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口不對心
那隻抓著她的手色澤蒼黃，手背上的青筋也一突一突的，那筋似是都不能舒展了，揪成一團一團的，看著像是有一條條的小蟲子在皮膚裏鑽來鑽去的，何清梔看得心慌不已。
雙手交疊著把李秀娥的手放在手心中間，何清梔低聲而又急促的道：“媽，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說，我實話和你說。”
“昨晚上我是救了沈妤藍，這卡，是她給我的。”
她的話音剛剛落下，李秀娥一口氣提著悶在了心口。何清梔連忙替她舒緩了一些。
李秀娥臉色緩和下來，蹙著眉頭望向何清梔：“不是易禛南的？你昨晚上不是和他見麵去了？”
“不是，昨晚上我和司灝從音樂廳出來後，我心裏有些亂，才提出先回來的。沒想到半路上遇到沈妤藍遭人打劫，我才耽誤了時間。”
見李秀娥依舊不信的樣子，何清梔加重了聲音：“媽，我沒必要騙你。自從爸爸住院，他借口工作忙不來，我就已經對他不抱希望了。更別提，現在我們都已經離得一幹二淨了，我怎麽還可能會去找他？”
“好馬不吃回頭草的，你女兒我又不是沒人追，怎麽可能會去糾纏他？”何清梔為了安撫李秀娥，一句接著一句話的說著，撇清著她和易禛南之間的關係。
李秀娥見她言辭急切的，生怕她會多想的模樣，心裏稍稍有些安慰。把手從何清梔手中抽出來，她重重的放在身旁，重新躺好了，道：“這樣最好。”頓了頓，她微微合了眼睛，又輕聲道：“清梔，如果你真讓我徹底放心的話，我拜托你，你戀愛吧，好不好？”
這種事兒也得將就緣分，將就心甘情願吧？何清梔有些反感她的催促，但此刻，她不想激她，便點頭道：“我會的。媽，我已經在和司灝試著相處了。”
“可你還是不願意接受他。”李秀娥眼皮輕顫兩下，睜眼瞧著何清梔道：“你嘴裏一直在說著和他戀愛，可你不接受他的禮物，也不願意讓他在七夕這種特殊的日子送你回家。清梔，你這明顯的口不對心啊。”
真是知女莫若母，何清梔咬了一下唇瓣，隻把粉色的唇咬成了淡淡的白，她卻依舊沒能堅定的說出司灝就是她男朋友這種話來。
李秀娥也沒有再逼迫她，隻是輕輕歎了口氣：“你若是實在和他不來電，就算了。”
門外，司灝剛剛走到了門口。手剛剛抬起，他正要敲門，耳朵裏卻突然飄進了這句話，隱隱約約的，他聽得不甚清明。
他微微彎腰，把耳朵貼在了門板上。
病房中，何清梔有些詫異的望向李秀娥，眸底微微泄出了一絲兒喜悅：“媽你這意思是以後不催我戀愛了？”
“不是。”李秀娥幹巴巴的甩下兩個字，斜睨著看向她，“我隻是覺得你爸那天說的那個馮平安也不錯，你若是覺得司灝實在不行，就和他試試。”
感情這是又找了備胎？何清梔瞬間有些無語，抓抓頭發，她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媽，我真是很奇怪，你們有必要這樣殷勤的替我張羅對象嗎？”她不想戀愛，更不想在這時候戀愛！她都已經無數遍的重申立場了，他們怎麽就聽不進心中呢？
李秀娥望向她的眸子中帶了些許深沉：“我怕孫桂芝，這個理由可以嗎？你感情穩定了，最好是再婚了，我們才能不被她說三道四的。”
提起孫桂芝來，何清梔沉默了片刻，但她覺得這不能成為她妥協的理由：“她那張嘴一直就那樣，媽，我們是過自個的日子，理她那種人做什麽？她願意怎麽說怎麽說唄。”反正耳不聽為靜，隻要她不來醫院鬧事兒就好了。
“願意怎麽說就怎麽說？”李秀娥又惱了起來，瞪了一雙青蛙眼，她身子要欠不欠的，大聲道：“那你意思是就保持現狀嗎？清梔，流言蜚語害死人，你不知道嗎？”她一隻腳都差點踏進鬼門關了。
相似的說辭聽了無數遍，何清梔再聽，隻覺得滿腹的煩躁：“媽，我們現在不是聽不到了嗎？”
“聽不到了不代表她不會說，你不知道流言傳起來速度會有多快嗎？你是不是非要我和你爸出院了，也沒法麵對小區的那些人，你才會聽進我的話？”李秀娥一雙眸子咄咄的逼視向何清梔。
何清梔憋屈的呼出一口起來，霍的起身，她點頭：“行，我聽你的話。你和我爸隨便介紹吧，隻要我看對眼了，有給我戀愛衝動的那個人出現，我就戀愛，就再婚！”
她說的聲音很大，大的門外的司灝都聽得清清楚楚的。
司灝垂立在身側的手不覺狠狠攥起，一雙眸子也泛了狠戾的光芒。這死老太婆，竟然慫恿清梔和其他男人戀愛！
還說那個馮平安不錯！
