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還要複讀？

  太陽西斜，群山的影子無限伸展，遠處的山脊映著陽光的餘暉，然後一家人開始吃飯，秦秀蘭邊吃邊和王兆興商量：“昊子的高考成績不理想，想上大學是不成了。”


  王兆興淡淡的“嗯”了一聲，頭也不抬的繼續低著頭喝麵條。


  這就是王文昊的老爸王兆興，爺倆除了長的不怎麽像，性格可謂是毫無二致，說的好聽點叫做“成熟穩重”，但用鄉下話來說就是“八杆子打不出來個屁。”


  不過王兆興的沉默倔強是天生如此，而王文昊則是因為媳婦離家出走後才變的沉默寡言。


  秦秀蘭也不指望丈夫能給出什麽有建設性的建議，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我托人打聽了一下，像昊子的這種情況還是可以複讀的，不過就是收費貴了一點。”


  王兆興沉默了一會兒，放下手中的碗筷，聲音低沉地問道：“昊子，你是怎麽想的，還願不願意去複讀，明年有沒有把握考上大學？”


  “瞎扯！孩子怎麽知道明年能不能考上。”秦秀蘭放下筷子，拿眼睛瞪了一眼老頭子。


  接著和顏悅色地對王文昊說道：“咱家雖然不富裕，但是供你複讀還是沒問題的，你也不要有什麽心理壓力，如果還願意複讀，家裏就是砸鍋賣鐵也供你繼續上學，實在不行就去親戚家借點。”


  王文昊還沒來得及和老娘說話，一旁的妹妹王曉穎就一臉嫌棄地說道：“大哥就算是再複習十年也考不上，他在學校根本就不好好學習，整天逃課睡覺。”


  “死丫頭怎麽跟哥哥說話呢？不插話沒人把你當啞巴。”秦秀蘭“啪”的一下拍打了下桌上：“還有你的成績也好不到哪裏去，不要老盯著你大哥。”


  大妹妹王曉穎性格潑辣，臉上的表情沒啥變化，針鋒相對地說道：“就算我的成績再差也比大哥強多了，最起碼我還拿過不少獎狀。”


  王文昊瞅了瞅牆壁上密密麻麻貼著的獎狀，很可惜裏麵沒有一張是屬於自己的，他有些無奈的摸了摸鼻子，心中多少有點愧疚。


  其實他以前對上不上學很是不以為然，能混到高中還是他不想在家裏做農活的無奈選擇，如果家裏人不讓下地掙工分，他說不定也和其他人一樣早早的輟學了。


  王文昊打量了一眼妹妹滿是挑釁的大眼睛，笑著地說道：“爸媽，我想了想不準備複讀了，就想妹妹說的那樣，就算複讀一年我也考不上大學，剛好明年包產到戶，我也正好在家幫忙.……”


  王文昊劈裏啪啦的一通話不但讓父母目瞪口呆，兩個妹妹也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要知道他以前總是拿寫作業當借口躲避下地幹農活的。


  見家裏人還沒回神，王文昊不由得撇了撇嘴，就算不上學他也不一定要種地呀！自己身體殘廢後好歹也幹了幾年個體戶，雖然沒有掙到多少錢，但最起碼經驗還在。


  秦秀蘭顯然沒料到兒子旗幟鮮明的說出不想複讀了，原想著再勸兒子考慮考慮，可就像女兒說的那樣，兒子的成績終究是硬傷，再去學校瞎混也是浪費錢。


  想著家裏還有三個小的在讀書，以後用錢的地方還多，秦秀蘭終究沒有再勸，長出了一口氣，輕聲說道：“既然你已經想清楚不願意複讀，以後也不要後悔，可不是家裏不讓你讀書的。”


  後麵那句話顯然是若有所指！

  當然，老娘的話王文昊並沒有放在心上，就算讓自己再來一次高考，想到以前起早摸黑地最後也隻是名落孫山，如今再來一次那就更坑了。


  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書本上的知識都不知道忘哪去了，此時他連一些生僻的漢字都已經忘記了讀寫，短短的複習一年時間他可沒本事考上大學。


  王文昊沒想過自己重生了就不去讀書，不為別的，就為了以後有個好看的文憑也要上個大學，再說他還準備開著車，在車頂上放桶水去大學見識一番呢！


  可王文昊沒有本事像前輩一樣幾十年過去了還能記得高考的試題，隨隨便便複習一段時間就能考的比以前的大學還要好，隻能說他們的天賦被低估了。


  “真的決定不複讀了，有沒有想過以後做什麽？現在反悔還來的及，如果還想讀書，我和你媽就算再辛苦也會供你讀書的。”老爸王兆興神色嚴肅地問道。


  “你爸說的對，如果此時不讀可惜了，如果考上大學你就可以做公務員！比我們一輩子在窩在農村當個泥腿子強。”


  秦秀蘭想了想也在一旁跟著勸道，畢竟幾千年的“官本位思想“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


  “爸媽，我就是再複習一年也考不上大學。”王文昊苦笑著解釋道，他以前隻是把學校當成了可以躲避幹農活的避風港，根本就沒有認真的學習，此時想要發憤圖強也晚了。


  雖然記憶有些模糊，可他還記得今年有187萬多人報考大學，不過隻錄取了32萬人，錄取率隻有可憐的17%，他可沒有和其他人拚刺刀的信心。


  最重要的是這年頭因為國家財政困難大學還沒有開始擴招，此時的大學招生都是寧缺毋濫，想要走個歪門斜道也不容易，不像2000年後的大學開始擴招，總有一所學校適合你。


  王兆興認真的看了看王文昊，斯條慢理的說道：“你現在不要急著做決定，好好的考慮幾天再來告訴我們你的決定，免得將來後悔。”


  聽到老爸如此記掛著自己的前途，王文昊開心地“嗯”了一聲。


  可他也知道家裏不是什麽富裕人家，父母每天起早貪黑的伺候著幾畝荒地，稍有空閑時還要到縣城找零活幹，一年四季除了過年那幾天就沒有休息的時間。


  上輩子老兩口累了幾十年終於把弟弟妹妹供了出來，剛準備休息幾年，可惜又遇到了自己在外麵出了事故，為了給自己治病老兩口隻能幹的比以前更凶了，不堪重負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了。


  勞累了一輩子的老人沒享過一天福，臨走前還老淚縱橫地對弟弟妹妹說要多照顧一下哥哥，不要讓你們哥哥以後成為孤魂野鬼，以後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想到這些王文昊就忍不住一陣心酸，現在自己總算有了彌補的機會，這輩子可不能再讓爸媽為了自己把身體拖垮了，更不能讓弟弟妹妹為了照顧自己把家裏鬧個雞犬不寧。


  沒有人知道，人前強顏歡笑的王文昊多少次從夢裏驚醒，好幾次都差點哭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