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月夜談心
何逸非看她一臉凝重的模樣，也沒再和她爭論，直接給何清梔打過去了電話。
“清梔，你媽媽現在想起你來了，想見你呢，你現在有時間沒有？”
她病情剛好，媽媽也好轉了？何清梔隻覺得高興的冒泡：“有時間，爸爸，我現在立刻就過去。”她也顧不得再等易禛南，像是衝刺似的，速度衝出病房，衝進了電梯。
李秀娥所在的是骨科住院部，和她不在一棟樓上。
大約十幾分鍾的路程，何清梔卻硬生生把之縮短成了五分鍾，氣喘著推開李秀娥病房的門，她手緊緊扶著門框，遙遙的望向病床上的人。
她似是沒有改變太多，眉目依稀，笑容依稀。
“媽！”何清梔高興的泛出一絲兒淚光，衝過去就坐在床沿上，緊緊抱著了李秀娥：“你可算想起我來了，你都不知道我之前心裏多難受，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似的，現在可算是好了。”她雙手拉著李秀娥的雙手，大撐開搖晃兩下，隱約帶了一絲兒撒嬌。
李秀娥見她眼睛紅通通的，心裏一時不是滋味。抽出一隻手來替她輕輕擦了眼角的淚，她笑道：“媽媽怎麽可能會拋棄你呢？不會的，忘記你爸爸也不可能再忘記我寶貝女兒。”
“不行，媽，不能忘記任何人了。”何清梔立馬一本正經的反駁起她說的話來。都已經嚐過那種傷心欲絕的滋味，才不要她的至親再嚐一遍呢。
何逸非連忙搭腔，附和何清梔道：“對，不能再嚇唬人的。”
病房裏霎那其樂融融，歡聲笑語起來。
何清梔擁抱李秀娥好一陣，才紅著眼睛把人鬆了開來：“媽媽，我今天就在這邊陪你吧，我要陪你一天一夜，把之前的時間都補回來。”
“你不要上班的？”李秀娥笑著刮了她鼻頭一下，一直提著的心總算安穩下來。
“請假，我太高興了，隻想陪著你。”這種失而複得的親情，讓她倍加珍惜，她不舍得再輕易離開。何清梔害怕，這是一場美夢，一個黃粱美夢。她怕，夢醒了，一切如舊，她依舊靠近不了媽媽半分。
何逸非不知道她此刻的心理活動，但他卻有很多話想要當麵和何清梔說，便也加入了說服李秀娥的行列之中。
一比二，李秀娥隻能笑著答應何清梔留下來陪她。
月色皎潔，醫院裏一片靜謐，隻有時不時的蟬鳴聲響起，為這個夏天的夜奏響了前奏曲。
何逸非看著李秀娥已經睡熟，這才招手把何清梔叫到了病房門口。
“我給孫桂芝打過電話，她說，你要和易禛南離婚，是真的嗎？”
何清梔眸子驀地睜大，張口她想要反駁什麽，可對上何逸非那洞察一切的眸子，她卻隻能低頭，輕絞動了手指：“爸，現在這個時候你能不能先別問這些事情？”她好不容易高興半天，就讓她一直在高興與喜悅中度過不好嗎？
看她這樣子，何逸非那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輕歎一口氣，他抬手在何清梔肩頭上拍了拍道：“爸爸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這個想法，可清梔，易禛南人並不錯，你若真是和他離了婚，你能保證還能遇到個像他或者是比他還要好的男人嗎？”
何清梔輕咬了下唇瓣。
六月初的夜風帶著燥熱，何清梔的心也燥亂不已。
“我沒想那麽多，爸，你放心，媽媽住院期間，我肯定不會和易禛南離婚的。”其實，想起易禛南這幾天來為她所做的一切，她心裏已經有了濃濃的不舍。
到底是曾經相知相許的愛人，難道真要這麽分道揚鑣嗎？
何清梔捫心自問，她並不想，最起碼，現在她不想離婚。
“那之後呢？”何逸非銳利的問了一句，見何清梔臉色難看，他雙手交疊在腦後枕在了椅背上：“你可以和爸爸說說原因。有時候一些事情你們是當局者迷的，爸爸作為旁觀者，說不定更能夠看到問題的症結所在。”
“婚姻不易，清梔，爸爸不希望你把婚姻當成兒戲。”
何逸非的話發自肺腑，鄭而重之。
何清梔輕蹙了眉頭：“問題的症結很簡單，爸，我之前去醫院檢查過，不容易懷孕。”
“是因為要孩子的事情？”何逸非眉頭也緊鎖了起來，“易禛南很在意嗎？”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想要隱瞞也無濟於事，何清梔索性放開，把話都說明了：“他還好。但他媽媽抱孫子心切，甚至都因為這些事情，開始瞞著我給易禛南找女人的。”
“爸，我不想一直生活在無休止的爭吵之中。”
一句話，說的簡單，可背後又有多少的辛酸呢？
何逸非重重歎了口氣：“他那個媽確實有些問題。”
