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相約一塊兒聊人生這事兒聽著就有些不對勁兒。
易禛南也沒想到劉芬美會在方幻科技大樓外專程等他,訝異的駐足,他輕擰了下眉頭,語調磁性低沉的問:“你等我是有什麽事兒想和我說?”
“聰明!”劉芬美笑嘻嘻的做了個響指,伸手指了不遠處的林蔭小道,她道:“咱們一邊走一遍說?”
易禛南眉頭蹙的深了一些:“有什麽事情在這裏說就好。”他低頭看一眼腕上的手表,“時間不早,我還要趕著回去的。”
“這麽著急?”劉芬美把腦袋湊到他跟前,挑著眉梢打趣他:“是急著陪你現任去嗎?”
易禛南抿了抿唇,臉上的神情在背光的地方有些晦暗不明,他平靜的道:“我沒有現任。”沈妤藍並不是他正兒八經的女朋友。
劉芬美嘴角的笑擴散幾分,拖著長長的尾音“哦”了一聲,她問:“那你急著回家幹嘛去?你老媽查門禁?”她眸底帶了一抹嫌棄,從上到下,從頭到腳的把他打量一遍,道:“這麽大個人了,你不會還得事事都向你媽匯報吧?”
“嘖嘖,那你在公司加班不加班,加多長時間,你老媽不是比你老婆還要門兒清的?”劉芬美的話中,帶著不可掩飾的鄙視。
易禛南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眼前這女人真有些不可理喻。也是,她那腦子本來就不能按照常人的思維來對待的,要不然她怎麽會做出那麽多出人意料的事兒來呢?
似是找到了說服他自己的理由,易禛南再度平靜的望向劉芬美開口:“這些是我的私事兒,劉總,你要和我談什麽事情?總不至於就是要對我做家庭調查的吧?”
“嗬嗬,那倒不是。”劉芬美嫵媚的輕撩一下發絲,徑直朝了林蔭小道的方向走去,“我是想和你談談簽合同的事兒。”
關於合同的事情?易禛南內心深處升出一股警戒來。她對何清梔的態度太詭異,讓他過去到底是談論合同呢,還是想要再度撮合他和何清梔的?
若是後者的話,他之前並不反對。可現如今不同往日,沈妤藍很可能懷了他的孩子,即便他再渣,他也不能在傷了一個女人之後再去傷害另外一個人。
劉芬美走出去幾步後沒聽到身後的動靜,回眸便看到易禛南還直挺挺的杵在原本站著的地方,一步都不曾挪動。她不覺蹙眉道:“易禛南,走了,想什麽呢?”
“今天天很晚了。”易禛南抬眸,眸光直直的望向她,話中的不情願卻盡顯無疑。
劉芬美笑了起來,拿著手指在周圍或朦朧綽約或明亮清楚的景致上點過,她問:“晚上怎麽了?易禛南,你不會害怕我一個女人對你怎麽樣吧?”
“我不太適應晚上和女人談話聊天,尤其是在遠離工作場所的休閑地帶。”易禛南說的一板一眼的。
劉芬美“嘖嘖”歎了兩聲,折回腳步,她繞著易禛南轉了兩圈:“這就是你們程序員的悲哀啊。以前李航帶領著你們弊端沒有那麽明顯,現在我一來,這問題就多起來了。”
她在易禛南肩膀上重重拍了兩下:“我覺得你這樣已經有了初步的人際交流障礙,我作為方幻科技的經理,深感悲哀。我現在必須要教你怎麽擺脫這方麵的障礙。”
“首先,第一步,你要跟隨著我的腳步邁動起來。別多想,也別深想,腳步動起來。”劉芬美煞有其事的盯著了易禛南的腳。
易禛南“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覺得太陽穴隱隱有些疼了起來。他沒多想,隻是不想晚上和她,一個曾經被誤認為和他有愛昧關係的人林蔭小道上散步而已。
“談工作多鄭重的事兒,要不然我們回去辦公室談去吧。”易禛南提出一個既不會駁了劉芬美麵子,又可以很好解決問題的折中方式。
那想,劉芬美卻歪著腦袋望向他,笑的一臉莫名的:“你害怕和我一起散步聊天?”
“你在怕什麽?易禛南,你不是說你現在沒女朋友嗎?為什麽你這表現的像是怕被老婆抓到的慫蛋摸樣兒?”
他那兒慫蛋了?這女人會說話不會?易禛南瞪大了眼睛,定定的望著她一陣,他揉了揉太陽穴:“激將法用一次管用,兩次無效。”他是不會再上她的當的。
劉芬美眉眼間笑意突地濃了幾分:“激將法?你覺得我有必要和你用激將法?太看得起你自個兒了啊。”她兩根手指直接捏著他的衣領,拽著他往一旁走去:“我是經理我說了算,你又沒女朋友,沒老婆的,怕什麽晚回家?”
