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顧武泫(五)
第一百一十七章顧武泫(五)
大齊和梁國的戰爭目前穩定了下來,據說是因為三日前的那場戰況過於激烈,讓雙方傷亡慘重,梁軍才暫時沒有了進攻的勢頭。
最近阮陶憑著出色的醫術,有空就往軍醫那邊跑,主動為戰士們醫治傷勢。她自己也樂得其所,畢竟總不能白吃軍糧。
剛剛為一個傷兵纏好了繃帶,阮陶隔著一個營帳聽到了似乎有鬥毆的聲音。
“雜種!我們都沒那麽多白麵饅頭吃!你這饅頭是從哪來的!?”
“快說!是不是你從李大嬸那偷來的!”
阮陶一走過去,就見傷勢較輕的四個人圍著那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少年拳打腳踢的。
“住手!”
阮陶一聲大喝讓他們止住了剛要落下去的拳頭,“阮…阮小姐?”
四人轉過了身來,沒想到阮陶會突然出現。
“你們怎能以多欺少,如此對待一個身無寸鐵之人?”阮陶把地上的少年扶起來,冷聲質問著他們。
“阮小姐有所不知!這雜種原是個梁國人!”領頭的戰士先站出來解釋道。
阮陶一愣,她看著身邊那低頭不語,一副膽怯模樣的少年,他衣衫襤褸的像個乞丐,但髒兮兮的手裏護著的饅頭卻潔白無比。
從挨打到現在,他還一個字都沒有為自己辯解過。
“他是萬俟校尉從路上撿來的梁國流民!訊問過後才知他的身份!那梁國屬實可惡,本來我們是想把他一殺了之的,可萬俟校尉心善,念他隻是個平民百姓,未曾傷害齊國的一草一木便將他領回了軍營,給了他口飯吃。”
“萬俟校尉軍令如山!我們雖心有不滿但也隻能聽從,可這梁國雜種居然大膽包天!敢在這種時候偷竊糧食!”其中一人獰著眉頭,雙眼似利劍剜著那少年憤聲控訴道。
阮陶拉過了少年的手臂,讓他麵對著自己,“眼下大齊傷兵頗多,吃喝用度上也較為窘迫,這白麵饅頭一人一天隻能吃一個,若我沒記錯的話,早上你們已經領過一個了,你手裏的這個是怎麽得來的?”
那少年枯草似的頭發遮著他的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從他微微顫抖的雙手可以看出,他在害怕。
阮陶柔下了聲,安撫他道:“放心,大齊不會因為你是敵國子民就無故讓你蒙冤的,你且對我實話實說,我會還你清白的。”
“阮小姐你就別白費口舌了,這雜種是個啞巴!”
阮陶神色一震,她彎下了個腰想仔細端詳一番少年的臉,但他卻把臉別了過去,顯然是不想給阮陶看的。
“你…真的是啞巴嗎?”阮陶輕聲細語的詢問道。
“反正他來軍營這麽久,我們還沒見他對誰說過一句話,不是啞巴又是什麽?”領頭的抱起雙臂,一臉輕蔑的看著少年。
阮陶歎了聲氣,無奈的說道:“你無須心懷戒備,我是真心想幫你的,雖然齊梁二國正值交戰,但那都是你們國君的選擇,身為一介普通百姓這是無法抉擇的,所以在我眼裏,雖然你出身大梁,但與我們大齊的子民並無不同。”
聽到這些,少年將頭微不可查的抬了一下,阮陶自然是捕捉到了他這細微的舉動,便繼續說道:“你若願意配合我,我一定會還你一個清白的。”
在阮陶的一番口舌進攻下,少年張了張幹涸的嘴唇,用著那破鑼嗓子發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音:“饅頭是…大嬸給我的,我…沒有偷。”
這堪比破弦拉出的噪音,難聽到有人立馬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一臉嫌惡的說道:“哎喲我滴個親娘啊!你可還是啞著吧,我抽旱煙的二舅爺他聲音都你比好聽!”
果不其然那少年立馬就不出聲了,阮陶訕訕的抽了抽嘴角,心中頓時明白了他不願意開口說話的原因。
“他說饅頭是李大嬸自願給他的,恰好我與那位大嬸兒熟識,各位若還有異議,我們可去當麵對質一番。”
那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揮了揮手說道:“罷了罷了,我們也不想把事兒鬧的太大,今天就放過這雜種一回,若被我們發現這梁國的雜種膽敢起什麽不軌之心,我們絕不姑息!”
待那幾人走後,阮陶對少年露出了一個善意的微笑:“你是餓了麽?我營帳裏還有一些餅子,你想不想吃?”
少年搖了搖頭,不語。
阮陶又道:“那你渴不渴?我那裏有茶水。”
少年還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阮陶也沒轍了,她把話題一轉,問道:“那你的嗓子是先天就這樣了嗎?”
這回少年沒有立即給出回答,而是思索了一會後,才對阮陶搖了兩下頭,表示不是。
“那看來是惡劣的生存環境,加上體力透支,久久處於饑渴狀態才導致聲壁損壞的。”阮陶認真分析道。
“你隨我回營帳吧,我可以治好你的嗓子。”阮陶燦然一笑,真誠的說道。
少年一聽這話倏然後退了一步,這讓阮陶忽然陷入了不解當中:“你可是還在怕我?”
她感到無奈,歎了聲氣說:“我待你絕對沒有任何惡意,你相信我……”
沒等阮陶再為自己解釋兩句,少年就頭也不回的轉身跑開了。
熱臉貼了冷屁股,阮陶癟了癟嘴,也沒追上去,而是有些挫敗的返回了自己的帳子。
在阮陶淨手的時候,恰好這時阿魚走了來。
她臉上帶著一抹明媚的笑容,顯然是心情不錯的樣子,“阮姑娘,這幾日你為了那些傷員忙前忙後的辛苦你了。”
阮陶笑了笑說道:“不辛苦,出些綿薄之力也是應該的。”
說罷,她看向阿魚,不經意的提了一嘴:“話說阿魚姑娘什麽時候回鎮子裏?過兩日就要開戰了,屆時軍營還就不像現在這般安穩了。”
阿魚的臉色僵了僵,但很快又恢複如常的說道:“顧…顧將軍他允許我留下來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有些緊張,不安的攥著自己的衣袖,像是在害怕阮陶會刨根問底一般。
阮陶隻是手頭上的動作怔了一下,隨後便笑起來道:“是嗎?那你們相處的還不錯,想必是顧將軍心裏對你娘還有幾分感情,所以愛屋及烏的想補償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