“可清梔，婚姻是你們兩個人在過。隻要易禛南固守著初心，我覺得這些應該都不是問題。”
“以前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何清梔低眸，讓指甲狠狠掐了指腹，感覺著痛意，她腦子才有些清明起來：“可現在我不敢這麽想了。易禛南很孝順，當初也是因為這點，我才和他走到一起的。”
“可我沒想到，這個本來是個優點，在婚後卻成了我最大的困擾。”何清梔苦澀的笑著，手翻過來，又覆過去，她的動作和她此刻的心一樣，充滿了矛盾，充滿了糾結：“在我和他媽媽之間，他……”
何清梔又抬起了頭，眸光略顯空洞的盯著玻璃窗外的深邃天空，她道：“當然，我現在也覺得這對易禛南有些不太公平。”她下意識的又撫摸到了食指上的戒指。
“所以是你想要離婚？你覺得無法給易禛南一個孩子，虧欠了他？”何逸非伸出手指在何清梔腦門上狠狠戳了一下：“我的傻姑娘，這根本就不算是問題好嗎？現在咱們就是在醫院，你可以去問問醫生，想要孩子，會有多少種科學手段或者是渠道？”
“我……”何清梔驀然語塞，抬手，十指纖纖紮入發間，她伸出舌尖使勁舔了舔唇，低垂著腦袋，甕聲甕氣的道：“可我忍受不了他媽媽地所作所為。而且，那些科學手段，我和易禛南不是沒有想過，可我不敢保證，在這段期間，他媽媽會不會做出什麽過激的事情來。”
何清梔腦海中又驀地回蕩起孫桂芝的叫囂聲與威脅聲來，她煩躁的抓抓頭發，決定止住這個話題：“總之，爸，我和易禛南之間的事兒你讓我自己處理吧。”
她快速起身，沿著走廊朝遠處走了過去。
何逸非抬眼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雙手揣了兜，手輕輕觸碰到了裝在褲兜中的一疊錢，他眼神暗了暗。
兩人之間的感情難道真要因為沒有孩子而出現危機麽？
不行，他不能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清梔走向她可能會後悔的一條路，他是爸爸，得想法幫幫兩人。
他決定了，等明天他就朝秦同打聽一下這方麵的消息。
可何清梔卻似是洞察到了他的心思，還不等他站起來走到病房，她就發過來一條短信：“爸，媽現在剛好一些，你可千萬照顧好媽媽，別做出一些可能會刺激她的事情來。”
何逸非剛剛堅定的信念瞬間土崩瓦解。
朝著走廊盡頭處望一眼，他再度沉沉歎口氣，也罷，就交由清梔自行解決吧，或許過了這一段時間，她的心境會發生變化，會繼續和易禛南好好生活下去呢。
畢竟，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得準。
“爸爸說話算話，你放心。”
何清梔收到這條短信的時候，人正斜靠在盥洗台的琉璃台邊。唇角輕勾一下弧度，又快速消失，她攥著手機好一陣，思來想去的還是給易禛南發過去一條信息。
“在幹嘛？”
“數著星星想你。”易禛南站在陽台上，大開著窗戶，看著不遠處樹梢輕晃，他想也沒想的就回過去一條。
何清梔唇角的弧度上揚：“甜言蜜語對我無效，易禛南，咱們說點嚴肅點的事情。”
“想說什麽？”
“你腦子沒發燒了吧？最好別問那些沒腦的問題，我拒絕回答，說不定還會關機以示抵製。”
這人是她肚子裏的蛔蟲吧？直接把她想要說的某些話都堵回到了肚子中。
撇了撇嘴，何清梔快速打過去一行字：“什麽就是無腦問題？”
“我不願意聽的問題都屬於無腦問題的範疇，你知道的。”
何清梔啞然失笑，這什麽邏輯？“那你想聽什麽？”
“想聽你叫，可惜聽不到。”易禛南附加一溜兒眼冒桃心，流口水的表情圖像來。
何清梔一陣惡寒。
易禛南卻似是上癮了似的，又快速發過來一溜兒表情：“妞，給爺笑一個，扭一下，親親……”自定義表情，他玩的越來越溜。
何清梔看的嘴角直抽抽，隻不過，看著，看著，心口卻又是一陣發酸，發澀。
“你什麽時候也學會這種低級趣味的撩人手段了？”
低級嗎？易禛南不認同：“我覺得這些非常貼合的形容出我現在的心情。”這麽大晚上的，不就是應該親親我我，聯絡彼此感情的嗎？
何清梔被逗的無話可說：“我不和你說了，易禛南，晚安。”這男人什麽時候開的竅，怎麽說的話越來越隻讓她無力招架了呢？
她想叫停，易禛南卻不容許，見何清梔不再回短信，他索性撥出了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易禛南臉上的笑刹那間消失，通話，何清梔這會兒會和誰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