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木禽詩社
司馬記見了,含笑起身:“柏二公子好!”
領頭的華服青年,乃是曹太一第二子曹柏。他體型肥胖,紅光滿麵。父兄不在,代替問候眾賓。
不過,他顯然沒認出抱緣和尚和望明道士,隻望著司馬記說:“記公乃我幫貴客,怎得跟這類人坐在一起?家父和家兄知道,定要罵我!”
此言一出,四周賓客同時不滿,這類人……哪類人?楚雲幫自恃大幫,瞧不起我等?
有年輕氣盛者,當時黑臉就要拍桌,早被年長者暗自拉住。
筱無相暗瞟曹柏一眼,嘴角上揚。
“職業病犯,特來這邊看看!”
司馬記笑容可掬,瞟一眼旁邊僧道。二人皆無反應。
曹柏說:“記公,地樓早為您備了上座,小子們陪您上去吧!”
“有勞啦!”
路記之看他身後少年,笑說:“木禽詩社?筱公子不愧四俊之一,年少有為啊!”
筱無相笑道:“區區薄名,不想也入先生之耳。
在座來賓,皆是南都俊傑,江湖高人。我等小子年輕無知。放肆之處,還望各位前輩海涵!”
說罷恭敬抱拳,圓桌一環。
筱無相禮貌有度,順便緩解了曹柏的無禮。眾賓臉色稍緩,具高看一眼。
林淵一皺眉,走到順哥麵前:“什麽是木禽詩社?”
順哥看一眼筱無相:“這群惡少組了個社團,名叫木禽詩社。
社員皆是勳貴大商豪門子弟。社長是曹柏,但是個繡花空殼,管事的是這副社長筱無相。
嘿,名為詩社,實際卻是一群紈絝。聚在一起花天酒地!
正經事半點沒做,一年來,欺弱淩小的事倒有不少。”
順哥大倒苦水:“這些祖宗年紀尚小,不少更被家主視為珍寶心肝。集體犯事,南都府尹也不敢重罰,平白長了惡焰。
哎!筱家哪怕抬籍,那也是魏國公的奴才。你別看筱無相在鏢局排不上號,巧術獻媚有一套。
鏢局那麽多人,就他當了世子夫人的幹兒子,現在還是公爺小嫡孫的伴讀。反正,伺候他們都小心點。”
“哦?”
林淵對筱無相不禁高看一眼。心說這惡少倒有誌氣!觀其行事,也是陰險傲氣,不甘居下的人。
木禽紈絝們跟司馬記交談幾句,一起上樓。林淵想著怎樣去二層地樓看看。
“前麵的兩位親不要擋路,讓讓讓讓,比賽即將分出勝負……”
“親?不會是……”
順哥臉色難看,回頭呻吟:“杜小姐……”
果不其然,掌櫃閨女杜艾,正興致勃勃跟著四位幫工。
隻見甘家兄弟,抱著足有個頭高的盤子,快步走來,神色輕鬆。
身後跟著範鯉林靜,懷中餐盤少了一半,但對比那兩小身板同樣嚇人。戰戰兢兢,慢慢移動。
“哎呦我滴哥,你們小心!”
順哥和林淵急去給他們分擔:“這一個盤子可值二錢銀子呢,砸了你傾家蕩產都賠不起!”
“終點到,甘鐵臂甘一花獲勝!”
杜艾衝他們行禮,甘家兄弟對她傻笑。
不用說,因為甘家兄弟和範鯉林靜分在一個區,於是很自然的杠上。
然後美少女杜艾,很自然把掌櫃的話當耳邊風,一旁煽風點火。
而酒樓裏不許打架,隻能在小事上爭輸贏。於是,在搬盤子這種力氣活上,範鯉林靜兩個瘦子,毫無疑問輸給了胖子兄弟。
“其樂無窮,這兩個一身膘,沒白養。”範鯉動動酸疼的肩膀。
“他們除了夯力一無是處,兩個駑馬!”林靜悻悻。
他年齡小卻好讀書。平時手不離書,也喜歡擺讀書人的範兒。比如普通人一般罵廢物,他自稱斯文,要罵駑馬。
因為這點自以為是,讓眾多同齡人看不慣。所以甘家兄弟找他茬次數最多。
值得一提,他罵別人是駑馬,當然就認為自己是……
“小窮鬼,你不是自稱天馬嗎?變個翅膀,帶盤子飛過來呀?”甘鐵臂諷刺。
“要變天馬可就不是搬盤子了,那得進後廚,讓彭廚親自做一鍋天馬肉嚐嚐!”
甘一花咂嘴,打量一下他倆,又失望:“一匹瘦馬一條爛魚,手不能扛肩不能挑,去掉骨頭沒二兩肉。你說……”
兄弟倆異口同聲:“你兩廢物能幹啥?”
“哎呦真損!範鯉林靜兩位親,這話都忍,還算男人嗎?”
杜艾滿懷期待看著愈發紅臉的二人。
“杜姑娘!”
林淵打斷說:“我看到杜掌櫃在那邊呢!”
杜艾靈動一跳:“各位親打擾了,別說我在這!白富貴白富爺……這死老鼠哪去了?陪我玩……”
甘一花望著跑跳的少女遺憾:“讓她走幹嘛?有這小妖精在身邊,我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勁!”
