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唯有放棄
易禛南眉心霎那蹙成一座小山峰。
客廳中的燈光打落在何清梔露出的半邊側臉上，把她的麵無表情照的異常清楚。
易禛南心驟然縮緊，擱置在身側的手指輕彎一下，他斂眸低聲道：“那你在這兒睡，隻怕更要睡不著。”
回應他的是何清梔故意打起的輕呼聲。
易禛南氣的很想掉頭就走，可到底不忍心。索性再度彎腰，直接把人一個公主抱就抱在了懷中。
突然的重心失衡，讓何清梔不得不睜開了眼睛。
手下意識的緊緊攥著他身前的衣服，何清梔臉色難看不已：“易禛南你能不要這麽自作主張的好嗎？我不想進臥室，覺得惡心，很髒。”
髒？易禛南抱著她走動的腳步驀地停下。
兩人這時候正好站在燈光底下。
刺眼的光讓何清梔的眼睛微微眯著，但卻並不妨礙她的神態和表情。
易禛南低頭看向她。
依舊姣好如花的容顏，曾經燦爛若星星一般的眼睛，笑起來有著兩個淺淺酒窩的雙頰，此刻，卻都帶了嫌棄。
那一抹嫌棄如此明顯，明顯的讓易禛南隻看著便覺得後背繃直，涔涼不已。
聲音在喉嚨間滾了好久，他才憋悶著道：“清梔，賀美美沒來過家裏。”
“今天晚上我離開醫院後，李航打來電話，我便去了公司。她是在公司門口堵著我的，我當時有些不願意看到她，推著她的動作大了些，才讓她倒在地上崴了腳的。”
易禛南隱瞞了一些事情，可卻也嚴絲合縫的把因果說的滴水不露的。
何清梔撇了撇嘴：“你現在和我解釋她的事情也沒用。”
“這房子裏的男女主人是你和我，清梔，這是終其一生也不會改變的事實。”易禛南抱著何清梔的手緊了緊，抬腳，他朝臥室走去。
他臉上的神情認真，嚴肅，仿若是在抱著一件珍貴的瓷器似的，他走的小心翼翼。
何清梔自然也感覺到了他手臂的輕顫，抿了抿唇，把心裏輕易被勾起的情愫狠狠的壓下，她抬眼望向了床頭原本掛婚紗照的地方：“我原來也以為，我和你的幸福會一直定格著，永遠幸福下去，可結果呢？是你把它親手打碎了。”
易禛南臉黑了下去：“我不是故意的。”
輕輕把人放在床上，他俯身看向她，眸光落在她好看的眼睛上，他低聲道：“如果你心裏覺得有裂痕的話，我們可以等媽出院後重新照一套婚紗照。”
嗬！“破鏡能夠重圓嗎？”何清梔掀著眼皮，眸底說不出的哀傷涼然：“即便重新再拍一套，那也不是原來的味道了。”
在心裏沉沉的歎了口氣，何清梔輕掩上了眼睛。似是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心也有了盲角似的，她睫毛不斷的輕顫著道：“我今天和你媽說的那些話，完全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易禛南，現在說什麽都已經遲了。”
當心涼成灰的那一刻，所有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
不是她和易禛南之間的愛情變質有多厲害，而是，經曆這麽久，她才切實明白一個道理。婚姻不僅是兩個人的事情，還是兩個家庭的事情。
她何清梔沒有那麽堅強，抵抗不住所有的傷。
“轟隆”一聲驚雷突然在窗外響起，緊接著，有雨下了起來。
豆大的雨滴拍打著窗戶，從沒有關嚴實的窗縫中隨風飄進來，打濕了窗台，以及窗戶下的地麵。
何清梔身子猛地顫了一下，雙手下意識的趕緊捂著了耳朵。她不喜歡打雷的下雨天，轟隆隆的，總讓人的心感覺到不安。
易禛南原本剛想要拉過涼被躺下的，察覺到有風雨飄進，連忙起身，把窗戶關嚴實了。
“沒事兒了，清梔。”他伸手想要抱著何清梔。
為數不多的雷雨夜中，他每次都是陪在她身邊，攬她入懷，替她驅散那些驚慌與不安的。
可今天，何清梔不想靠他。
“我很好。”何清梔翻身，麵朝著窗戶。
雨水順著玻璃，蜿蜒成一道小河滑下。
何清梔看著那越發大起來的陣勢，心裏越發涼然。那雨，仿若下在了心上一般，竟是讓她的身子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伸手摸過手機，何清梔原本是想要給在醫院中的爸媽打個電話，可看著手機屏上顯示的時間，她卻又放棄了。
“兩點十二分，易禛南，你還記得這個時刻嗎？”
手機屏幕上的光異常顯眼，可何清梔的眉頭卻狠狠蹙了起來。
當心要放棄的那刻，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不經意的，她便又想起了兩人剛剛領結婚證的時候。
