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時間,如同被分割成了兩個畫麵。


  1996年的林若藍,聽見了2022年林若藍的哭聲,她要和1996年的周景致說話,她要告訴他,求他別死,別走,別離開我們。


  1996年的林若藍,當然是聽個笑話。


  而2022年的林若藍,自然也想起在1966年的那個夜晚,她的確在寢室裏,聽見過自己的聲音。


  隻是當時的自己,以為那隻是虛無縹緲的存在。


  周景致設計的電台,也就是一個過渡的接收機而已,那麽小的功率,怕是連本地電台,都收不完全。


  還接收什麽外星信號,全是騙人的。


  2022年的林若藍,抱著這個曾經的老物件,撕心裂肺的哭著。


  她本來都已經平息下的哀傷,又因為聽見了周景致的聲音,而如同被刀割一樣的痛。


  在這個世界上,她再也找不到,那麽愛自己的男人了。


  可是她的心裏,卻始終裝著另一個人,她說不清楚,也講不明白。


  自己到底在尋找什麽,又在等待什麽。


  2022年的陳紫夏抱著林若藍,哭成一團,泣不成聲。


  可是電台,再也聽不見周景致的聲音了。


  剛才的連線,就像一閃而逝的電波,再想通聯,鬼知道是什麽時候。


  可陳紫夏知道林若藍在糾結什麽,又在等待什麽。


  那個人像“神”一樣的守著她們,在無數的日夜裏,風雨裏……


  他到底是誰啊?


  ……


  ……


  2020年,杜老九做生意被同行陷害,那幫人鏗鏘一氣,弄足了各種證據,誣陷杜老九商業詐騙,金額重大,這是要往死裏整。


  對方家族可呼風喚雨,手段齊出。


  杜老九的所有財產都被凍結。


  當然最後,也沒能保全自己。


  萬念俱灰之下,杜老九懸梁自盡,留下生無可戀的一封信時,卻峰回輪轉,春風得意。


  有人在杜老九最難的時候,橫空出世,不惜動用數十億美金,雇傭上千操盤手。


  在股市上和對方家族,廝殺的血雨腥風,光雷電雨。


  對方家族怒火燒天,那人卻登門而至。


  在麵對勢力滔天的沈雲霄,和數百人的刀光劍影。


  那人隻留下一句話:杜老九若死,我要你滿門上下,給我兄弟陪葬。


  沈雲霄這一生也是大風大浪過來的,他何時受到過這種威脅。


  杜老九但凡懂點規矩,他也不會大動幹戈。


  但是很顯然,有一個局外人,竟然在這個時候,出手幹涉了。


  他不是杜老九的兄弟,更不是杜老九的家人。


  他是誰,沈雲霄當然知道。


  一個憑借一己之力,將落魄的家族重新點燃希望。


  一個憑借一己之力,竟然敢威脅自己的年輕人……
——

  2022年,周景致簡約的房間裏,是兩個女人,平靜下來的呼吸聲。


  陳紫夏問林若藍:“這個世界還有誰,能為了杜老九,得罪沈雲霄。上次股市一戰,你知道砸進去多少資金。周叔叔不惜動用國外的百億資金盤,將雲霄集團十麵絞殺,拚他個魚死網破,傷敵一萬,自損八千。而這一切,他隻是為了救杜老九,就差點把雲霄集團逼到了絕境。你覺得這合適嗎?他們什麽關係……”


  “你別問我。”林若藍搖了搖頭:“1988年,是我第一次見他。那時的他,不過還是個少年。也就是在那一年,在我遇見你爸爸之前,我的心,就再也愛不上別人了。”


  “1988年?”陳紫夏紅著眼睛:“1988年,你,你才8歲呀?”


  “沒錯,1988年的我,才8歲而已。”林若藍仰天含淚:“可你知道嘛,在1988年的那個冬天,沒有他,就沒有我了……我和你爸爸之間,一直有一個局外人存在。我忘不了那個人,也放不下那個冬天,給我溫暖那雙手,還有那張笑臉。”


  “你在1988年,就認識他了?”


  “是啊,1988年,媽媽帶著我,跪在地上,到處磕頭……”
——

  時間,1988年。


  冬,大雪!


  楚江市醫院內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一個八歲的小女孩,由於先天性心髒病,多次往返醫院。


  在這個冬天的午後,年輕的媽媽抱著女兒,跪在人來人往的路上,磕頭祈求,救救我的女兒吧,救救我的女兒吧。


  小姑娘上氣不接下氣,臉色蒼白,她和媽媽一起跪在地上,磕著頭,謝著恩。


  雖然她並不完全理解,為什麽要跪下磕頭。


  但是媽媽跪下了,她也要跪下才行。


  年僅8歲的林若藍,並不知道她的小命,已經危在旦夕。


  媽媽一直告訴她不會有事的,有媽媽在,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可是整個家裏,隻有媽媽一個人,在照顧自己。


  天天酗酒的父親,就算和媽媽離婚了,也是每日過來騷擾,要錢,打人。


  有時候喝多了,還威脅媽媽不跟他上床,就砍死自己的女兒。


  林若藍攤上那麽一個爹,活在幼時的陰影裏,她是怎麽熬過來的。


  當親爹的,用自己的女兒威脅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睡覺。


  誰能信。


  那個男人,從來沒有給林若藍花過一分錢。


  還天天打媽媽,打女兒,甚至要把女兒抓走去賣,他好有喝酒,有打牌的錢。


  為了這事,林若藍的媽媽,沒少和這個男人吵架,撕扯。


  可每一次,她都被打的遍體鱗傷,還要被這個男人欺負幾番才能罷休。


  不過為了女兒,她全都忍下來。


  林若藍的媽媽,帶著女兒東奔西走,四處求醫。


  可到最後,她連吃盒飯的錢都沒有了。


  林若藍動不動就會呼吸急促,有時又跟哮喘一樣。


  醫生說在不做手術,這孩子,怕活不過這個年了……


  哭聲,粉碎了這個女人的一切希望。


  她多想用自己的命,換女兒的命啊。


  可現實是一道難題,讓她找不到曙光的路。


  她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林若藍抱著媽媽,哭成一團。


  八歲的林若藍不怕死,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死是什麽。


  媽媽也隻是告訴她,睡一覺,我們的藍兒就變成賣火柴的小女孩,可以得到好多好多的好吃的,有溫暖的房子,有甜甜的果汁,還有你的生日蛋糕,還有……


  “對啊,今天是你的生日,是我藍兒的生日啊!”女人顫顫巍巍的翻了翻兜,找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一毛,兩毛錢,她含著淚,堅強的領著女兒去外麵的商店,想要買一塊,或者半塊的蛋糕。


  她救不了女兒的病,總得給她買個生日蛋糕吧。


  可是娘倆來到商店的外麵,看著玻璃窗裏,看著那些她們無論如何也負擔不起的錢,終於還是泄了氣。


  林若藍拉著媽媽的手:“媽媽,媽媽我不要蛋糕,天好冷呀,我想回家。”


  女人看著買不起的蛋糕,又看著近在眼前,可以救女兒的醫院。


  她可以下跪,可以磕頭,可以做任何事情,來給女兒籌集費用。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醫生說藍兒可能隨時會離開這個世界,也許打一個盹,也許睡一個覺,她就再也不會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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