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要撿回頭草
沒有開燈的客廳中,光線有些暗。
沈妤藍身形羸弱的站在陽台處,單薄的像是一個紙片人。易禛南雖不喜歡她,卻也做不到苛待她。
眉頭蹙了蹙,他邁步走到開關處打開了客廳的燈。
“你站在那兒做什麽?”
沈妤藍把手機揣回兜中,微勾著唇望向了他。
燈光下,他的眉眼清晰,他的鼻子側落下了一塊陰影,那陰影將他的輪廓勾勒的更加立體深邃。
他依舊是她最初看到的模樣,隻看著,便讓她的心微微悸動。
隻是,他為什麽就不肯忘掉何清梔,和她開始呢?沈妤藍眼眶微微泛了紅,憑感覺指向身後的窗戶,她淡淡的笑著道:“我在想,是不是隻有我從這兒跳下去了,你才肯真正的對我敞開心扉?才肯真正的像對待一個愛人似的對待我?”
易禛南攥著水杯的手猛地收緊,臉色微慍間,他沉聲開口道:“我都依著你的意思讓你進來這兒了,沈妤藍,你別仗著你是女人,就這麽蠻不講理。”
“是我不講理,還是你的心太狠?”沈妤藍忍不住衝他低吼出聲來,身子一步步的往後倒退著,她緊緊貼在陽台的玻璃上。
窗台上擺放著的花盆被她蹭掉,“咣當”一聲摔碎在地上。
她猛地彎腰,伸手拿了一塊花盆瓷片就抵在了手腕上:“我以為你帶我過來,會給我一點點的溫暖,可結果呢,易禛南,你依舊是冷臉冷語的對待我。你這根本就是冷暴力,你知道嗎?”
瓷白的碎片抵著在她兩道疤痕處,易禛南眉頭擰的死緊死緊的,彎腰把手中的水杯放下,他輕輕抬手道:“你別衝動,沈妤藍,有什麽問題咱們坐下來解決。”
他肯坐下來解決問題嗎?他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意的!沈妤藍看他神情間劃過的緊張與擔憂,突地笑了起來:“不是我衝動,是你逼著我這樣做的。我隻有這樣激烈,你才肯聽我說話,你才會露出你擔憂的表情來。”
若是他知冷知熱的,像對待何清梔一樣待她,她會這樣嗎?沈妤藍笑的蒼涼而又悲愴:“易禛南你知道嗎?我隻有看到你這樣緊張的樣子,我才會感覺,我在你心中還有一點點的地位,我才會覺得我這麽多年的愛不是沒有任何結果的。”
所以她就拿自殺威脅人?
易禛南覺得醫院的檢測結果大概出錯了,沈妤藍應該確實有精神病。
“沈妤藍,我從來都是這樣的人,你先過來,想要我怎麽做,你直接告訴我,別整天這樣讓我猜來猜去的,我沒那麽多的心思,真的。”他閉著眼睛輕晃了晃腦袋。
他的手遊才創作到一半,本來他靈感甚多,想要繼續創作下去的。如今看來,又要擱置了。
易禛南抬手使勁的揉了揉眉心,重重坐到了一側的沙發上。
沈妤藍看他閉眼搖頭,猛地把手中的瓷片扔下,朝他跑了過來。
雙手緊緊抱著易禛南的脖子,她在他勃頸處蹭了蹭,低低的哭泣道:“我知道我這樣做很可惡,可易禛南,我控製不住我自己,我一想到你和何清梔親親我我的,我就嫉妒的要發瘋。”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她草草揣進兜中的手機也掉落到了地上。
易禛南低頭看一眼,伸手緩緩推開她,彎腰替她撿起了手機:“這裏連沙發,茶幾都在你的要求下換了一遍,你還想要怎麽樣?”
“我不知道。”沈妤藍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肩膀,唇瓣使勁哆嗦一陣,又往他身邊蹭了蹭:“你抱抱我,我好冷,我覺得我又生病了,易禛南,你陪著我睡覺好不好?我不想一個人,我害怕黑暗,我害怕做夢。”
她神情間盡是惶恐不安。
易禛南眼睛酸酸澀澀的,有心想要推開她,可他太清楚推開她的後果,隻得閉了閉眼睛,悶悶的點了點頭:“好,那你現在困了嗎?”
“困了。”沈妤藍點點頭,眼睛珠子一眨也不眨的望著他。好久,直到感覺到他溫暖的大掌握著了她的手,她的情緒才緩緩穩定下來。
乖得像是一個要到糖吃的小孩子似的,她順從的跟著易禛南走進了客房。
易禛南把床頭放著的台燈打開,又從抽屜裏拿出一部手機播放了一首催眠曲,直到看著她眼皮緩緩合上,他才身疲力竭的走到了客廳。
抬手使勁的在太陽穴上揉了揉,易禛南拿出手機給馮平安打了一個電話:“我覺得她現在的情況又有些失控,要不然你說服下她媽媽,讓她去精神病院吧。”
天天這樣,他會崩潰的。
因為怕沈妤藍發病,他今天一天都沒敢和何清梔再聯係了。
馮平安也有些愁:“不會又是假裝的吧?”
