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愛到絕望
“我相信，你爸媽也是希望你真正幸福的。”易禛南非常篤定。
何清梔卻沒他這麽樂觀：“沈妤藍為了你連命都豁出去了，易禛南，你覺得我們現在身上還能背負的起嗎？”
易禛南緩緩仰頭，把腦袋使勁抵在牆麵上，他壓抑的道：“那是她的選擇。”
“可畢竟還是我們給了她希望。”何清梔說出這話來，隻覺得嗓子眼裏像是堵了一圈的牛皮糖，粘在她的食管上，出不來，入不得，卻讓她難受的連氣都喘不過來。
“不說這個了。”何清梔選擇逃避這個沉重的話題，“我和你說點其他的吧。”
她深深呼吸一口氣，抬手把額前的發全部捋到了腦後，道：“你如果有時間的話，我想請你幫我去問問賀美珍身前的健康狀況，最好多方麵問一下。另外，你再問問馮平安，看能不能把我媽之前的用藥記錄什麽的都打印一份出來給我。”
“怎麽會想起查這些？”易禛南眯了眯眼睛。
何清梔也沒想瞞著他，道：“我媽現在病情又加重了，我覺得是這邊醫院的問題。”
“好，我會盡快去查的。”易禛南戀戀不舍的掛斷電話，往馮平安的門診處走去。
隻是，還沒到達他的門口，他又接到了沈媽媽打過來的電話。
“禛南，我是一句話也勸不了她，你過來陪陪她吧，多少讓她吃進去點東西啊。”沈媽媽抽噎著，語氣哀傷至極。
易禛南抬手使勁捏了捏眉心：“好，我馬上就過去。”他朝著馮平安的辦公室望了一眼。
恰巧馮平安從裏走了出來，看他杵在走廊邊，他挑了挑眉梢：“找我？”他斜斜的望他一眼，撇了撇嘴，徑直擦過他身邊往前走去：“她沒事兒，筋脈骨頭的都沒傷著，養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易禛南伸手拉著了他的白大褂：“不是她，是清梔想問問你，能不能把之前她媽媽住院的用藥，診斷記錄什麽的都打印一份兒出來？”
什麽意思？馮平安猛地停下了腳步，狐疑的挑挑眉梢，他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易禛南問：“她要那個幹嗎？李秀娥的病例非常複雜，我和秦同都出過方案，甚至之前還有專家會診過的。”
怎麽羅裏吧嗦的這麽一大堆廢話？易禛南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一句話，能不能吧？”
“我盡力，不過我現在瞅著你怎麽就這麽討厭呢？你讓她親自找我來。”這兩人恩恩怨怨，錯綜複雜的，他可不想幫易禛南再做什麽對她不利的事兒，還是等清梔過來，他當麵和她說吧。馮平安心安理得的甩胳膊走人。
易禛南心氣兒不順的瞪了他後背一眼。
馮平安背後像是長著眼睛似的，猛地扭頭又回瞪了他一眼：“別說我不看你的麵子，你現在在我跟前沒她麵子大。”
“嘿！”易禛南憋了一肚子的火，伸手指了指馮平安，他又頹然的把手垂下，“行，讓她親自來和你說。”他也正好當麵和她說清楚一些事情。
那女人現在太搖擺！完全都忘記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八個字的內在含義，易禛南覺得，他有必要幫她一把。
給何清梔重新回過去電話，易禛南才黑著臉進了沈妤藍的病房。
沈妤藍正窩在病床的一角，雙手抱著膝蓋，聽到腳步聲，她抬眼瞧一眼，又懨懨的耷拉下了腦袋。
沈媽媽在一旁急的隻哭：“禛南，你可算來了，你幫我勸勸她，那邊是粥，讓她多少喝點。”她說著又深深的看一眼沈妤藍，見她無動於衷的樣子，她長籲短歎的離開。
偌大的病房內隻剩下兩人。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沈妤藍的後背上，關門帶動的風吹起她鬢邊的發絲，在光的照耀下，顫的晃眼。
易禛南雙手揣兜站在她身邊，盯著她了好一陣兒，終是忍不住開口：“沈妤藍，你說你這又是何必？”
“割腕沒成功，就要絕食？”他伸手輕端起了一旁的粥，“這是最沒出息的人才會幹的事情，你都多大歲數了，怎麽還來這套？”他把碗遞到了她的跟前。
沈妤藍依舊一點兒回應也沒有，甚至，她連動一下都沒有。
她雙手抱著膝蓋蜷縮成小小的一團，似是下意識的想要和這個世界隔絕。
易禛南氣的太陽穴上的青筋蹦蹦隻跳，“砰”的一聲把碗重重放在床頭櫃上，他沒好氣道：“身體是你的，媽也是你的，你愛吃不吃，不吃拉倒！”他重新揣兜坐到了椅子上。
