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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酒色財氣

  “……”孟康默默抱回花卷,摟得緊緊的。


  “吊眼鬼你打算跪多久?走了!”沒遮攔看著地上失神的陳曉薇說。


  “沒……沒事了?”


  陳曉薇愣愣說:“我剛罵了錦衣衛,不會被殺吧?”


  “那可不一定!”


  沒遮攔冷冷說:“長長記性,別嘴裏噴糞,逮誰臭誰!”


  吊眼鬼眼嘴一咧,難過欲哭。


  “娘希匹!”


  沒遮攔略一思索:“孟康,吊眼,你們先回去。”


  “你呢?”孟康問。


  “灑家突然有事。”


  “何事?”


  “灑家做事你少管!”


  沒遮攔轉身便跑:“跟娘說我晚點回來。”


  開玩笑,這些錦衣衛不是普通紈絝子弟,而是負責緝捕巡查的戰鬥人員!

  看方向,是往聚仙樓去!娘希匹,今晚定有好戲!


  沒遮攔邊跑邊想:對了,甘鐵臂甘一花兩個混球也在那兒,也不知咋樣了……


  他步伐加快,衝入鬧市中。


  河風大起,將水麵上的花燈,齊齊吹到一邊。


  沒有燈火點綴的激水,在夜幕下,尤其暗深詭異。又經大風鼓動,於河中卷起黑色漩渦。


  暗流濤濤,攪碎無數光影。


  “今夜月黑風高!有大河風起,似要風雲突變!好——兆頭!”


  一人戲腔唱起,連用三個“風”字。歡快望著秦淮河,伸開手掌,感受幕下寒波。


  “大人!”


  剛才的兩個百戶恭敬行禮。


  冷臉百戶此時神色熱切:“是否現在動手?”


  “小真來了嗎?”那人問。


  “還未到!”圓臉百戶答。


  “何必等他?我等足矣!”冷臉百戶說。


  “急——什麽?”


  那人唱戲隻是愛好。戲腔火候不足,以致語調滑稽。


  當然,這裏無人敢笑:“今夜我等,乃配角耳——主角未至,不可——搶戲矣——”


  圓臉百戶讚成:“大人說的是,既已訂驅狼捕獅之策,當按計劃行事。”


  冷臉百戶不服:“計劃不如變化,屬下擔心,遲則生變。”


  “那就把心放肚裏去!”


  那人戲腔一停,聲音甚有威言:“人生不過百,五十知天命!

  這刹那榮華,就讓那陰狻猊,多享受一刻吧!”


  聚仙樓內。


  玄醫蔣無理叮囑了曹太一,出了門,沒看到姚寵。聽得角落裏傳來歡笑,隻見姚寵正和一同齡少年聊得火熱。


  “畢鴣兄弟,想不到你比我還小一歲,已經是闖蕩江湖三年的老手了,還是蒼萍子道長的弟子。真是英雄出少年,前途不可限啊!”


  姚寵擠眉弄眼地奉承,拍得對方眉開眼笑。


  那叫畢鴣的少年相貌平平,隻一雙機靈滾珠眼飛快亂轉:“姚兄客氣,誰不知玄醫蔣先生的門下,藥工即是徒弟,又豈是平凡之人?”


  “哪裏哪裏,在下被家裏掃地出門,到玄醫那混口飯吃。蒼萍子可是楚雲幫五總裁之一,畢兄弟在江湖呼風喚雨,真羨慕呀!”


  “慚愧慚愧,小弟忙於幫務,武功荒廢,實是繡花枕頭一個。


  聽說蔣先生以玄字為號。為求長生道,收集了諸多高等武功。特別一對六道神木,翻手間生老病死,神鬼莫測。姚兄以後醫武雙修,何愁不揚名江湖?”


  “畢兄這可是打我的臉啊,入門兩月,先生確是傳授一門內功。可惜兄弟天資愚笨,初入太初境而已……”


  “姚寵你在幹什麽?”蔣無理厲聲打斷。


  “嗬嗬?先生您可出來了,等的我心急。”


  姚寵大嘴笑說:“這位畢鴣兄弟是蒼萍子徒弟,我跟他相談甚歡。”


  畢鴣恭敬行禮:“小子見過玄醫。”


  蔣無理嗯了一聲,上下打量畢鴣,冷哼說:“跟蒼牛鼻子一樣討厭!”


  不顧尷尬的畢鴣,拂袖而去。


  姚寵趕忙跟上,不忘招手畢鴣:“你要有什麽輕傷小病,隻管來找我哈!”


  “你這狗兒的蠢貨!”蔣無理一個爆栗敲下。


  “哎呦怎麽了?”姚寵抱頭大叫。


  “蒼萍子專管楚雲情報。那畢小鬼是他徒弟,三言兩語在套你話嘞!你這大嘴倒是痛快,再下去,老夫老底都被你泄了!”


  “嗬嗬是嗎?真是江湖險惡人心難測!我說他故意找我聊天呢!”


  姚寵頓時忿忿,忽然又大嘴一笑:“他套我話也沒用!反正您沒教我啥實用東西。”


  “狗兒的!”


  蔣無理作勢欲打:“你在諷刺老夫?”


  “不敢不敢!我剛入門,學東西得循序漸進嘛!道理我懂。”


  姚寵吐舌壞笑:“先生肯定不是吝嗇鬼!收集那麽多武功,總不會小氣的一個不教!”


  蔣無理氣笑:“你倒會激將!小聰明那麽多,還不是被畢小鬼耍了?”


  “嗬嗬這您就小瞧我了。我在醫館也不是沒跟難纏客人打過交道,而且自幼熟讀兵書,深諳兵不厭詐之道。他耍我?是我賺他情報!”


