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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本心善惡

  左丘生跟在駱安華身後,被他擋住了大半個身子,有些拘謹地低著頭,雙手不住地絞著自己的衣角。


  “哐啷”一聲脆響,風吟手中的勺子掉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吳繼風本是剛抬起頭來,還未及仔細看清駱安華的容貌便被那聲音嚇了一跳,急匆匆地對駱安華道了聲“請坐”便轉頭去看風吟,有些焦急地問道:“怎麽了,有沒有燙到?”


  他一邊說一邊去摸風吟的手和衣裙確認,這羊雜湯滾燙,若是不小心潑到皮肉上,那可了不得。


  駱安華忍下嘴角的笑,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吳繼風右側。左丘生看了看風吟,看了看吳繼風,又看了看駱安華,最終滿臉糾結地坐到了風吟的左側。


  風吟低頭將摔成兩半的勺子拾了起來,抬起頭來時臉色已恢複如常,隻是眼角眉梢沒了剛才雀躍的神色,她對著吳繼風搖了搖頭,似是做錯事怕責罰的孩子般抿著唇笑了兩聲,道:“水煎包的油蹭到手上了,一滑便把勺子掉了。”她說著偷偷看了看不遠處的攤主,放低了聲音又道:“老板沒看見吧?”


  吳繼風確認她身上一絲地方都沒有被熱湯濺到才舒出口氣,道:“賠一個便好了,有什麽好怕的。”他說著從手中掏出了一方帕子,拉過風吟的雙手仔細擦了擦,才又道:“隻是別再如此不當心了,好好的東西也不是拿來摔的。”


  風吟“嗯”一聲十分誠懇地點了個頭,才接過了吳繼風又遞過來的勺子。


  見吳繼風轉過頭看向了駱安華,她便低下頭又吃起了自己的東西,隻是低頭時十分明顯地看向了駱安華,狠狠瞪了他一眼。


  左丘生被風吟的眼刀嚇到,縮了縮脖子,頭低地更深了。


  駱安華隻做不見,笑著又對看過來的吳繼風施了一禮,道:“多謝兄台。”


  吳繼風伸手扶住駱安華抱拳的雙手,道:“哪裏的話,夜市拚桌是常有的事,兄台不必如此客氣。”


  風吟輕輕哼了一聲,心道,周圍那麽多桌子可以拚,他偏偏就選了這一張,分明是故意找來的,肯定沒安好心。


  不過,他來是想做什麽呢?他、那個夜隱,還有左丘生,他們之前進府都是偷偷摸摸的,說明他們並不想張揚此事,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他們之前也隻是在幫自己,從未做過什麽傷害府中眾人的事,說明他們也並非心存歹念。那現在突然現身,自己故意找了上來,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風吟想不出,皺著眉頭看向了左丘生。


  左丘生感受到風吟的目光,慌亂地抬頭與她對視了一眼,滿心糾結地咬了咬唇,就又低下了頭。


  哎,從他那裏更看不出什麽了。風吟無奈,隻能又看向了駱安華。


  吳繼風將駱安華打量了一遍,笑著問道:“兄台這是從哪裏來啊?”


  駱安華眸光閃了閃,將扇子放到了桌上,道:“哦,兄台怎知我並非沙屋人?”


  吳繼風又笑起來,道:“並非有意冒犯,兄台不要見怪。在下自小在沙屋長大,本地人還是都能看個臉熟的,兄台與小兄弟倒是從未見過,所以才冒昧一問。”


  “哪裏,”駱安華微微一笑,解釋道,“在下駱安華,皇城人士,是做布匹生意的,此次是帶了我家弟子來沙屋探望我姐姐的。”


  吳繼風看向左丘生,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駱安華唇角又勾起來,繼續道:“家姐是城北劉員外家的三兒媳,上個月剛剛生產,我母親在家中十分惦記她與孩子,便讓我趁著此次外出進貨的機會給送來了補品和從聖法寺住持大師那裏求的平安鎖。這一改道便耽誤了許多時日,我無法,隻得留下來陪我姐姐一起過年了。”


  吳繼風聽得這話卸下了戒心,笑道:“劉家三少爺我倒是認得,品性溫善忠厚,是難得好相處的人,想必你姐姐生活也和順。”


  “是,”駱安華做了個感歎的表情,道,“她嫁地如此遠,我本是十二分地擔憂,但此次見了姐夫,相處了幾日後,我倒是能放下心了。”


  吳繼風笑一笑,道:“姐弟情深,本當如此。”


  風吟嘴裏的羊湯差點沒吐出來,又瞪了駱安華幾眼,腹誹道,上次編了個道士,這次張口就成了商人,還連姐姐都憑空造了出來,說了這麽多,要不是知道他的老底,自己都差點兒信了。這人,可當真是坑蒙拐騙的一把好手!

  吳繼風沒了疑心,已不想再理會駱安華,隻等著風吟吃完,便要離開了。


  駱安華怎會沒看出吳繼風的意思,但他向來不看別人臉色,別人不理他他就得識相地乖乖離開,怎麽可能!