易禛南鼻子有些發酸，喉結上下滾動兩下，他低低回應：“記得，清梔，你說過，我們要把九月十六和兩點十二分永遠記在心上的。”
“我們正式結婚，確定夫妻關係的時刻，我怎麽可能會忘記？”大掌情不自禁的包上她的手。
入手的柔滑一如兩人剛結婚的時候，可再次碰觸，怎麽感覺心裏澀然的要命呢？
“說過要為你撐起一方晴天，把所有的暴風雨都擋在外邊的，可現在，你好像不需要我了。”易禛南低眸看向被何清梔推過來的掌心，心裏千般不是滋味。
何清梔貝齒輕咬了下唇瓣。
剛才雷聲響起，易禛南下意識的嗬護，現在他不經意間的觸摸，她不是沒有感覺，可她不敢再任由她的心肆意感動了。
兩人中間的裂痕太多，問題太繁雜。她已經沒有勇氣再去麵對，去解決。
抬手把發絲輕撩到耳根後麵，何清梔眼睛使勁閉了閉：“沒有誰是永遠的依靠，易禛南，我和你都在不斷成長。”不斷的被迫著承受很多。
當身上的負荷太重，承受不住的時候，她也唯有放棄。
窗外的風雨越來越急，何清梔卻突地清楚了很多，把所有的緊繃著的神經緩緩放鬆，她漸漸進入夢鄉。
身旁，易禛南卻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
把房間中的大燈關掉，隻留下一盞壁燈。
看著昏黃光芒中，泛著柔和光澤的何清梔的臉，易禛南抬手緩緩撫摸了上去。指腹輕描摹過她的眉眼，他的聲音輕輕但卻篤定：“清梔，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麽，我會想盡辦法把你留下來的。”
已經排查了徐東和她的關係，他又怎麽可能輕易的會和她說再見呢？
心裏下了決定，易禛南便摸出手機訂好了時間。
第二天，風已經停止，雨卻依舊在繼續。
天地間霧蒙蒙的，已經七點鍾，臥室裏卻還是一片昏暗。
何清梔揉揉腦袋，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一邊打著哈欠一邊伸手拿過手機。
懵懵的看一眼時間，七點鍾？看錯了吧？
何清梔渾身一個激靈，瞌睡被驚醒了大半。使勁揉揉眼睛，重新又看了一遍手機，何清梔急的立馬撩開被子起了床。
“天，還說今天要早點起來，過去醫院的。現在這點連上班都來不及了。”
急急忙忙的化妝洗漱，準備妥當，何清梔拿著包包就要出門。
餐廳方向傳來一陣香氣，緊接著易禛南的聲音響了起來：“清梔先過來吃早餐，吃完飯後我送你上班。”省去等公交車的時間，他開車走另外暢通點的道路，四十分鍾應該就能夠到達千羽總部。
何清梔腳步沒停的朝著玄關方向走去：“不了，我沒時間了。”
“我親自給你做的煎蛋和三明治，你還是嚐一口吧。”易禛南見她匆忙慌張的樣子，端了盤子走過來。
色澤金黃的煎蛋盛放在青花盤繞的白底盤中，旁邊搭配一顆青菜，又有賣相又有食欲的，隻看著便讓人覺得胃口大開。
何清梔伸出舌尖輕舔了舔舌頭，接受了易禛南的好意：“謝謝。”她三兩口把煎蛋解決掉，打開房門就要走人。
“等等，清梔，我送你。”易禛南聽到門響的聲音，急急叫喚一聲，也不顧的裝最後那塊三明治，提了食盒就朝著門口跑了過來。
那慌裏慌張的樣子，那還有一點沉穩的痕跡？
可易禛南顧不得太多，他現在隻想哄好何清梔。說不定，看在他態度良好的份兒上，何清梔會開恩再給他幾次機會的。
兩人一前一後的衝向電梯。
孫桂芝看著兩人的身影速度掠過，反應過來，正要叫人，可轉眼，電梯門已經合上。
她隻能狠狠的躲了躲腳，朝著合上的電梯啐一口，她按了另外一部電梯。
怎麽看兩人這樣兒像是沒事兒似的？難不成易禛南那小子又被何清梔灌了迷糊藥了？
兩人昨晚上不會又在一起睡得吧？
俗話說，床頭打架床尾和的，這兩人正是青春正旺，熱血沸騰的時候，會不會何清梔轉臉就把她昨晚上說過的話拋擲腦後了？
“不行，必須得警告那掃把星兩句。”
孫桂芝剛出電梯，就急急的掏出手機，想要給何清梔一個電話。
門口，有從外鍛煉回來的老頭老太太結伴走了過來。
“你不知道，老劉家那兒媳婦根本就是騙婚的呢，這會兒覺得老劉家底子空了，她那兒子做生意賠了，她就二話不說，拿著她那些卡回娘家了。”
“本來麽，孝順娘家也是應該的，可把老劉家的救命錢都卷走，真是太不應該了。”
連救命錢都卷走的？何清梔不會也故意假惺惺的在她跟前說著那話，想要把她家的財產掏空的吧？
這可不行！
兒子那錢賺的多不容易的，怎麽能便宜了那個掃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