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覽眾山小(下)
周景致近似開玩笑的邊走邊說，把被人欺負自己媳婦的事情，說的跟蜻蜓點水一樣。
既把事情公之於眾，又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
言語之間竟然還意猶未盡，看著略有懵逼的副廠長吳賴，笑眯眯道：“我媳婦挺白吧。”
噗通~！
吳賴一腳踩空，直接從樓梯上摔了下去，整個人像個烏龜蓋子，發出慘叫，一路滾到一樓，就剩下一口氣了，胳膊腿，基本全碎。
吳賴吐著血，瞪著眼睛：“你……”
“張福成，找人送醫院。”
“是。”
吳賴一臉無語，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會摔成這個逼樣？
周景致僅僅幾句話，不對，不對不對……
吳賴回想著剛才的一切，自己好像踩到了什麽東西，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如果這是一開始就設計好的，周景致怎麽可能算到自己走在那個位置，這要萬一……
“沒有萬一的，這汽水廠既然要起死回生，就要有起死回生的勇氣。”周景致繼續領著領導班子，來到車間，準備開全體大會，一邊告訴張福成，不要擔心吳賴的傷勢，這隻是我的見麵禮，禮尚往來嘛！
張福成當然也在懷疑，怎麽就那麽巧，吳賴滾了下去。
至於昨天吳賴欺負顏寧的事情，都在廠裏傳開了。
張福成也怕事情鬧大，打算今天和吳賴好好談談的。
可怎麽就……
周景致攔住張福成，不讓他回去檢查：“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廠長大人，這是要替吳賴討個公道？”
“哪裏有這種事情，我是在想……”張福成猛的拍了下腦門子：“周先生，您妻子她？”
“她不在這？”
“早上應該來了。那她現在……”張福成和周景致，四目相對，同時間，朝辦公大樓看去。
周景致歎了口氣，叫張三浪，帶著兩個女員工，去吳賴辦公室看看，如果顏寧在，帶她過來。
“是，老大。”
張三浪趕緊去執行任務，周景致則在車間裏，找個了機器坐上去，讓領導班子和長職工隨便坐：“我們今天就是開個座談會，聊聊廠子以後的走向。我也知道諸位對我頗有意見，但我告訴大家，承包汽水廠的不是我，你們就放心吧。”
“不是你，那能是誰？”
“就是啊，不是你，你在這幹屁，廠長有病啊，陪著你像個孫子似的。”
“哈哈哈哈，說話有水平。”周景致樂了，然後笑道：“這樣，別光說話，咱們就地取材，嚐一嚐洪興汽水廠的汽水，究竟味道怎麽樣，來，今天我請客，大家可勁喝。”
“這可是你說的？”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周景致大聲喊去：“今天我請客，汽水隨便喝，職工們不用客氣，覺得好喝的，可以帶回家，隻要你們拿的走，帶回家多少，今天都算我的。”
這世界，難得有這種傻子。
雖然是汽水廠的職工，但你真讓他們掏錢買汽水喝，是舍不得的。
哪怕在1978年，一瓶汽水的價格才五分錢，她們也舍不得。
但是周景致這個傻子請客，那就不一樣了。
這種座談會，還是經常開的好。
張福成不好直接阻攔，讓會計立刻記下今天多少人，喝了多少瓶汽水，全部記在周景致的賬上，他要敢拉大旗，放空炮，早晚收拾他。
這全場座談會，這就開始了……
周景致也嚐了嚐洪興牌汽水，的確是小時候的味道。
這種橘子味的汽水，在未來四十年以後，能買到五塊錢一瓶，甚至十塊錢一瓶的高價。
當然環境不同，市場也不同。
周景致當然不會用四十年以後的營銷手段，去解決1978年的汽水銷售問題。
當下的情況，是需要解決廠子裏的頑疾，把混吃等死的清理出去，讓更多有才華的人，脫穎而出。
就算在1978年，他也可以將汽水，買到大江南北，成為全國第一。