  他轉身看向左丘生,道:“小丘,不是餓了嗎,去買兩碗羊雜湯來。”


  “啊?”左丘生先是一愣,接著反應過來,“哦”了一聲便站起來向攤子走過去了。


  駱安華又看向吳繼風,做出一副滿臉誠意的表情問道:“兄台,我與師侄難道來一趟沙屋,想著逛完夜市再去‘界淵’看一看,不知兄台可否為我們指個路啊?”


  吳繼風聽得這話臉色黯了下來,果然轉過臉看向了他,道:“駱兄初來沙屋可能有所不知,‘界淵’作為我大周與魔界的分隔,對我大周甚為重要,朝廷派了重兵日夜把守,尋常百姓是不得靠近的。”


  “哦,竟還有這等規矩。”駱安華滿臉訝異地笑了一聲,又道,“一直聽說那‘界淵’橫跨我大周邊境,將我大周與魔界隔斷,深不可測、壯闊異常,本是想帶著我家師侄開開眼,這下倒是去不得了。”


  這時,正好左丘生端著一碗羊雜湯小心地走了回來,輕輕放到了駱安華麵前。


  駱安華便看向了他,道:“你聽到了吧,那‘界淵’怕是去不得了,師叔再帶你去別處可好?”


  左丘生看向駱安華,很是不知道自己應該回答些什麽,於是他滿目的憂慮便被吳繼風誤會成了失望之情。


  吳繼風看了看左丘生,臉色緩和了過來,對他道:“那裏雖說有重兵日夜把守,但也並非絕對安全,為防意外,還是不要接近為好。”


  這時,幫著左丘生送羊雜湯過來的攤子老板也插了句話,道:“小公子還是聽勸吧,那裏不過就是條大些的深溝,也沒什麽好看的。”


  左丘生十分憋悶,實在不知該怎麽回答,憋紅了臉才點了點頭。


  攤子老板這才笑了,轉過身子邊走邊道,“這就對了,咱就不該給吳家軍添麻煩不是。”


  左丘生用勺子來回地攪拌著那羊雜湯,有些抱怨地看了駱安華一眼,卻也還是沒有說什麽。


  駱安華抓起扇子搖了搖,道:“久聞吳家軍驍勇,看來也甚得民心啊。”說著,他又去看吳繼風,道:“駱某聽聞,這一代的吳家軍有兩位掌事人,不論戰力還是智謀都旗鼓相當,堪稱絕代雙壁。相傳,朝廷曾有意重用吳家二公子,想將其派往別處擔任要職,但他卻屢次婉拒,一直留在沙屋,甘願作為副手輔佐他大哥,不知多少人曾為之惋惜。”


  吳繼風不甚在意地笑笑,道:“想不到,皇城中竟還有這種傳聞。”


  駱安華笑著,做出一副十分好奇的樣子湊近了些,道:“你說,他舍棄名譽權位留在這裏,是為了什麽呀?”


  吳繼風看了看遠處,道:“大概,是放不下這裏吧。”


  駱安華笑裏帶了玩味,道:“有人說,吳繼風比他大哥要狠,對魔界深惡痛絕,誓要剿滅魔界眾妖魔,不滅魔道不入朝,不知是不是如此?”


  風吟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坐直了身子緊盯著駱安華,生怕他要做什麽似的。


  左丘生也愣了愣,一動不動地盯著吳繼風,充滿好奇地等著他的回答。


  吳繼風笑一聲,食指敲了敲手邊的黑瓷碗,看向駱安華道:“我猜,他是沒有這個想法的。能保住邊境永久太平已是最大的奢望了。”


  “哦?”駱安華似乎對他的話很感興趣,笑容越發絢爛,折扇抬起指向了北方,道:“那兄台難道不知,剿滅魔界,才是保邊境太平的治本之法嗎?”


  左丘生被這話嚇了一跳,急忙去看駱安華的臉,但駱安華此時卻隻盯著吳繼風,對左丘生的目光視而不見。不知他為何要這樣問,又生怕吳繼風下一句說的一個不好便惹地他暴怒起來,左丘生害怕起來,驚慌無措之下竟然有些求助般看向了風吟。


  風吟此時也是屏息凝神,皺著眉頭瞪著駱安華。明明自己也是魔界中人,卻能如此輕鬆地說出剿滅魔界這種話,此人果真是個瘋子!

  吳繼風皺起眉頭,有些疑色地重新審視了一遍麵前的駱安華,道:“駱兄對時局,倒是很有看法。”


  駱安華略微偏一偏頭,錯過了吳繼風的目光,道:“哪裏,不過是見的人多,從別人嘴裏聽來的罷了。”說著他又挑了挑眉,道,“難道兄台有別的看法?”


  吳繼風看向了北方,像是在看界淵,又像是在看界淵更北的魔界,他道:“佛曰眾生平等,魔界族眾也並非全然好戰,那些普通的魔族百姓也有生存的權利。若是魔界能嚴守淵界不犯我邊境,兩族依淵和平而居,我族又何苦非要挑起戰亂、滅其全族呢?”


  駱安華眯了眯眼,又盯了吳繼風半晌,突然將扇子“啪”地一聲砸在了手上,道:“沒想到啊,你竟是如此看法。”說著他又大笑起來,道,“真可惜啊,竟沒有酒,不然真當與兄台好好喝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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