  “狗兒的,你倒是說說賺了什麽情報?”


  “這就多了!”


  姚寵摸摸下巴:“比如……楚雲幫大破十八扁擔,自己也傷了元氣。這次壽宴,好多頭領在外都回不來。


  比如……朝廷給楚雲幫穿小鞋,看著兩派火並,自己坐收漁利!”


  蔣無理停步看他:“這是畢小鬼告訴你的?”


  “是我套他話分析出來的!說了我熟讀兵書嘛?做夢都想當大將指揮千軍萬馬……”


  “狗兒的,想不到你還有這等才能!”


  蔣無理認真看他。姚寵忽說:“先生,您幫我要簽名沒?”


  “什麽?”蔣無理一愣。


  “陰狻猊曹太一的簽名啊,剛剛可是本尊,大豪傑啊我特崇拜他!”姚寵雙眼變成星星狀。


  蔣無理有些跟不上他腦回路:“終歸是個大嘴小鬼……老病貓的病不準外露,不然你會死得很慘!”


  姚寵剛要回答,忽聽有人喊道:“老蔣你這庸醫,又嚇誰呢?”


  迎麵走來三人,老遠距離就聞到一股怪味。以酒臭,花香,銅鏽味為主。夾雜各類藥材,使得旁人避得他們遠遠的。


  當前那酒臭味的長大醉漢,須發眉皆白,蒜頭紅鼻吸吸。


  他穿著破布衫,拿著胖葫蘆,頂著大肚子。酒氣哈哈,一步三搖。


  之後是身穿大福彩杉的矮胖子。笑得樂嗬嗬,五官圓潤。


  眼配金邊單框鏡,項頸戴金鏈,雙腕環金鐲,十指穿金戒。從頭到腳的衣裝,無不鑲金。


  最後,是渾身散發花香的窈窕淑男。披著至腰黑發,鬢插鮮花,衣帶寬寬。


  手裏一把美人賞月的圓扇,遮著嘴鼻,目有厭色。顯然也對這混合氣味不爽。


  酒醫杜愛康,財醫金如山,花醫柳尋香,再加上玄醫蔣無理。


  酒色財氣!這四人是全南都公認的最高名醫,又喚南都四歪醫。


  他們雖是同行,但各有嗜好,各有病群。因此四人關係,還算融洽。


  蔣無理怪眼一翻,厭惡說:“狗兒的,同行冤家不聚頭懂不懂?我們四個擱一塊,你瞧這味大的……”


  姚寵側身,麵露難過。


  “老蔣你……嗝!”


  杜愛康一把摟住蔣無理。


  “嗬嗬?”姚寵看得驚訝。


  他知道老師的武藝和性格。非行醫時,最煩與他人肢體接觸。看來老師跟酒醫……基情非凡啊!


  姚寵想著想著就樂了。忽然杜愛康朝他一哈——酒臭撲鼻!

  姚寵兩眼一翻,直接倒地……


  “臭酒鬼,狗兒的你幹得好事!”


  蔣無理大怒,怎奈對方一隻毛臂摟著,硬是掙不開。


  杜愛康瞟一眼癱倒的姚寵,不屑一笑。


  捏著酒葫蘆,就朝蔣無理嘴裏灌:“聚仙樓獨有的神仙醉,加上我特別藥草製成的藥酒……你嚐嚐!”


  “好酒鬼,把他往死裏灌!就因為這廝,害我損失了曹太一這麽大的金主!”


  金如山眼冒金錠:“我聽說了,看一次病給十金……”


  他麵容扭曲,忍不住揚起胖手上去揪打:“我靠你大爺!”


  “哼!男人啊都是汙濁穢物!”


  柳尋香看著攪成一團的三人,連連搖頭。扶起地上的姚寵,仔細打量起來。


  姚寵被他看得發寒,聯想這貨外號花醫色醫……嗬嗬?嚇得汗毛直立。


  “你就是姚寵?”柳尋香問。


  “呃……是小人!”


  杜愛康和金如山同時看他。


  “你就是那個把本草丹,給一個流民吃的蠢貨?”


  金如山破口大罵:“腦子被門擠的蠢驢!那本草丹靈丹妙藥,賣給貴人,不知道值多少金子!”


  姚寵尷尬,明明是自家的藥,這位財醫看起來……比割肉還疼!

  “喂死胖子,你罵誰是蠢驢?他現在是老夫的藥工!”蔣無理好不容易掙開杜愛康,護短罵道。


  柳尋香大歎:“三月前,胭花河的李姑娘病逝了。


  那本草丹拿來救一佳人,可比救一濁物好多了!可惜,可憐,可歎!”


  “……”其他三醫同時皺眉。


  “嗝!”


  杜愛康打著酒嗝,把葫蘆遞給姚寵:“小哥,喝一口!”


  姚寵哪裏敢喝:“小人不會喝酒。”


  “好漢子豈有不飲酒的?”


  杜愛康醉眼微挑:“杜酒鬼的酒,隻給看上眼的人喝!小鬼,你有醫者仁心,杜某敬你一杯!”


  “哼!”柳尋香見他故意與自己叫板,冷冷一哼!

  杜愛康不理他,接著說:“你老師性子怪,連徒弟這個名份都不願給。平時還當受氣包,不定哪天炸了趕你出門。若你想學醫,可以來找我!”


  “嗬嗬?”姚寵愣愣望向老師。


  蔣無理冷哼:“沒見過這麽當麵挖牆腳的。姚寵你喝了吧。杜酒鬼的好酒,不喝白不喝,有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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