“我已經看到你的勁兒,伴隨著涎水留下來了。”
林淵說:“你們不是說不鬧事,怎麽又對上了?”
甘鐵臂不屑說:“哥,給碧眼老大一個麵子,我們走!”
林靜瞪著他們離去。
範鯉抱怨:“怎麽跟他們分一個區?我還是喜歡在後廚幫忙。話說,憑什麽大小眼和巴蛤蟆能去二樓?我也是久來幫工吧!”
“如果你的身體和心理有他倆穩重,那也可以上去。”
順哥譏道:“別抱怨了,那幾桌又滿了,清理一下準備上菜。”
林淵見馬小虎向他招手。對順哥說:“我去解個手!”
順哥不耐:“你快點!”
林淵答應一聲。馬小虎拉他走:“老爹找你!這次你一票解決了樂飛學費問題。他說一定當麵謝你!”
“跟我還客氣什麽?”
“沒辦法,老爹比較實誠。”
馬小虎笑笑:“跑堂怎麽樣?”
“累……不過值!要是能上天地二樓瞧瞧,就更好了!”
“會有機會的。巴蛤蟆就是做熟了,直接去地樓跑堂。”
“對了,你知道木禽詩社嗎?筱無相搞的!”
“如雷貫耳!木禽二字,有取勤鳥積木搭巢之意!名字好聽,實際嘛,今年南都百分之九十的齷齪事,都是這詩社裏的人幹的。人們背地都叫害人鳥呢!
在南都論惡少,小九兒筱無相其實排不到前五。排第一的,公認是曹太一的二兒子曹柏!”
邊走邊說。忽然旁邊一客叫:“小哥,把這兒清下!”
“好!”兩人無奈對視,上前清理。
那客穿短打鬥笠佩刀,顯是江湖遊俠。跟同桌聊道:“別看曹幫主風光無限,也有煩惱。
膝下三子一女,除了老大曹石仗義穩重,有乃父之風。老二曹柏和老四曹謙都不省心!”
同桌賓客問道:“請教?”
“那曹柏剛剛言行,諸位都看到了,整個一草包紈絝。
曹幫主花錢讓他進南都國子監讀書。結果書沒讀好,惹了一身紈絝惡習。
最惡心的不僅貪女色,還愛男風,尤其喜愛南都的四俊。
可憐幫主和兄長忙於幫務,夫人又不在,無人能管!楚雲幫三天兩頭給他擦屁股。”
遊俠泯一口酒,歎道:“至於老四曹謙……聽說是個喜讀書又聰明勤奮的娃,可惜身子骨不行,體弱多病!十二歲了,還是個藥罐子。
為了這病,幫主夫婦也是操碎了心!這不,夫人親自尋藥,至今未歸。”
一秀才好奇:“奇哉!小生聽曹家眾人之名,含個十百千萬之意。
可聽聞曹紈姑娘已到及笄之年,芳齡明顯長於曹謙。這名字順序反了吧!”
“紈姑娘並非曹幫主親生,乃收養的故人之女,正好湊了‘萬’數!
雖是如此,曹幫主待其如己出,還許給了五竹鏢局的長房大公子筱無照,過年便要迎娶。
傳說紈姑娘可是萬中無一的美人,真是羨煞旁人啊!”
一紳歎道:“五竹和楚雲聯姻,強強聯手勢力更大。而且楚雲幫此舉,相當於搭線魏國公。
前些日子,私鹽大幫十八扁擔,遭重創逃遁。如此,淮揚乃至江南的鹽行……楚雲幫要獨霸嗎?”
此言一出,整桌賓客態度曖昧。有人眼光火熱,有人憂心忡忡。
“聽到沒碧眼兒?五竹鏢局又抱了棵大樹。你想報複筱無相,怕是懸啊!”
這桌清完,馬小虎低聲打趣。
“怕是沒這麽簡單!”
林淵想了一下,問:“曹太一是個怎樣的人?”
“一代豪傑!在張白龜十年輔政期間,迅速在兩淮鹽行崛起。
跟官府關係很好,公認的官商模範。朝廷但有賑災用兵等事,必帶頭募捐響應。
這幾年他高舉忠義大旗,領導兩淮鹽行。曾南殺倭寇,中衛漕運,北抗韃虜,稱霸江湖。
他本姓荊,因護漕有功,萬歲爺給他賜了曹姓,各種褒獎堆得比大門還高。
彼其娘之,我剛來南都時,範鯉戴二田耕牛他們,都視曹太一為偶像,迷得不要不要的……”
“哦?賜曹姓……不知是護漕的漕,還是曹操的曹?”
林淵敏銳道:“張白龜期間崛起的?這麽說他是張黨了?”
“小點聲!”
馬小虎左右看看,低聲說:“曹太一和張白龜同為楚人,自然是張楚黨的頭號爪牙。
張白龜積勞病逝,曹太一自掏腰包,大肆祭奠。甚至因悲傷過度,哭暈昏厥,江湖震驚!
哪怕這兩年朝廷公開倒張,曹太一依然在其生辰忌日時恭敬祭拜!當張府抄家風波平息後,他是第一個給予資助的。
武林文觀使曾讚其本色英雄,風流名士!不得不認,曹幫主卻是忠義英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