洪興牌汽水，當所有人都認為你走向末路的時候，我要將你，推向至高。
“那個，周景致我問你，你既然不是承包人，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耀武揚威，以為幾瓶汽水就把我們打發了嗎？”王姐袁姐劉哥紛紛表態，認為周景致沒有資格，還不快滾。
你看看，什麽時候，都是有刺頭的。
周景致看了眼張福成，張福成趕緊喊去：“叫什麽叫，周先生有沒有資格，輪得到你們在這裏放肆。周先生是承包人聘請的代理執行人，有權利，決定廠裏的一切事宜。一個個傻了吧唧的，一邊呆著去。”
張福成這一聲吼，可算把三個人嚇沒影了。
他們剛剛將顏寧綁到辦公室，就傳來吳賴摔成粉碎性骨折，送醫院去的消息。
而周景致這個廢物點心，竟然坐在上首位，給所有人開座談會。
這是要變天嗎？
汽水廠還能活嗎？
他有這個能力嗎？
“老大，老大老大……”張三浪連滾帶爬的跑過來，氣喘籲籲的。
“慢著點，顏寧在嗎？”
“在在在，不過是這樣……”張三浪小聲說著：“嫂子受了驚嚇，以為我們是壞蛋，嚇過去了。我讓兄弟們和幾個女職工，先送嫂子去醫院了。”
“這樣啊。行，你在一邊坐著吧。”
“是。”
張三浪趕緊起了兩瓶汽水，喝的這個爽嗨。
然後看著眼下的洪興汽水廠，足足有兩三百的職工，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的。
當然免費喝汽水，還是很得人心的。
雖然是大冬天，喝著也過癮。
周景致笑嗬嗬的看著大家夥，拍了拍手：“來來來，別都光顧著喝，我們邊喝邊聊。我來做個市場調查，認為洪興汽水廠，幹不下去的，請舉手。”
刷拉拉！
超過百分之九十九，幾乎全部舉手。
就那麽零星幾個，沒有舉手。
包括領導班子全都舉起手來，很是得意。
以張福成為首的這些人，誌得意滿，無非是告訴周景致，這個破汽水廠，你來，還是不來，他都活不下去。
這就是個爛攤子，別人避之不及，你還往前湊。
你怕不是個瘋子，就是傻子。
“來，最後麵的那個年輕人，我看你沒有舉手。”周景致直接點了最後麵的年輕小夥：“你別藏著，勇敢一點，來，說說，為什麽沒有舉手。”
年輕人愣了下，趕緊站起來：“我希望汽水廠可以經營下去，這樣，這樣我就有錢娶媳婦了。”
現場哄堂大笑，周景致也樂了：“你媳婦在哪，還沒結婚嗎？”
“是這樣的周先生……”張福成樂道：“這小子有個未過門的妻子，叫什麽鳳蘭的，天天跑辦公室希望能讓她未婚妻過來上班，他出去賺錢，就是頂替名額，你說我能答應嗎。”
“原來是這樣？”周景致樂道：“你的意思，是希望汽水廠活著，全家就有飯吃，娶媳婦的錢也有了是吧。”
“是啊領導。”年輕人傻笑著：“我最近天天做夢，夢見我們的汽水廠走向全國，銷量第一，我們的工資，都開到一千多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車間沸騰了，樂的人眼淚都往下掉。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小子為了讓汽水廠可以活下去，竟然開始做夢了。
可別人笑，周景致也笑，當然他的笑，和別人的笑，又不一樣：“小夥子，你現在給我一個理由，我就同意你和你未婚妻，可以同時在這裏上班。”
“真的嗎？”年輕人幾步分開人口，目不轉睛的看著周景致：“你說話，算數？”
“當然算數，但你要給我一個理由。”
“理由有，我有。”少年激動道：“我叫周成，我未婚妻叫王美蘭。我相信洪興汽水廠一定可以起死回生，我們的汽水這麽好喝，憑什麽賣不出去啊。”
這一句話，把車間裏所有人，都給震了一下。
是啊，這麽好喝的汽水，憑什麽，賣不出去啊？
周景致點了點頭：“你的理由，我很喜歡。那個你叫什麽來著？”
“周，我叫周成。”
“不是，你未婚妻……”
“我未婚妻叫王美蘭……”
這話說完，周景致腦子就轟的一聲，如遭雷擊，整個人我去一聲：“你是我爸？”