞爍他也是很好的人。”
夜隱讀懂了她的情緒,覺得心裏悶了一瞬,不是很舒服。可轉念想,她跟自己不過是萍水相逢,終究是沒有什麽關係的,自己無法幹涉她什麽的,於是隻是歎了口氣,並沒有再說什麽。
他轉過身,看了看窗外,抬腳又往外走去,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風吟卻又打量起了這個房間,在他身後歎了口氣,“其實,你娘,真的很讓人羨慕呢。”
夜隱頓了頓,動了動脖子,卻沒有回過頭去,又抬起腳邁出了步子。
風吟匆匆跟上,在他身後出了屋子。
並肩站在房簷下,風吟偷偷打量了一眼夜隱,手指絞著衣角低著頭,心裏有些發慌。這可要怎麽走啊,他也不說什麽,也不走過來,難不成是要我自己過去,伸手抱住他嗎?
不知為何,風吟想到自己要抱住他的樣子就一陣慌,心撲通撲通地亂跳到不行,就連臉也燒了起來。她皺起眉,心道,怎麽會感覺如此怪異呢,跟駱安華一起來時,也沒有如此不適啊。
她又悄悄轉臉去看夜隱,卻又像是怕撞上夜隱的目光般隻看了一眼便立即又低下了頭。
夜隱怎麽會察覺不到她的異常,活了那麽多年的魔君,又怎麽會解不出她為何有異。
經過了今夜的交談,夜隱對風吟有了一番新的認識。所以當她紅著臉看過來時,夜隱並沒有生氣,甚至也沒有感到什麽不適。但她畢竟隻是個人類,自己與她的相遇,也將止於今夜,所以這份目光,便注定隻是錯的。所以,夜隱並沒有與其對視,也沒有追究。
不過幸好,她自己也好像還並不明白自己的目光裏含了什麽。
夜隱走到了風吟身邊,低頭看向了她,道:“一會兒便到,你不要怕。”
風吟沒敢抬頭看他,有些心虛又有些緊張地點了點頭。
接著,夜隱便伸出了右手,一把攬住了風吟的腰,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將她帶入了懷裏,一躍飛向了空中。
風吟在驚嚇與突如其來的變化中遵循了本能,雙手緊緊地保住了夜隱的腰。
這一次飛行,風吟的腦子是轉的。雖然她依舊害怕,依舊不敢動,但不知為什麽,卻從心底漸漸升騰起了一絲激動與一絲歡欣,這兩絲情緒交纏著,衝地她的大腦保持住了清醒。
可是夜隱似乎飛地比駱安華還要快,風吟覺得臉邊的風更大更涼了,像是變成了冷刀般,一刀一刀地刮在了臉上,刮地她生疼。她緊緊閉著眼,憑著本能轉頭躲避那冷風,將一張臉緊緊埋在了夜隱的胸前。
夜隱察覺了她的動作,將臂膀動了動,以便她靠地更舒服。隻是在她緊緊靠著自己時,夜隱發覺自己的心竟也暖了起來,仿佛是她身上的暖穿過了衣衫與軀體,傳到了他的心上。
夜隱自己也有些詫異,他突然低下頭想看看風吟的臉,卻發覺風吟將臉深埋在自己的胸前,深埋也看不到。
這是突然怎麽了,夜隱自嘲地笑了笑,又抬頭看向了前方。
腳下硬邦邦的感覺傳來,風吟心裏頓時有了底。她睜開眼,趕緊鬆開了抱著夜隱的手,小心地退後了一小步。
剛要道謝時,風吟突然發現了不對,這裏,好像不是將軍府啊。
她立即朝左右打量了打量,滿臉震驚地看向了夜隱,道:“這裏,不是銀杏樹的那個院子嗎?”自己現在,就站在那棵銀杏樹邊。
夜隱點了點頭,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摸了摸樹幹。
風吟跟上他的腳步,有些疑惑地問道:“不是要送我回去嗎,怎麽來這裏了啊?”
夜隱抬頭看了看銀杏樹高大的樹冠,又看了看風吟,道:“你不是說,你羨慕我娘嗎?”
風吟點了點頭,可是依舊不解,“是啊,可是,這跟我們來這裏有什麽關係嗎?”
夜隱將手伸進了胸前的衣襟裏,掏出了一枚什麽東西,他將那東西遞到了風吟麵前,道:“現在有一個機會,可以讓你效仿我娘。”
風吟將那枚東西接到了手裏,舉到眼前仔細看了看,笑了起來,道:“是同心結!”她說著去看夜隱,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可以效仿你娘,在銀杏樹上掛一枚同心結,好求一段好姻緣嗎?”
夜隱點了點頭,“她來人界之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這個了。”
風吟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同心結,又看了看那棵高大的銀杏樹,笑了起來,卻又有些無奈,“可是,你不是說,你娘的姻緣並不是好姻緣嗎。而且,我的姻緣,也已經定完了,不會再有別人了。”
夜隱又看向了這棵大樹,輕輕撫摸著他樹幹上地紋路,道:“我一直覺得,我娘好像就在這裏,你可以求她,就算不是求她賜你新姻緣,也可以求她保你感情順遂、一生平安。”說完這話,他看向了風吟,臉色無比真誠,“我相信,我娘會聽到的,也會盡力保佑你的。”
他竟是這樣想的,風吟又看向那棵銀杏樹,一時有些百感交集,好像自己在看的並不是這棵樹了,而是這棵樹中寄居的某位魂靈。
她不由地點了點頭,答了聲好。
風吟轉頭找了找,朝著自己掛絹絲飄帶的那棵枝條走了過去。她像所有信女那般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滿心真誠地向雪女許下了感情順遂、一生平安的心願,然後虔誠地舉起了雙手,將那枚同心結掛在了絹絲飄帶的旁邊。
然後她轉過身看向夜隱,道,“我相信你娘,她一定會保佑我的。”接著,她無比明媚地笑了起來,又道,“還有,謝謝你,肯帶我來這裏,肯將你娘的祝福分給我。”
夜隱看著她的笑,心裏一瞬間無比暖,於是也笑了起來,輕輕點了點頭。
這一次,風吟主動朝著夜隱走了過去,站在他身前道:“好了,我們回去吧。”
說完,她向夜隱伸出了手,想要抱住他的腰,卻又突然像是受了驚嚇般收回了手,她轉頭看了看那枚同心結,又抬頭看向了夜隱,瞪大了眼睛,道:“我想起來了,這枚同心結,不會就是我上次落在這裏的那一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