“感覺這次不像。”易禛南語調極其沉重。
馮平安沉默了一陣,頹然的道:“我還是覺得這種事兒你和她媽媽當麵商量比較好。”她微微停頓了一下,出主意道:“若實在不行的話,讓你、媽過去和她說。”孫桂芝那彪悍的架勢,一定能把沈媽媽唬住的。
易禛南思索良久,才沉沉的點了下頭:“行吧,那先掛了。”
“等等。”馮平安拿著手機在辦公室裏轉了兩圈:“你是不是和清梔見麵讓她看到,又刺激到她了?”
“我也不清楚。”易禛南隻覺得他的太陽穴快要脹的裂開了。
馮平安輕歎了口氣:“惹上這種不要命的女人,也真夠你受的了。”他抓了抓腦袋,長長的歎了口氣後道:“先別和清梔聯係了,我過去和她說明情況,等沈妤藍被送去醫治了你們再聯係吧,不然真出了事兒,誰也承擔不起。”
“我明白。”易禛南掛斷電話,把手機隨手扔到了沙發上。
偏頭,他望向窗外。
深沉的天空下,雪花依舊飄著。
易禛南心頭一陣陣的煩躁,索性站起來走到窗戶邊打開了窗。
凜冽的風裹著雪花飄進來,吹得人神經一懍,易禛南這才感覺腦子清醒了一些。手下意識的伸進兜中,本來想給清梔發送條消息的。可轉眼想到馮平安的話,他又苦澀一笑。
“不能聯係。”那就暫時先不聯係吧。“清梔,對不起。”是他又說話不算話了。
何清梔此刻也正斜靠在淇濱花園的窗邊,不同的是,她手中捧著一杯熱茶。
腦海中浮現之前和易禛南在雪地裏一塊兒玩雪的畫麵,她唇角忍不住的勾了勾,拿出手機,她就給易禛南發送了條消息。
“有沒有想玩雪的衝動?”
可消息發送過去久久沒有回應。
何清梔原本發光的眸漸漸黯淡下來。斜靠著窗戶靜靜的看著窗外飛揚的雪好一會兒,她突地轉身,急急地衝進廚房拿了一個盆子,打開窗戶,把盆子放到了窗戶外邊防盜窗的內側台上。
“大功告成,等著明天玩雪。”何清梔拍拍手,這才又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何逸非也恰巧好的走了出來,看她出來,不覺沉著一張臉就訓:“多晚了還不睡覺?”
“你不是也沒睡呢?”何清梔衝他咧咧嘴,快步朝他走過去,路過主臥室的時候,她朝著關閉的房門努了努嘴:“我媽睡著了?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何逸非橫了她一眼,沒好氣的道:“我還以為你現在隻顧著高興,不管你、媽了呢。”
“哪能啊,我不是看我媽快要睡覺才出來的麽,老爸你這是找我的茬呢啊。”何清梔眼睛眨巴眨巴,也坐到了沙發上。
何逸非給了她一個白眼:“我看你是想那混小子了才溜之大吉呢。”
“不能,不能,還是老媽比較重要一些的。”何清梔欠欠身子,伸手從桌子上拿了一張麵巾紙,擦擦鼻子底下的清涕,她道:“我媽那些藥大概能吃三天,之後您看我是去這家醫院拿,還是到淩雲醫院?”
“哼!”何逸非沒回答她,反而從鼻孔裏發出了一聲冷哼來。
何清梔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微微探腦過去,她蹙眉問:“這聲哼代表什麽意思?”
“沒意思。”何逸非雙手交疊在腦後,癱著身子靠在沙發上,眼睛眨也沒眨的看了何清梔好一陣兒,他才發出一聲長長的喟歎來:“我看你長得也挺乖巧啊,怎麽就盡惹些奇葩家庭?”
易禛南有一個事兒媽,司灝有一個強權的爸!還都同一目標,就要兒子!嘖嘖,他真是無話可說了。
看他搖頭晃腦的一個勁兒盯著她看,何清梔也有些不自在了:“不是,爸,我問您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何逸非直了直身子:“那不是還有三天呢,不著急,你先和我說說你的想法,真要丟了司灝這個香餑餑,去撿易禛南那根回頭草?”
這形容詞……何清梔嘴角輕輕抽搐了兩下:“爸,你覺得人一輩子是開心重要還是麵子重要?”
“自然是開心。”
何清梔唇角勾勾,用手托了下巴,微微前傾著身子,繼續問:“那你覺得是報恩重要還是生命重要?”
這什麽意思?難不成報個恩還能有生命危險了?何逸非唬了一張臉:“不選。”
“一定要選呢?”何清梔眼巴巴的瞅向他。
黝黑明亮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一圈又一圈的,那可憐兮兮的樣兒,看的人心口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