沈妤藍的身子輕顫了兩下，卻依舊沒有抬起腦袋來。
這還真強上了？
易禛南使勁抿了抿唇，聲音加重了幾分：“行，不吃是吧，一心求死是吧？那你隨意，我出去，當著你、媽麵，你願意怎麽著怎麽著。”他氣急敗壞的站了起來。
沈妤藍聽到重重的腳步聲響起來，終是忍不住淚眼汪汪的抬頭看向了他：“易禛南，你就這麽討厭我嗎？”討厭到連看著她死都無動於衷？
易禛南停下腳步扭頭對上了她的視線：“舍得說話了？”他重新折返回去，坐到了她床邊的椅子上，“我不是討厭你這個人，沈妤藍，我是討厭你這種行為，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不計較任何後果的行為，你知道嗎？”
“在我媽跟前擺的孝順的堪比二十四孝裏的人物了，怎麽到你、媽這兒，你就能看著她為你著急上火，不吃不眠的陪著你嗎？”這自相矛盾的行為，他就是看不慣！
沈妤藍又哭了起來，一雙紅通通的眼睛腫的像是核桃似的，她歪著腦袋看向他，姿態楚楚，可憐至極：“那還不是因為你？易禛南，我是為了你才去討好你、媽得，可我沒想到，最後的結果卻依舊讓我絕望。”
“我整個青春都辜負在了你身上，你怎麽能這樣對我？”她為了和她在一起，甚至連表姐的死都沒敢多加追究的呀。可易禛南怎麽就不能好好愛她呢？
她沈妤藍在他心目中，就當真輕賤到如此地位嗎？
“我也是我媽得獨生女，易禛南，我怎麽會不心疼？可我心疼如何？我的心死了，死了！我要這樣行屍走肉的活著，讓她日複一日的傷心落淚嗎？”沈妤藍瘋了似的使勁在床單上撲打了兩下，“我做不到！我寧願一死了事兒，最起碼，還能在你心裏落下痕跡。”
“我看你真是瘋了！”易禛南忍不住衝她低吼，“靠威脅換來的愛，沈妤藍，你覺得這是真愛嗎？便是讓我記著你又如何？我隻會恨你！”
恨，她都成這樣了，他竟然還說恨她！他到底有沒有心？
沈妤藍使勁咽了一口唾沫。長久沒有進食喝水，讓她的唇瓣微微幹裂起來。她死咬著唇，定定的看著易禛南，一字一頓的道：“就是恨，我也願意！易禛南，你不是喜歡何清梔嗎？我看我真死了，你們還能在一起不能？”
易禛南簡直快要被她逼到崩潰：“沈妤藍，你覺得這樣有意義嗎？”他抓著頭使勁別了別腦袋，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飆起來的怒火，他冷冷道：“一次，兩次，同樣的招數你準備要用幾次？”
“我已經很清楚明白的告訴過你，我不愛你。”
“對，所以我才該死嘛。”沈妤藍衝他低吼一句，猛地撩開一旁的被子躥下了床，“反正我活著所有人都為難，都痛苦，那還活著幹什麽？本來我也就該死的，我表姐死的那麽冤枉，我早該下去陪她了。”她一頭往門框旁撞去。
看她真發了狠的要尋死，易禛南也嚇了一跳。長臂一伸，他連忙把她緊緊抱在了懷中：“好了，我們暫時先不說這麽多。沈妤藍，你平靜一下，先吃飯，好嗎？”他滿心的疲憊。
手抱著沈妤藍，他的指尖都是顫抖的。
何清梔說的對，遇上這種拿命去賭的人，他們隻有妥協的份兒。他隻是一個凡人，做不到漠視一條生命的隕落。
哪怕，他心裏恨死了她，哪怕，他看到她都想要躲著走，可其他人無辜，他不能真因為一段情，而毀了一個家庭的幸福。
沈妤藍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她閉著眼睛靠在易禛南的懷中。他的懷抱依舊是那麽溫暖，溫暖的好想一輩子枕著再也不起來。可他依舊不愛她，多可笑啊。
她沈妤藍之前所做的一切，所付出的一切都隻是她的一廂情願而已。甚至，她違背良心做了那麽多，也都隻是她一個人的錯而已！
表姐，賀美珍……她沈妤藍最初的願望隻是想和所愛的人相守啊，可為什麽相守不成，卻反而搭送上了一條又一條的性命？
她有罪！易禛南口口聲聲的不愛無疑是讓沈妤藍不安的良心完全崩盤了而已。走到這一步，她壓根兒都不知道該如何繼續麵對未來的生活，她絕望的隻想要用死逃避一切。
易禛南擁著她，讓她輕輕坐到了床邊，他則伸手再度端起了那碗已經有些涼的粥：“我不知道你到底對愛的理解是怎樣的，可沈妤藍，不管什麽時候，我都不希望你輕言放棄生命。”他伸手替她舀了一羹子粥，淡淡道：“吃一口吧，你、媽千裏迢迢趕來，看到你這樣肯定不安心。”
他語調輕和，臉色淡然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