憤憤的甩手，司灝從兜中掏出手機朝遠處走去。
剛準備撥打電話，不遠處賀美珍走了過來。她手上拿著兩瓶藥液，多半瓶的液體隨著她的走動，晃晃蕩蕩的，泛起一圈又一圈的褐色漣漪。
司灝的眸光落在那瓶褐色液體上，眸光微眯。有狠戾的光從眼縫中迸射出來，他快步迎了上去。
“先生。”賀美珍駐足，有些詫異的望向他。
他的眸子落在那瓶依舊晃蕩的褐色液體上，幽暗一片。
賀美珍眼睛閃了一下，拿著藥瓶的手有些發抖。
司灝涼涼的視線滑過瓶體，落到了她的臉上：“藥一直是按量給的？”
“是。”賀美珍朝四處望了一圈，低低的回答了一句。
司灝雙手揣進兜中，偏頭，回眸朝著李秀娥的病房方向望了一眼，淡聲道：“過後你問問醫生，看能不能把藥量加重一點兒吧？我看她這段時間的狀態不怎麽樣。”
他的意思是要加重給藥量嗎？賀美珍驀地咽了一口口水，讓幹啞的嗓子得到了一點兒潤滑，她才抿唇道：“我一直照顧著她，我覺得她狀態還好啊。”
竟然質疑他的話？司灝眼睛眯的深了一些，靜靜的盯著眼前的人好久，他輕笑出了聲：“看來是我來醫院的次數多了，你覺得我挺好說話了是嗎？”
“不是。”賀美珍趕忙搖了搖頭，她家老頭子可有把柄落在他手上的，若是他一個不痛快把老頭子做的那些事兒抖出去，一切都得完！
賀美珍低頭，聲音悶悶的，帶著幾分隱約的愧疚與無奈：“我知道了，會和醫生說的。”
“那就好，清梔現在很煩，我不想讓她那麽煩，懂嗎？”司灝唇角微微勾了一下，臉上的表情看似溫柔。
賀美珍呆呆的點了下頭，等著司灝離開，她才回頭朝著他的方向望了過去。做了壞事兒，還能標榜成美意，她這輩子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人。看似隨和好說話，實則卻是個睚眥畢較的主兒，看似溫和如春風，實則卻是會吃人的惡魔！
“真是可怕！”賀美珍呐呐一句，這才朝著李秀娥的病房走去。
何清梔正打開了房門，見她進來，勉強扯出個笑臉：“又快要輸液了嗎？今天還是兩瓶？”她伸手拿過了那兩瓶液體。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賊心虛的緣故，賀美珍總覺得她望著那瓶褐色的液體有些不對勁兒。
果然，下一刻，何清梔疑惑的聲音響了起來：“這瓶液體底下怎麽還有東西呢？”她把瓶子倒立，握在手中使勁晃了晃。
賀美珍嚇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處，“那個，大概，我也不知道，要不然我拿著去問問醫生？”
話音剛剛落下，馮平安恰巧進來：“怎麽了？”
何清梔拿著液體舉到了他眼前：“這瓶底有東西，你看正常嗎？”
“是副院長開的藥液，應該沒事兒。有些液體沒晃開，出現這種絮狀物也正常。”馮平安接過看了一眼，如是說道。
何清梔這才放心。
李秀娥卻已經閑不住的衝著馮平安招了招手：“小馮，過來，我問你幾句話。”
她不會問他感情的事兒吧？何清梔心裏“咯噔”一聲，想要摔門就走人，可又不能，使勁的磨了磨牙，她拿眼睛去瞪李秀娥。
李秀娥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瞅著馮平安，上下打量一番，她笑眯眯的問：“我聽我家老頭子說，你還沒女朋友呢？”
“啊？”馮平安扭頭望向身後的何清梔。當爸的之前才撮合過他倆，現在李秀娥不會也是這個意思吧？
他雖然對何清梔有那麽一點兒意思，可關鍵還得看她的意思不是？
何清梔三兩步衝到李秀娥跟前：“媽你問人家這些事兒幹嘛？像馮醫生這種玉樹臨風的醫生，怎麽可能會沒女朋友呢？是吧？”她望向馮平安，衝他擠了擠眼睛。
纖細秀長的睫毛像是蝴蝶蹁躚一般，輕眨間說不出的風情流轉，馮平安唇角不覺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來。“還在等我的有緣人。”
這人都看不到她對他使眼色的嗎？她眼睛都快要酸了，他竟然這麽回答！何清梔像是泄氣的皮球似的，隻覺得她人生陷入了灰蒙蒙的世界當中。
沒有陽光，沒有花香，隻有沉悶，隻有煩躁！
看她突然垮下來的小臉，馮平安心裏閃了一絲兒不忍：“不過我大概近幾年不會談戀愛，畢竟和我三觀相符，又和我誌趣相投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