“走了,男子漢大丈夫事業為重,咱們好好商討一個法子去。”
易禛南被她的無賴氣的臉色發青,抬手在她攥著他衣領的不遠處輕彈了彈,他語調微涼,似是染了霜,浸了冰一般的道:“想法子就想法子,談工作就談工作,這動手動腳的,你男朋友能受得了?”他看不是他有人際交流障礙,是這劉芬美太過開朗大方了吧?
晚風輕輕拂過,天上的月帶了幾分朦朧。
空氣中有烤串的味道飄過,香噴噴的,如果再加上一瓶啤酒,那絕對是逍遙自在如神仙一般的生活!
劉芬美深深嗅了一口,做陶醉狀。
“我沒男朋友,至今孤家寡人一個,連有個陪喝酒擼串的人都沒有。”她眸子驀地一轉,晶晶發亮的盯著了易禛南的眼睛,“剛才不是不願意陪著我到前麵散步的?不走路也行,陪我擼串去。”她好久沒暢快淋漓的吃過了,現在聞著都覺得要流口水。
不由分說的,劉芬美拽著易禛南就往前走。
這豪邁大氣的模樣那兒有一個女人該有的矜持?
易禛南打心底裏就接受不了:“別,還是散步去吧。這麽大晚上的擼串我怕消化不良。”
劉芬美猛地停下腳步,忍著心中對烤串的垂涎三尺,她咽了口口水,麵對易禛南讓步:“那好吧,雖然我挺想擼串去,但工作重要。”隻要能把易禛南纏住,一切都值了。
就當是為曾經無意間的過錯贖罪吧。
隻不過這贖罪的過程要不要太痛苦了呀。劉芬美在經過露天燒烤攤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太有誘惑力了,易禛南,來兩串吧。”
“我不吃。”易禛南雙手揣兜,把視線別到其他地方,擺出一副“抗拒”的姿態來。
最終,劉芬美還是沒忍得住烤串的誘惑,買了兩串,大快朵頤的飽了口福之後,她才又笑眯眯的望向了易禛南的黑臉:“男人不應該都是喜歡擼串的嗎?易禛南你怎麽可以這麽奇葩?”
易禛南神情有些不耐煩的看她一眼:“我也覺得你是女人中的奇葩。”
“哈哈,我會把它當成是誇讚我的話的。”劉芬美一點兒也沒有惱怒的跡象,依舊笑嘻嘻的,走在照著路燈的林蔭道內,她倒退著和易禛南麵對麵的說話,“你都不知道,從我參加工作到現在,有多少人這麽說過我了。”
“在他們看來,編程出身的女人簡直就沒有一點兒的女人味。”劉芬美捏了捏她戴著耳釘的耳垂,笑得有些矜持起來:“其實吧,我隻是工作起來有點女漢子,現實生活中,我還是挺想做個小女人的。”
她對天長歎:“可惜啊,沒有那個男人能夠讓我變得小鳥依人起來。”
易禛南腳步驀地停下。
月色淡淡的穿過樹梢,落下銀色的光斑。路燈陰影處,這光顯得特別自然,柔和。
易禛南眸底帶著一層兒的若有所思,他直直的望著依舊在對天抒發心情的劉芬美,問她:“你們女人是不是都想要有個肩膀能夠依靠?”
“廢話,到了一定年紀,看慣了風雲,瀟灑夠了單身的人生,可不就想找個人作陪了?”她收回目光,有些古怪的望向易禛南:“怎麽了?”
“沒事兒。”易禛南學著她剛才的樣子抬頭望天。
深藍色的天空像是一塊碩大的寶石似的。月亮朦朧,淺淺的光暈在烏雲周圍流暢。周圍有星星在閃爍,點綴著深沉的天空,為它的深邃增添了幾分光彩,看著也似乎多了幾分生機。
劉芬美笑著問他:“你說是天空包容了星星月亮,還是它們點綴了天空?”
“都有吧。”易禛南回複的似有所觸。
劉芬美雙手舉在眼前,十指交叉露出很大的指縫來。她從指縫中望月:“是吧?我也覺得,天空的深沉,星星月亮的柔和璀璨,靈動鮮明,缺一都是不可的。”
“沒了星星月亮,天空會沉悶,隻有星星月亮……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易禛南深有感觸,仰頭四十五度角望星空,他久久沒有收回視線。劉芬美話中的意思是指什麽?在暗喻男人和女人嗎?女人的柔和,男人的深沉,相互互補,才是最精彩的。缺一,都會是孤單的沉寂。
劉芬美見他看的認真,笑著用手輕托了下巴,微歪著腦袋,她問他:“都說睹物思人的,易禛南,你在思念誰?”何清梔還是他傳言中的現任?
“沒有,隻是覺得你比喻的挺好。”易禛南低低的應一聲,目光依舊望著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